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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头鬼之孙]昼夜陷阱   作者:荼蘼·苍   第一章·第一个昼夜   昼   初夏,日光温暖而柔和,在浮世绘中学国中一年级三班。   有个少年站在讲台前,下颔微扬,酒红色的眸子弯起显得温柔,一袭男式制服硬是被他穿出三分贵气七分清雅,似是含情地注视着底下的黑色短发少女。   他轻笑,带着几分戏谑地开口道,   “在下名唤土御门时,爱好是和花开院柚罗在一起,喜欢的人是花开院柚罗,兴趣是一切花开院柚罗喜欢的东西,最讨厌的是柚罗讨厌的事物。”   带着浓浓关西腔的清越嗓音,他的自我介绍带着强烈的个人风格,清澄的酒红眼眸温柔地注视着脸已经黑了一半的阴阳师少女,眼角挑起几分妖异华光。   底下全都是一副想要吐槽却不知道如何说起的青春期学生。   金发双马尾的年轻老师已经拿着粉笔青筋直冒,在心里默念这是转校生要给他树立这个学校的良好形象云云理由才勉强压抑下怒气,抽着嘴角笑道,“那土御门同学就坐在……”   她转头四处寻找着教室的空位。   奴良陆生眨眨眼,瞥眼见只有自己身侧还没有人,嘴角抽了抽。   不是吧,这个奇怪的家伙以后会是他的同桌?   ……再说,这个名叫土御门时的人,认识阴阳师花开院柚罗吗?   他眼眸微眯。   谁知却少年无视了这全班唯一的空座,径直走到花开院柚罗的同桌某少年面前,伸出一只手指勾起男生的下巴,挑唇笑得危险,   “同学,我想坐你的位置,你一定会满足我的愿望吧?”   酒红色的眸子柔软得能滴出水来,一闪而逝的金芒挑起丝丝妖异华光,雌雄莫辨的阴柔脸蛋笑意盈盈,可谁也无法忽视其中赤果果的威胁。   敢拒绝你就死定了!   于是在所有人众目睽睽之下,那少年面色微微一红,磕磕绊绊地同意了土御门时的‘请求’,连忙收拾好东西然后冲到陆生的身边,随即在发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之后满脸囧然地捶桌。   棕发少年顿感无奈地看着他的新同桌,半响无语。   少年非常满意,坐下之后深情脉脉地注视着脸已经全黑的花开院柚罗。   “咳,现在大家翻开书本第27页,我们来学习一元二次方程的解法……”   金发双马尾班主任单手握拳在嘴边轻咳一声,淡定地拿起手中的教材开始讲课。   见花开院柚罗一直没有理自己,土御门时稍有收敛,单手撑头百无聊赖地翻着新教材,感受到某人的视线,酒红色眸子眼角挑起,瞥了眼奴良陆生,似笑非笑地小小做了个口型。   奴良陆生瞳孔一缩,惊愕莫名。   那俊秀的少年似笑非笑地说道,   ‘滑头鬼少爷,请多指教。’   <<<   下课的铃声总是美妙而悠扬,一遍一遍,像是诚心要扰乱老师的思绪,老师无奈地看着已然控制不住的场面,为自己今日依旧没有赶上进度哀叹一声,宣布下课。   下一秒,一直低着头似是忍耐的花开院柚罗猛地起身,手上衔起三张符咒,直直打向土御门时。   符咒上闪烁着危险的蓝色电光,是雷属性的高伤害符咒。   土御门时微笑着伸手一挥,三张符咒灵光散去,纤长的手指捏住纸片,酒红色的眸子自信而傲然。   “阴阳术你可不如我啊,柚罗。”他的语气一转,轻佻道,“你就从了我,跟我回老家结婚吧!”   “你居然追来了……谁要和你结婚啊混蛋!”柚罗脑上十字路口暴起,转身一跳,逃跑似地拉开班级的大门,狂奔而去。   一阵狂风吹去。   土御门时一瞬间鼓起包子脸,哀怨地瞪着手中的符咒,捶桌,“可恶,第2718次被拒绝了……”   能接受才奇怪吧……   奴良陆生脑后挂上一颗汗珠,嘴角抽搐。   “转校生土御门时!”有着紫色带卷短发的少年站在土御门时桌前,出口的话语一如既往的响亮掷地有声,“传说中安倍晴明的传人一族,你也是阴阳师吧?”   “那又怎么样。”少年轻哼一声道,瞥了紫发少年一眼,径直把自己被拒绝的怒火发泄到清继的头上,“你有什么意见么?”   紫发少年像是没有听见土御门时满含不爽的话语,继续嚣张地用手直指少年,“我叫做清十字清继,这位阴阳师少年,你加入我们清十字怪奇侦探团吧!我们一起寻找妖怪!”   “不要。”土御门时干脆利落地拒绝。“我凭什么加入这种莫名其妙的社团?”   “哼哼哼,”清继托着下巴笑了起来,眼珠转了一圈,笑得有点小狡诈,“真的确定吗?毕竟,花开院柚罗也是我们的成员哦。”   “我去。”   下一瞬间土御门时果断地拍桌站起身,酒红色眸子散发着闪亮闪亮的光芒,   “请务必让我加入,清十字君!无论是退魔除妖祈福诅咒我都会!”   “这答应得也未免太爽快点了吧?”坐在土御门时身后的褐发少女忍不住吐槽,见少年眨眨眼将目光瞥来,顿时面色微红,手忙脚乱道,“不,我什么都没说,啊真的对不起……对了,我叫做家长加奈,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褐发少女轻轻舒舒地笑开,温润的褐色眸子满是暖意。   “我叫土御门时,”微带惊讶的少年一愣,第一次在此露出了真心实意的温柔笑容,柔软的酒红色润出暖暖的水红色笑意,笑着看向少女道,“请多指教,家长同学。”   “土御门同学笑得好漂亮……”加奈面色微红地低声呢喃。   “怎么了,加奈?”   棕发少年走来,眉头微蹙,棕褐双眸暗含戒备地看着土御门时。   “啊,是陆生啊。我在和土御门同学交朋友呢。”褐发少女笑道,微微歪头,显得很可爱。   “你来得正是时候,奴良君!”清继铿锵有声,“我们清十字怪奇侦探团又加入了一名新成员,与花开院君同为阴阳师的少年,土御门时!”   “你好,土御门同学,”奴良陆生不动声色地笑道,“我叫做奴良陆生,请多指教。”   沉默地注视了奴良陆生半响,少年挑衅地勾起嘴角,酒红眸子凉凉地看着奴良陆生,唇角微扬,   “请多指教,奴良少爷。”   带着几分谨慎的样子,暗藏着浓浓的试探味道。   “为什么土御门同学要叫陆生君少爷呢?”加奈好奇地问。   土御门时歪头,暗含深意地看向面色立马不对的棕发少年,眸光闪烁,笑意盎然,   “因为……他就是少爷啊。”   尾音渐次降低,模糊到了暧昧。   “……哈?”加奈迷茫地看向土御门时,“什么意思?”   “加奈,”见机不对的奴良陆生忙唤道,“时间不早了,今天是我们值日,赶快开始吧。”   随即眼眸微眯,棕褐眸子满带着警告地看向土御门时,弯起嘴角笑道,   “抱歉,我们要开始扫除了。可以请你赶快收拾好回家吗,土御门君?”   少年蓦然挑眉,随即在奴良陆生的眸光越发危险之时扬唇一笑,   “那是自然的。”   <<<   夜   夜风未起,淡云轻抹,月色朦胧。   浮世绘町某座古色古香的小型和风房舍。   身着一袭墨色单衣的少年斜倚在室外的木制长廊上,神色慵懒,眸光空茫,酒红眸子注视着天空之上的明月,显得安静悠然。   身侧,东方白瓷所制的酒盏里盛着清醇的酒液,浓浓的令人心醉的香气在空气中氤氲融化,轻嗅,酒红美眸微眯,面上似是微醺地染上了薄红。   身侧突然有修长的手执起了酒盏,薄唇轻启,清澄的酒液划入喉腔,香醇的气息满怀,银发少年愉悦地眯起眸子。眸光由深及浅,晕染的瑰红色如同醉了一般,漾开了慵懒的波纹。   “喂,”   土御门时侧头看向身侧不请自来的银发少年,酒红眸子瞥过对方优雅轻酌的模样,眯起眼。   银发少年执着酒盏,偏过头,从喉间扬起低低的应声,清越嗓音听起来是极为舒服的。   “随意闯入阴阳师的家中,奴良的少爷呦,我真该夸奖你勇气可嘉。”   少年单手一撑,散漫地坐了起来,酒红美眸似笑非笑地瞥过来。   “不怕我退治了你?”   尾音危险地上扬。   结果换来那人状似不屑的一瞥,却笑,瑰红的眸子妖异非常,   “就凭你?”悠然自若的声音拉得长长的,“一个……贫乳的小女孩?”   十字路口青筋黑线不要钱地淹没了原先慵懒非常的人。   “……奴·良·少·爷,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男的?”   似是咬牙切齿了半天,土御门时深呼吸了几下,带着几分好奇地问道。   “这种一看就知道了吧?”面容俊秀的银发少年笑道,自己伸手倒满酒盏,饮尽,“真是好酒。”   “真是不错的眼力呐,奴良少爷。”   土御门时狡黠地眨眨眼,颇带几分赞赏的意味,又含着几分调侃。   “嘛,”奴良陆生笑得非常淡定,“你叫我陆生就好。”   “陆生少爷。”土御门时点头道,“感谢你的好意。”   他也不纠正土御门时的固执,嘴角带着自信强势的弧度,举起酒盏对着面色不虞的少年……或者说伪少年扬了扬,仰头饮尽。   动作优雅非常,自带一种勾心摄魄的悠然。   她却皱了皱眉头,盯着笑意盎然的银发少年如此泰然自若的行为许久,土御门时嘴角抽了抽,终是挫败地开口问道,“……陆生少爷你来我这,不会就是为了喝酒吧?”   “今晚夜色很好,”银发的奴良陆生抬头看着那轮皎洁的玉盘,清澄如水的月光倾泻,给大地盖上一层银白色的轻纱,“我出来散散步。”   散步散到我家?   土御门时眼里明晃晃的都是不信。   “这间房子的灵气很干净呢,”银发少年轻笑,柔和而俊美,伪少年却眼角一抽,非常干脆地扭头,他这才慢悠悠地道,“所以我来看看屋主是谁。”   “看完了,你可以走了吧?”   伪少年语调凉凉,酒红的眸子满是戏谑地看着奴良陆生。而银发少年也不恼,仍是笑意盎然地看着夜空的月亮,泰然自若,仿佛在无言地说着,   啊,今夜风景真好,是个赏月的好天气。   沉默了很久,是土御门时先败下阵来,无奈地抓了抓黑发,道,   “真是难缠。”   她拿起盛着酒液的白瓷小瓶,摇了摇,垂眸,淡声道,   “土御门时,隶属日本阴阳师协会东京分部,来浮世绘镇守。”   “浮世绘是奴良组的领地,外人不用干涉。”   奴良陆生皱起眉,略带不满。   “啧啧。”   伪少年摇摇食指,勾起嘴角,笑得傲然,   “妖魔祸乱人间的例子还不少吗?就凭你们妖怪自己的管理……没有相应的天敌震摄,发生了什么,可不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银发少年眼眸微冷。   “妖怪少爷呦,纵使你是想要保护人类的,你,能完全管住奴良组的妖怪们吗?妖怪,喜好吃人的种类,可是不少的。你管得了吗?”   土御门时给自己倒满一杯清酒,清澄的酒液,倒映出她言笑晏晏的样子,弯起嘴角,   “更何况是你一个尚未继承的年轻少爷?一个……有着人类血统的半妖?不,可能血统更加的稀薄吧?前阵子浮世绘闹得挺大的旧鼠事件,虽说你们事后是处理好了,但是……人类的伤亡不小,我们已经不能信任你们妖怪的自我约束了。”   奴良陆生闭起眼,仰头将清酒一饮而尽。   “这就是你的目的了吗?”   伪少年嘲讽似地扬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含义自是不言而喻。   银发少年眼睫微垂。   “其实,我是来追求柚罗让她跟我回老家结婚的。”   两人沉默了很久,土御门时突然似是漫不经心地说道。   银发少年饮酒的动作一顿,几乎呛到,酒液滴落,他单手撑地咳了几声,抬头,瑰红双眸难掩愕然地看着闲散望天的伪少年。   “没错!”   伪少年站起身,纤细的手握成拳,酒红的眸子似有火焰燃烧,   “我的目标是,和柚罗结婚!”   “阿嚏!”隔壁某层有个少女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诶?感冒了吗?”   熟悉到让人无语的关西腔。   夜间的奴良陆生无言,默默注视着似乎背景都在燃烧的伪少年。   居然住在花开院柚罗的隔壁……   真是很强烈的决心啊。   第二章·第二个昼夜   昼   “为什么你会在我家门口……”黑发少女低下头,声音越来越低,尾音却危险地上扬,土御门时敏锐地从中嗅出危险的气息。   伪少年眨眨眼,一派纯良的样子,却笑,   “这是命运的红线把我们牵引到了一起呀。”   回应她的是三张火雷符。   伸手接下,指尖的灵力散去符咒上带的攻击灵力,土御门时收好符咒,连忙追赶已经跑得无踪的柚罗,带着几分撒娇似的忙唤,   “柚罗慢点,等等我啊!”   同及川冰丽和仓田同路的奴良陆生淡定地看着两道飞速奔跑的人影经过,带起滚滚烟尘。   “一大早就这么有活力啊。”仓田笑着感叹。   “是啊。”陆生干笑。   “我也不会输的!”冰丽斗志昂扬,蓝紫大眼闪烁着决然的光辉。   输什么?   棕发少年嘴角一抽。   狂风吹过,掀起无数女国中生的裙子。   “啊!”脸红捂住裙子,加奈神色无奈地看着飞奔而去的两人,哭笑不得,“一大早就这么有精神啊,花开院同学和土御门同学。”   “真是可怕的速度。”   同样默默捂住裙子的卷纱织同鸟居夏实嘴角抽搐。   全力冲刺到学校,土御门时微微平复了呼吸,左顾右盼寻找了许久,终是内牛满面地捶墙,“可恶,跟丢了!”   隔着一个走廊小心翼翼隐藏着自己呼吸的花开院柚罗,嘴角抽搐地捂住加奈的嘴巴,才刚刚到学校的无辜褐发少女被她诡异的造型吓得双眸瞪大,面颊因为呼吸不畅而微带红晕。   默默经过的奴良陆生继续囧。   <<<   课室。   “各位!”清继一拍桌子,满脸不满,“我们清十字怪奇侦探团已经好久没有活动了!”   “没有才好吧……”陆生嘀咕。   “啊啊,已经不想去见识什么妖怪了。”卷纱织趴在桌上,一脸倦怠,“太危险了,捩眼山那次……”   柚罗沉默,她正警惕地盯着把玩着手机似笑非笑的土御门时。   “你们,对恶灵感兴趣吗?”酒红色的眸子闪烁着恶质的光,满带着不怀好意的味道,“要不要去传说中的凶宅走一圈?”   “坐新干线一个小时就能到了哦。”   “诶?恶灵?”加奈愣住,想象了一下那种半透明凶神恶煞的鬼魂,俏脸顿时煞白煞白的。   “恶灵?凶宅?”鸟居夏实打了个哆嗦,忙摇头,“我才不要!”   “真的吗,土御门君!”清继显然非常兴奋,握拳,“虽然恶灵与妖怪有一些差别,但我还是好想看!我要去!”   “喂,少主,他到底是谁啊?”及川冰丽,也就是雪女凑到奴良陆生耳边问。   “土御门时,阴阳师。”陆生低声答道,见及川冰丽立马一副被雷劈了的惊悚表情,浅浅皱了皱眉头,淡声安慰,“放心,已经打过招呼了,不会怎么样的。”   “既然少主这么说……”仓田点头。   “喂,阿时,”柚罗突然开口道,紧紧地盯着伪少年,“你接下的单子……危险度?”   “D级。”柚罗难得的问话,土御门时立马闪烁着星星眼回答。   黑发少女顿时松了一口气。   “真是的小柚罗。”土御门时似真似假的抱怨,酒红眸子流转着妖异风流的光华,“我还想隐藏点神秘感呢。”   柚罗下意识抽出一本字典迎头打下,随着嘭的一声巨响,躲闪不及的伪少年极其凄惨地趴在课桌上,脸在下,摔得呲牙咧嘴。   “嘶……”加奈倒抽一口凉气,担心地扶起土御门时,“没事吧,土御门同学?”   揉着脸坐起来,伪少年伸出拇指,亮出一口白牙,亮闪闪的似要闪瞎钛合金狗眼,“没事哦,打是亲骂是爱,我很高兴柚罗这么爱我!”   “砰!”柚罗再次字典攻击。   “哈……”加奈看着凄惨伪少年,不知所措。   “决定了!”清继再次拍桌子,“清十字怪奇侦探团,晚上六点,新干线站台集合!”   “诶?”   众人哀嚎。   趴在桌上的伪少年勾起嘴角。   虽然危险度不高,但是,情报上说这只恶灵的形态……可是很是惊悚的哦!   她很期待呦!   <<<   夜   俊秀少年面带柔和的微笑,酒红的眸子流转妖异的光芒,眼中是不可忽视的深情,软了眼眸,流光似水。   路人们都不禁感叹,好一个翩翩美少年,他的请求,怕是任何人都不能拒绝吧。   不忍,不忍他瑰丽的眼眸中染上悲伤的色彩,虽然那一定是无比的凄婉风流。   “柚罗,和我回老家结婚吧。”   他轻声说,嘴角满是宠溺。   路人们恍然大悟,原来是求婚。   答应他吧,他会对你好的。   答应他吧,他会让你一生幸福。   答应他吧……   路人们热切地看着低着头似乎非常感动的黑发少女。   他们都非常默契的忽视了双方都是十三岁左右的国中生的事实。   “土御门时……”少女低声道。   路人们的目光更加热烈了。   少女猛地抬头,嘴角抽搐地勾起,扭曲成一个要笑不笑的弧度,显得格外狰狞。   一定是太高兴了,路人们想到。   “恩,我在。”少年的声音又温柔了几分,酒红的眸子似是要看得人心都醉了。   “我拒绝!”少女咬牙切齿。   诶?   路人们呆滞。   柚罗单手一捻,三张符咒直直飞向少年,随即连忙跑走。   少年照旧接下,头垂下。   唉,真是不知好歹的小姑娘啊,这么好的少年这年头打着灯都找不到的!   路人们愤愤,同情的眼光直指少年。   这孩子,一定很伤心很痛苦吧。   只见少年缓缓抬头,酒红美眸眼泪汪汪,跪地抬手探向柚罗离去的方向,泣不成声,“第……第2720次被拒绝……”   刚刚走来的清十字怪奇侦探团全员黑线满头。   <<<   地铁。   “呼,复活!”   已经完全回复元气的土御门时爽朗地喝下一大罐可乐,笑眯眯道。   好快……已经完全习惯被拒绝了吗?   卷纱织嘴角抽了抽。   “土御门君,要不要玩妖怪扑克?”陆生笑道,似是完全不见昨日的戒备。   这位奴良家的未来当家,看样子是个很随和的嘛。   伪少年瞥了眼,打着哈欠摇头,“感谢邀请,陆生少爷,不过我还是更想先眯一会。”   “恩,睡吧。”陆生点头笑道,“到站了我会叫你的。”   而且,是个老好人。   “啊!又是纳豆小僧!”清继哀嚎,双手颤抖。   “呵呵。”手执滑头鬼扑克的陆生纯良笑。   半睡半醒间,土御门时半睁开眼眸,酒红眸子溢满金芒,只见奴良陆生的身影似是变为了银发的俊美少年,斜斜挑起嘴角,瑰丽红眸中满是戏谑。   第三章·第二个昼夜   夜   “……所以说呢,加藤先生你家宅子里的恶灵实在是太强大了呢,以在下的能力实在是有点勉强啊。”   翩翩美少年眉头为难地蹙起,真挚地看向满头大汗的男子。   “拜托你啊土御门大人,”男子见状立马悲惨地哀嚎,“我出两倍,不,原来三倍的价钱,请一定要把它退治啊!”   伪少年见状满脸为难,眉头死死地拧了起来,随后,似是挣扎了很久,才无奈一叹,   “既然您这么请求了,我就给您一个面子,冒着生命危险把它退治吧!”   “太感谢你了土御门大人!”男子见状感激地抓住少年的手,“您的大恩大德我加藤泉一郎永生难忘!”   “哪里哪里,您过奖了。”伪少年掩唇温和道,衣袖正好遮掩了嘴角那得逞的奸笑。   坑了人,那人还拼命的感谢你的感觉,真爽!   土御门时笑得春暖花开。   至于站在后面吹冷风的清十字怪奇侦探团众人的鄙视眼光?   管他去死。   <<<   所谓凶宅。   “就是这里了……”   男子的声音哆嗦着,畏惧地看着在黑夜显得阴森森的房舍,夜风吹过,树叶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地上斑驳的黑影随之晃动,似是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   “土御门大人及各位,鄙人就送到这里了,我实在是不能再前进一步了,那么,祝你们好运!”   加藤先生打了一个寒颤,也不顾土御门时等人了,拔腿便跑。   土御门时无奈地摇摇头。   众人走进房舍。   古旧的木地板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走在上面都要怀疑这种腐朽的地板是否要倒塌,室外阴风阵阵,树叶摩擦发出的沙沙声更添几分鬼魅的气息。   黑暗,难以看清的灰尘在空气中漂浮,让人感觉不适的同时,似是眼前都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轻纱。   “哇哦,真的有所谓凶宅的感觉呢!”卷纱织左顾右看,打了个寒颤。   “是啊是啊。”鸟居夏实下意识凑近卷纱织,两人牵着手哆哆嗦嗦,连忙跟上大部队。   棕发少年微微眯起眼,镜片后锐利的棕眸四处扫视。   怨气,仿若云雾,无处不在,缠绕,吞噬。   “没关系的少主,我会保护你!”及川冰丽冒着冷汗凑到陆生身侧,拍拍胸口握拳。仓田虽然没说话,也靠近了陆生几步。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棕发少年哭笑不得地推开两人。   柚罗闭上眼,周身微微散出纯白的灵气,土御门时走上前,一拍她的肩,灵气顿时四散,怒目视之,伪少年嘴角勾起神秘莫测的微笑。   低语。   “别惹毛了屋主呀。”   清澄的酒红眸子在黑暗中似是闪闪发光的,亮的令人心惊。   “哼哼哼,等着吧!怨灵!”清继笑得荡漾,手上还挥舞着一把木剑。   “清继君,这是什么?”岛面色纠结地指着清继手中的木剑。   “哼哼,这是专门请大师做过法的桃木剑!”清继手托着下巴笑得得意,“可斩恶鬼可退恶灵!”   “……”被骗了吧?清继君又被骗了吧?   一阵阴风吹过,树木摇动,窗帘飞舞,烟尘扰乱了人眼,寒气由外侵入骨髓。   来了。   土御门时嘴角勾起。   “啊!”   加奈的声音!   众人立马转身,却见,四周的场景骤然变化,毫无征兆地狂风带动发丝扰乱人的视线,屋宅的事物迅速后退,随即退为空寂的纯黑。   寒气从脚底蜿蜒而上,浸入骨髓。   淡淡的鬼气,弥漫,凝聚。   “加奈,没事吧?”陆生忙跑到满脸苍白的褐发少女身侧,“刚刚发生了什么?”   “白影……”加奈嘴唇颤抖,瞳孔不稳,“刚刚看到了,好可怕的眼神……”   “啊!”清继的声音?   “咚!”   “咣咣!”   “清继君!”岛与卷纱织与鸟居夏实三重奏。   土御门时睁眼细视,继而黑线满脸。   这个笨蛋!居然滑倒不说还带了两个钢碗正中脑门,话说为什么这个恶灵把他们拖入异空间还承认这个钢碗啊!   诶?异空间?   同柚罗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该死的加藤!居然虚报任务难度!   土御门时其实是冤枉人家了,没有专家的测定,普通人怎能准确的估量出任务难度呢?   扫视一圈乱成一团的侦探团众人,土御门时淡淡叹了口气,转眼,却对上奴良陆生镇定自若地看着她的眸子。   莫名的有些不爽,她垂下眼睫,酒红双眸染上灿烂的金芒,光华流转,带着浓郁灵气的金红色眸子显得淡漠又清澄,抬眸,仅仅被那双妖异的双眼扫视过就给人带来巨大的压力。   “咯咯咯咯……”阴冷的笑声自远处近了,雪白的衣,苍白的脸,血红的嘴,狰狞的手,扭曲的姿态,白衣女鬼笑着缓缓爬来。   土御门时轻扫一眼,指尖灵气凝聚,在空中快速画出五芒星,惨淡的白衣女鬼立马惨叫着消散。   “咯咯咯咯……”   “咯咯咯咯咯咯……”   一只倒下了,无数只站起来。   这个黑暗的空间里,数也数不清的女鬼自四面八方爬来,带着诡谲的笑意与扭曲的肢体。   她笑着,弯起鲜艳的红唇,纤纤细手,不沾阳春水,光滑细嫩,探进了她娇嫩的嘴里,随着鲜血顺着嘴角蜿蜒而下,鲜红的跳动着的心脏,竟被她生生地掏了出来。   瞳孔陡然一缩。   她依旧是妖娆的,挑起眼角,上了红色胭脂显得艳丽,嘴角轻扬,那浅浅的弧度怕是把人的魂魄都勾走了七分,红唇微张,贝齿咬下,灵活的舌舔去嘴角上溅出的殷红液体。   她,竟是在把那心脏,一口一口咬下来,仔仔细细的咀嚼。   “咕咚。”   然后带着艳丽的笑容将那血肉重新咽了下去。   眼眸闪烁着的,耀眼的光,怀抱着哀绝的怨恨,融入了,那血腥粘稠的血液之中。   满心满眼,都是白衣女子怨毒的轻笑。扭曲着,挣扎着,翻滚着,或走或爬或跑,向着众人奔来。   “啊啊啊——!!!”   “鬼啊——!!!”   “妈呀——!!!”   有些无奈地看了土御门时一眼,柚罗深吸一口气,把昏倒的清十字清继、家长加奈、卷纱织、鸟居夏实和岛放到一起,顺便招揽在一旁明明瑟瑟发抖还坚定地站在陆生身前的及川冰丽、仓田还有无言的奴良陆生。   “这个家伙虽然不正经了点,实力还是能看的。”柚罗默默安慰了吓得不轻的两位陆生的护卫,在所有人周围摆下数张符咒,形成一个半圆形的透明结界。   “柚罗你不去帮土御门君吗?”陆生问道。   “魂灵的部分我不擅长,这是阿时的本职。”   柚罗瞥了镇定自若的棕发少年,眸光一闪,带着些许不甘地道,   “这方面,我去了也多半是拖累。”   被成百上千只白衣女鬼包围其中的土御门时,面色不变,眼眸柔和,笑意温软。单手一翻,数百张符咒尽数飞出,响指一声,金红色的火光爆开,无数女鬼张大眼,带着浓浓的怨气尖叫消散而去。   同时剩下的女鬼疯狂地翻涌了起来,数百人扭曲成像是麻花一样狰狞恶心的形状,眼中的怨毒憎恨不可忽视,狂风吹过,数百女鬼竟缠绕组合成了常人大小身影凝实的白衣女鬼,寒冷的怨气拂面而来。   凝聚成了一个整体,似是增强了她的理性,翘指整理了衣衫,她勾唇,笑得妖娆地看着沉静自若的伪少年。   如墨的狭长黑瞳笑得眯起,其中流转的风华足矣让任何人失神。   魅惑,乱魂。   眼中闪过一道璀璨的金芒,迅速侵染了酒红色的美丽眸色,在黑暗中有种特别的胶质感,冷冽。   伪少年弯起金红眼眸,手执一纸符咒,毫不犹豫地将其甩向白衣女鬼,眼中,锐利的金震摄得女鬼动弹不得,姣好的面容惊愕恐惧显露。   当你对敌人恐惧的时候,你就已经输了。   她嘴角扬起淡淡的弧度,清越的声音悠扬婉转,仿若是在歌唱,满是虔诚。   “秽物啊,秽物啊,快返回吧,回到你原来的地方!”   连惨叫都来不及发生,那女子瞪大双眼,像是惊愕像是不甘,手指执着地伸向土御门时的方向,漆黑的指甲尖锐,在黑暗中闪烁着寒光,然后,挣扎着,划过最后的光华。   在灵力的润洗下,洗去执念,渡往灵魂之乡,黄泉之地。   随着周围的黑暗褪去,凌乱不堪的屋宅显现出它本来的样貌。   眼眸中金色褪去,土御门时夸张地呼出一口气,相当得意地朝柚罗摆出V字型的手势,亮出闪亮白牙微笑。   “任务完结!”   <<<   回程路上。   “归根究底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陆生无奈地看着睡倒在座椅上的众人,冰丽睡着了还瑟瑟发抖地抓着他的衣袖叫着少主。   “本来想让柚罗好好看看我除魔的英姿然后迷上我答应我2721次求婚的,结果被拒绝了还被揍了呜呜呜……”   这里是唯二醒着但是左眼有着巨大黑眼圈的土御门时。   “……”   第四章·第三个昼夜   昼   “天哪哪哪哪哪哪!!!!我居然错过了观赏恶灵的时机!!!”   是你自己太废晕倒了吧?   伪少年叼着包子淡定地看着清继抱着头发疯。   “说起来清继君每次都错过了呢。”后桌的加奈少女笑道。   “哦?”转头,酒红美眸一眨一眨。   “之前去旧校舍探险啊,去奴良家啊,去捩眼山啊,清继君一次都没有见到妖怪呢!”加奈好笑地看着越来越低落的清继,“明明我们都有见到。”   “这种人也是有的啦。”土御门时笑着摆摆手,“有一些人比如说灵媒,你不想找他们也是会缠上你,当然,相对的也有些人气场不合,是一辈子也见不到这些人外之物的。”   一直专注听的清继石化。   “怎……怎么会?”紫发卷毛不可置信,“在四年前我有见到的!妖怪之主!”   “哦呀?”斜斜上挑的语调兴味盎然,伪少年不怀好意地瞟了眼反射性僵住的棕发少年。“你说的是滑头鬼?要知道自四百年前那经典的京都战役之后,妖怪之主的王冕便被滑头鬼给夺取了。”   “我被那位少主给迷住了,那优雅的身姿,干脆利落的斩击,夜之帝王!他绝对是夜之帝王!”   清继握拳大吼道,眼中满是陶醉,这让的另一边的棕发少年不禁憔悴了些许。   原来奴良家的少爷是使刀术啊,战斗的方式居然是如此接近人类?   土御门时眨眨眼。   “……”柚罗也凑过来,想说什么的欲言又止的模样。   说不出口,之前被那个妖怪救了的事情说不出口!   黑发少女满脸惨不忍睹地扭头。   “我认同你的说法哦清继君!”及川冰丽突然冒出来,闪着星星眼握拳,“少主是最强的!”   “没错!”这是化形成仓田同学的青田坊。   “冰丽和仓田同学……”奴良陆生站在他们身后嘴角抽搐。   土御门时快速眨眨眼,掩饰掉两人出现的一瞬间眼中闪过的金芒。   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同大家打闹。   <<<   天台。   “家长同学,祝你十三岁生日快乐。”   清继笑着把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递给加奈,虽然他的笑容,稍微,荡漾了点。   十三岁……吗?   伪少年打了个哈欠,半睁半闭的酒红眸子水汽氤氲,懒洋洋地抬起看向加奈。   “唔,是什么礼物呢?”   加奈好奇地拆开。   “一定是名牌货啦,看这个包装就知道!”卷纱织笑道。   然而,打开来看到的,却是一个有着褐色短发的女生小人偶。   人偶,张着大得可怕的眼睛,血红的嘴巴用线缝起来,惨白的面上带着奇怪的花纹,身着奇异的服饰,怎么看,都带着诡异的气息。   “……诅、诅咒人偶?”加奈浑身僵硬地看着这个非常具有清继风格的礼物。   眸中金芒一闪而过。   土御门时的动作一顿。   “真失礼啊家长同学,这个是家长同学变成妖怪样子的人偶啦,怎么样,很可爱吧!这些都是名牌货!”清继拿出了一个跟他有几分像的伪妖怪人偶,真诅咒人偶笑道。   “……我,我有些累了,我先回家了。”加奈仿佛受了很大的心理伤害,踉踉跄跄地要走下天台。   “家长同学!”土御门时突然开口。   加奈疑惑转身。   “抱歉,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啊,”伪少年笑得眉眼弯弯,递给加奈一个蓝色御守,“临时准备的礼物,生日快乐。”   加奈一愣,笑着接过,   “谢谢你,土御门君。”   待加奈下楼后,原本隔着土御门时很远的柚罗走来,面色严肃,   “你刚刚做了什么?为什么把那个给她?”   “柚罗你嫉妒了吗?”伪少年立马闪着星星眼,“我并不是对她有意思哦,放心我的心只在你一人身上,所以跟我回老家结……噗!”   被字典攻击的土御门时表示鸭梨很大。   “第2722次被拒绝……”   刚刚扭头过来的清继几人见怪不怪的扭头回去继续讨论妖怪。   “我是认真的!快说啦!”柚罗皱眉,语气带上几分气急败坏。   “刚刚好像感觉到家长同学身上缠绕着淡淡的妖力,不过只是一瞬间,我都不知道是真是假,”伪少年揉着后脑勺站起来,呲牙咧嘴,“以防万一,我在御守上附了灵力。遇到什么妖怪起码能形成结界保护一段时间,足够等待救援。”   话说,真不会是清继君给的那个人偶上带着妖力吧啊哈哈……   “你们以为我给家长同学的生日礼物只是普通的名牌货吗?”清继嚣张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伪少年揉着脸兴致缺缺地看着清继在娃娃身上按了几下,然后,发出了嘟嘟的电话接通的声音。   原来那是电话吗囧!   土御门时一脸被SHOCK的样子。   “喂喂,家长同学?”清继道。   “!”土御门时猛地站起身。   “怎么了?”柚罗皱眉道。   “结界启动了。”土御门时皱起眉,微微低下头闭眼,细碎黑发在额前投下一片阴影,声音低沉,带着严肃。   “清……清继同学?救……救命啊——!!!我现在被镜子妖怪袭击了——!!!”   “你现在在哪里?”清继大声问。   “……可能是某个……男厕所里。”   说到一半手机里加奈的声音突然变得窘迫。   镜子妖怪?十三岁生日?!   “云外镜!”   “云外镜!”   土御门时和柚罗异口同声,互相惊诧地看着对方,然后各自冷静下来。   “阿时,在哪里?”   “等等,我感知一下。”   平心静气,土御门时闭上眼用灵力凝结成丝,细细滤过学校,她的御守她的御守她的御守……有了!   诶?陆生少爷正在往那边走?   原来如此,英雄救美的确是一个好方法。   酒红美眸一转,狡黠一闪而过。   思考了半响,她弯起嘴角对柚罗笑道。   “没事了,那个小妖怪已经直接被灭了。”   反正以陆生少爷妖化的能耐,云外镜什么的都是小喽啰,再不济到时候再绕回去救他们好了。   伪少年托着下巴想到。   打扰人家恋爱会被驴踢的吧?   “啊?”   柚罗顿时一脸郁闷。   <<<   某男厕所。   “小加奈,你是逃不掉的。”   紫色云雾环绕的圆形镜妖,笑得格外猥琐,快步扑向瑟瑟发抖的褐发少女。   “不要——!!!”   面露惊恐的褐发少女手脚并用地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去,惊声尖叫。   “啊!”   云外镜捂着烧焦的云状手吃惊地后退,加奈衣袋中,蓝色御守飞出,耀眼的淡蓝灵光形成一层半透明的结界。   “……这个是,土御门君给的……”动作顿住,回过头来的加奈愣愣地看着浮在半空的御守,不禁松了一口气。   “加奈?”走进厕所的奴良陆生瞪大双眼看着镜子中的少女。   “陆生?”加奈一脸惊讶地看着棕发少年,“为什么你在镜子的另一面?”   觉得这句话应该我问你……   陆生面露无奈,抬眼看向浮在半空中的蓝色御守,双眸一眯。   如果没错的话,这个灵气波动……   <<<   夜   土御门时打着哈欠走进自家庭院。   “呦。”   银发的俊美妖怪坐在她家走廊上喝着她家的酒一副他是她家的主人的样子抬手打招呼,偏偏他还笑得这么自然,反客为主这件事是做得是得心应手。   夜间银发的陆生好笑地看着伪少年站在自家门口脸色变黑变青变紫五彩缤纷好不热闹。   听到对方低低的笑声才反应过来,土御门时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请问你有驾临寒舍的目的何在,陆生少爷?”   磨牙霍霍。   “喝酒。”   酒红眸子漫不经心扫了一眼酒瓶。   顿住。   伪少年以着向柚罗告白的速度冲上前反复查看,小心翼翼地凑近嗅嗅气味。   口胡这个是百花酿啊她都舍不得喝你居然给她喝光了!   这下子十字路口毫不犹豫的蹦上伪少年的额头,放于身体两侧的手虚握了好几次才忍住揍奴良陆生的欲望。   “你怎么不去陪着加奈?少女在被妖怪袭击之后可是很需要安慰的哦。”   她挑起眼角,带着几分戏谑地看着银发少年。   “我来感谢你救了她。”奴良陆生突然放下酒盏,瑰红眸子认真地看向伪少年。   “不过是例行职责罢了,道谢什么的是不必了。”土御门时好心情地摆摆手,笑道,“真正救了她的不是陆生少爷你吗?再说,我很喜欢加奈呢。”   银发少年弯起嘴角,眸光柔和。   “话说,你该不会从放学一直等到现在深夜吧?”伪少年微微瞪大了眼,“亏你有这个耐心。”   “废话。”银发少年凉凉地瞥了为少奶奶一眼,手执酒盏,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工作啊,你以为这么大个宅子我付的房租从天上掉下来的?”   坐在陆生身边的长廊上,土御门时整个人都显得懒懒的。   “别担心,我可没做什么挑衅你们奴良组的事情。”   “那你还住这种房子?”他嘲笑,嘴角扬起柔和的弧度。   “享乐主义者的生活,”伪少年也拿出一个酒盏倒酒,“我才不要像柚罗那样节衣缩食呢,看着就好痛苦。”   “生活费自己赚,你们阴阳师都是这么可怜的吗?”   “花开院家我不知道,我家继承了土御门姓氏的就只有我一个,自然就要自力更生不能混吃等死……”   土御门时单手拖住脸,一脸不爽地抱怨着。   “继承姓氏?”   银发少年挑眉。   “我们家虽然有土御门的血脉,但是只有拥有了才能的人才能够继承土御门的姓氏。柚罗的花开院家则稍有区别,是有才能的人才能够进入本家。这和你们妖怪一生下来就好命的坐享其成可是不同的。”   伪少年指着自己的眼睛,酒红近黑的色彩浓厚水润,继而金色渐渐充斥了眼眸,糅合成了近似金红的妖异色彩。   又来了。   银发的奴良陆生不自觉皱眉。   那种仿佛被人看透的感觉,还有那种浅淡的压迫感。   “这是阴阳眼哦,还是作弊版的,可以看见所谓的妖气哦。”   土御门时咧嘴一笑。   “唰——”   “将——!!!”   刀剑相交,蓝色的火花一闪而逝。   “你在干什么?”   银发少年皱眉,手臂发力,用弥弥切丸将横于身前的短太刀隔远一点。   瑰红眸子染上了浅浅的晦暗,他紧紧地盯着面上笑意不变的伪少年。   “退治你啊,陆生少爷。”   她故作俏皮地眨眨眼,腕上用一个巧劲,后跳一步拉开距离。手握紧了短太刀,金红双眸满是凌厉,举起刀嫣然笑道,   “别忘了,我可是阴阳师!”   来,你喝光她的酒的帐,让她好好的,跟你算一算吧!   第五章·第三个昼夜   夜   娴熟干练的斩术被发挥得淋漓尽致,短太刀那一寸短一寸险的优势在这时显露无疑,俯身逼近惊疑不定的银发少年,攻势逐渐加强,   劈、刺、挑、挡!   如行云流水的刀法在眼前铺展开,刀锋闪过的银光危险得让人心悸,土御门时嘴角的笑容越加凌厉,踩着变幻莫测的步法,手中短刀的的攻击线路也随之变得诡谲。   “明镜止水。”   银发少年眼神一凝,嘴角的笑容变得飘忽,瑰丽红眸一圈一圈神秘的散开,点点樱花随风飞舞,唯有那天青色的羽织一角,在黑夜之中荡开悠然的弧度。   消失了,身形,气味,声音,连存在感都消失殆尽,仿若,悄无声息地弥散在了天地间。   原来如此,这就是是映于镜里之花,浮于水中之月的妖怪,将梦幻具现化的滑头鬼?   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啊。   土御门时笑着感慨,眸光,一凝。   但是……并不是完全没有对策的!   手执短刀的伪少年双眼狠狠一眯,金红双眸闪过妖异的光,身形一顿,直直朝着右方砍去。   “将——!”   红蓝火光飞溅。   现出身形的银发俊美妖怪面上难得带上了一抹惊讶,肩披着的天青色羽织随着妖力与灵力的冲击随风飞舞,手下用力,土御门时笑得张扬,   “妖力波动太明显了!”   说完,不待奴良陆生反应过来,新一轮的攻势席卷而来。   眼皮一跳,奴良陆生似是权衡了一下,终于放开拘束,手上的刀势陡然一变,凌厉惊人。   “哼,这还有点奴良组未来当家的样子。”   土御门时挑起嘴角,眼中,突然浮起了淡淡的赞扬,柔和了些许,   “天资聪颖,还有这一身的气度,剩余的不足,大概就是过于年轻了。”   见奴良陆生皱眉,土御门时垂眸,手中的力量加大,然后凭借着陆生下意识抵挡的反作用力后退一步,笑道,“不过,这样还是不够的,我还是不能认同你啊。”   “说打就打,说不认同就不认同,土御门时,你还真是任性得可以。”   听及此,陆生也不恼,慢条斯理地收起弥弥切丸,坐回走廊上,淡淡抬眼,“我一定会继承奴良组,让天下的百鬼都跟在我身后百鬼夜行!”   满是自信的声音,自带王者的那份威严。   “呵,那我期待着,”整理衣衫,随意地坐在廊檐。眼中妖异的金红之色褪去,土御门时水润温和的酒红双眸瞥了他一眼,“若是有那一天,在下定会正装前来祝贺。”   银发少年动作一顿,嘴角扬起悠然笑意,瑰丽红眸似笑非笑地看着面色平淡的伪少年。   “与本地妖怪交好?你不是阴阳师吗?”   “你是滑头鬼的孙子吧?”   土御门时撇嘴,用看傻子的眼光狠狠地鄙视了奴良陆生一把,   “你们奴良组并非什么邪恶组织,也没有太过分的祸害苍生,阴阳师又不是傻子,当然要明白制衡之道,我们相互力量持平才是最有益的状态。”   奴良陆生听及此,眼帘轻掩,靠在旁边的柱子上若有所思。   “再说,”伪少年双手搭在脑后,满脸不在乎地说道,“我也不过是想要来找柚罗而已,听说了她想要来关东这里历练,我有些担心。”   “你们关系还真是好啊。”   奴良陆生淡淡感叹了一句,随即笑开,   “花开院同学是我的朋友。”所以不出意外,他们并不会发生冲突。   然而土御门时的脸却陡然黑了,漂亮的眸子瞪向陆生,恶狠狠地放话,   “你若是敢打柚罗的主意,小心我追杀你到天涯海角,不死不休!”   奴良陆生一愣,嘴角弯起,带着温柔的笑意,   “时,你很有趣。”   伪少年一愣,随即站起身,凑近到面露几分疑惑的银发少年身前,食指抬起他的下巴,嘴角勾起轻佻的笑,   “你也是,相当的有趣,陆生少爷。”   酒红眸子微眯,偶有几分精光一闪而逝,水光微漾显得缱绻。   这算是调戏吗?   银发少年有些失笑。   土御门时其实光看外貌,有些偏瘦,下巴尖尖,肤色偏白皙,眉眼很精致漂亮,酒红眸子在注视着女孩子的时候会显得很温柔湿润,嘴角勾起的弧度恰到好处,带点若有若无的温柔味道,还有几分暗藏着的疏离傲然。一般是一看便能辨认出她是女孩子的,只是这厮的气质是一种流连风月场的风流公子所惯有的风流与逍遥,会让人下意识地忽略其长相。   “这种糟糕的性格到底是如何养成的?”   他翻手拍去伪少年的手,瑰红眸子颇有几分微妙地看着土御门时。   “要你管。”伪少年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唰啦一声抽出短刀,挑起眼角满带凌厉,“陆生少爷你真是够胆啊,居然敢挑衅我,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除去你这个危害苍生的妖物!”   之前不是说什么平衡之道?……话说这是挑衅吗?这不是事实吗?   奴良陆生无奈地拔出护身刀迎上攻势,天青色羽织在半空中划过悠扬的痕迹。   隔壁某层某窗的灯突然亮了起来,某位大妈粗鲁地拉开窗户,破口大骂,家庭主妇的攻击力充分的发挥了出来,   “大晚上有完没完啊!都睡觉了还乒乒乓乓的你以为是上演全武行啊!”   然后那扇窗户又被粗鲁的关上了。   “砰——!!!”   冷风吹过。   奴良陆生和土御门时都默契的收起刀坐回木制走廊该喝酒的喝酒该发呆的发呆。   伪少年不动声色地揉揉太阳穴,暂缓自己晕眩的脑袋。   身侧的奴良陆生也面无表情地做了同样的动作。   今夜甚为和谐……大概。   沉默许久。   一阵狂风袭来,四周的树木摇晃着,发出哗哗的声响,树叶间暗影浮动,在幽深的夜里显出诡谲的气息。   风扰乱了飞舞的碎发,酒红的眸中一瞬间金红闪烁,近距离看更显那双眸子妖异非常,奴良陆生心里一惊。   这个风中有妖气,是与本地妖怪的气息完全不同的……还有杀意!   土御门时眼眸微眯,嘴角扬起兴致盎然的弧度。   “啊呀,陆生少爷,似乎要有什么麻烦到来了。”   第六章·第四个昼夜   昼   陆生一个人慢慢走在上学的路上。   果然呐,很在意昨天土御门君的话。她那微妙的表情也是……让人不在意不行。   “风中带有妖气?”   他咬着指甲,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说起来,今天清晨组里开会,狒狒组的首领没有来呢。”   不会是,有什么外来势力侵略?   棕发少年眼眸微冷。   妖怪啊,是有着非常强的领地意识,外来势力来到他们的地盘,就算是没有恶意,若无事先打好招呼,一律都会被当作敌人看待的。若是带有恶意,他们当然是……全力绞杀!   “陆生!”   被换回思绪的少年一惊,然后摇摇头苦笑自己的思维怎么和组里的家伙同调了,整理了一下心情,才回头。见褐发少女急急地跑上来,扶着胸口喘了一会,随即扬起暖暖的微笑,递给他一副眼镜。   “我在捩眼山捡到的,”她笑着说,温暖的褐眸带着水光,是一如既往的柔软。然而下一秒,脸上的表情陡然变得阴森,低下头,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陆生,我有话要问你。”   “怎么了,加奈?”陆生抽抽嘴角,有不好的预感呐,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我把目前发生的事情都想了一遍,如果陆生在,那个人就会在。”加奈低下头,“昨天镜子妖怪的事情也是!”   那个人?   喂喂,不会是妖化后的他吧?   陆生一僵,回想起昨天把加奈救下之后就把她送回了家,应该……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吧?   他有些把握不好。   “陆生,难道……”   加奈的话打断了陆生的神游,少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咬了咬下唇,   “你和那个人……”   糟糕,被发现了吗?   棕发少年干笑着后退,脑后流下一滴冷汗,   我们组有没有什么妖怪能消除记忆的?   他下意识这样想。   “……是朋友吧!”加奈握住陆生的手惊喜道。   逃过一劫!   大惊大喜之下,陆生抚着跳动过快的心脏,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微微偏过头,在加奈看不到的角度狠狠地抽了抽嘴角。   “拜托了!下次请让我见到他吧!”加奈张大眼睛恳求地看着陆生,少年嘴角抽搐地看着他的这位青梅竹马面颊微红春心大动的样子,在内心默默的捂脸。   不好意思,这个做不到。   他一点也不想让普通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少年在默默地内伤着。   “柚罗……”   就在这时棕发少年面对自家青梅竹马的请求无比内伤之际,浓浓的关西腔从街头另一边传来,那荡漾的尾音颤得人头晕,奴良陆生面无表情地看着两道疾风带着奔腾之势席卷而来,前方花开院柚罗的表情也是一如既往的崩溃。   啊啊,土御门君还真是有毅力。   奴良陆生半眯着眼如此感叹。   “去死吧,土御门时!”柚罗从书包中翻出一本厚字典,停下脚步,眯眼瞄准,以棒球投球手的标准姿势扔出!   只见那本厚度目测有十厘米以上的大字典在半空中划过优美的抛物线,带着猎猎疾风打向土御门时的脑袋。   伪少年见状惊恐地瞪大眼,凶器带着浓浓的杀气,以惊人的速度袭来!   她想要刹车,可是惯性哪是那么容易就屈服的?土御门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字典同她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终,酒红美眸绝望地闭起——   “砰——!”   击中的声音。   “啊——!”   “嘭——!”   惨叫声和倒地的声音。   不用想,肯定很痛。   奴良陆生不忍地闭上眼。   “土御门君,没事吧?”加奈见状被转移了注意力,担忧地看着行状凄惨的伪少年。   皱着眉揉额头上红痕的伪少年缓缓站起,酒红美眸带点哀怨,抱怨道,“好疼,柚罗最近用字典的次数变多了……”   那是因为她发现符咒没有用……   陆生默默吐槽,头疼地揉揉太阳穴。   真是个混乱的早晨。   <<<   放学。   柚罗快速收拾好书包,把椅子搬回原位,箭步冲出班级。   “砰——”   土御门时迷茫地接住半空中打着卷的彩色传单,上面几个大字特别明显。   限时特价!   土御门时版包子脸产生!   “真是的,”伪少年眼帘半掩,酒红色的柔软水光隐隐流淌,萌刹了班级中一干女同学,她半嗔怒半撒娇地抱怨道,“柚罗都被这些琐事绊住了!女儿是水做的骨肉,应是极尊贵极清净的,该是好好享受才对。”   经过的陆生一踉跄,以极其诡异的眼神看向这位端的一派风流倜傥的伪少年。   下一秒,他就被班级里眼冒红心的女生挤到一旁,被环绕其中的土御门时嘴角的笑容越显悠然魅惑。   “土御门这家伙……”岛咬牙切齿。   “这就是个人魅力吧。”卷纱织倒是有些欣赏,“阿时对女生都是很绅士的。”   “没错没错。”鸟居夏实点头。   “呃……”岛后退一步,“他这是虚伪!是有目的的!”   “土御门君的确很温柔啊,”走来的加奈也笑了,眉眼弯弯,“他的目的我们不都知道了?就是柚罗嘛。岛你可不能乱说。”   “清继君,你也说说啊!”岛不满地推了推身旁一心钻到电脑里的清继。   “哈哈哈,完成了!全国各地妖怪出现的频率图!”   清继突然站了起来,仰天大笑。   脱身于女生堆里伪少年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看向天际。   “抱歉呐,清继君。”她蹙眉说道,嘴角的笑容略带歉意,“今天的部活我要请假。”   “怎么了吗,土御门君?”清继不解。   “有点事。”她含糊地带过,急忙冲出教室。   奴良陆生眨眨眼,看向了窗外,然后,瞬间被吓得炸毛。   眼前,一只身着和服的乌鸦内牛满面地飞过。   “总大将呦,你去哪里了了了——TAT!”   “鸦天狗?”陆生惊愕,担忧地皱起眉头,“发生什么事情了……”   <<<   感觉到了,妖气。   未知的妖怪,在逐渐向柚罗的方向靠近,而且,带着恶意!   跑在大街上的伪少年微怒地沉下眼,捻出一张符咒,淡黄的灵光闪过,符咒化作灵子四散,她的速度突然变快。   “秘技,风行术!”   转过街角,跳过矮树丛,酒红的色泽染上艳丽的金芒,一座小公园映入眼帘。   “谁?”   身着黑衣的高大男子瞥眼看略微喘气的美少年,眼中杀气一闪而过,随即,不屑地转过头,“算了,没有必要知道一个马上就要死去的人。”   丫的你看不起人?   土御门时额上青筋啪的暴起。   风发出咻咻的的声音,仿若是鞭子在肆意抽打。   四国的奇异妖怪,鞭!   “阿时!”   挡在一名有着诡异后脑勺老者身前的柚罗惊喜地大叫,暗暗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这下子可以放开手战斗了。   伪少年勾起淡淡的笑,慢悠悠地走到柚罗身边。   黑衣妖怪微扬下颚,他身后的众妖立马包围成一个圈逐渐向三人逼近。   “阿时,帮我保护奴良君的爷爷!”柚罗抽出一沓符咒,大声道,“这些家伙,全部由我来对付!”   “你行吗?”   土御门时扭头问。   “当然。”   柚罗顶着张包子脸气鼓鼓地挥拳保证。   “那我就勉勉强强的信任你好了,输了可别跟我哭鼻子,虽然柚罗哭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土御门时你速速去死谢谢。”   土御门时扭头,转眼仔细看向柚罗身后的那位老者,沉默了一会,脑后立马冒出了葡萄大的汗珠。   诶?陆生少爷的爷爷?——这不就是滑头鬼吗吗吗!!!   金红眼眸向下一瞄,被老者拎在塑料袋中的纳豆小僧下意识地缩了缩。   滑头鬼,我还保护个毛啊啊啊!!!   但是这是柚罗难得的拜托。   伪少年漂亮的脸皱了起来,随即眼神变得坚定,握拳。   一切都为了柚罗,这个能增加好感度的!   土御门时只好硬着头皮对老者笑了笑,对方也回她一个纯良的笑,伪少年一抖,忍着寒毛倒竖的纠结感,才开口道,“奴良大人,请握住我的手。”   “你以为我会让你得逞吗?”   鞭冷笑一声,带有剧毒的鞭子以多个刁钻的角度攻向伪少年。   在伪少年眼中带着紫色妖气无比明显的风之鞭被柚罗扔出的防御符咒抵挡住。   土御门时的眼睛,能够看见能量的走势,甚至,可以从其独特的颜色分辨出那妖力或灵力的主人,被柚罗称为超级外挂,在阴阳界的称呼是,「被神眷顾的眼睛」。   老者暗含犀利的眼眸往快要炸毛的伪少年从上到下一瞄,露出微笑,“当然,小姑娘的手老朽是很愿意握的。”   哇哇哇不愧是老爷爷阅历丰富,一下子就看清了阿时的本体「何?」!   滑头鬼的眼睛为什么这么厉害!   柚罗和土御门时都下意识惊讶地看了老者一眼。   只是土御门时不愿多想,抓住老者的手,脚底灵力凝聚。   下一秒,他们的位置变换为花园旁边的高楼楼顶。   第七章·第四个昼夜   昼   一转移成功,土御门时立马放开奴良滑瓢,还后退了一步。   见状,老者也不恼,笑呵呵地问道,   “小姑娘,你叫什么?”   “土御门时。”伪少年嘴角勾起,金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战意,有立马被压抑住。   不行,百鬼夜行的总大将可不像奴良陆生那么和善而且稚嫩,乱来的话——会死!   “哦,土御门的传人啊。”滑头鬼立马笑了起来,一双犀利的眼眸闪过一丝什么,“真是,已经有百来年没有见过继承了这个姓氏的人呢。”   土御门时也笑了,“奴良大人,我来此并不是有什么特殊的事由,只是例行公事的驻守浮世绘罢了,这件事我已经向您的孙子奴良陆生少爷打过招呼。”   “这浮世绘乃吾等奴良组的领地,汝等阴阳师协会是否手掌伸的太长了些?”   滑头鬼淡淡地看着下方柚罗的战斗,暗含着什么的话语让人不由得心中一凉。   深吸一口气,土御门时平稳了一瞬间变得絮乱的心跳,镇定地答道,   “我们得到情报,前段时间,奴良组前部下旧鼠组在浮世绘町大肆作乱,导致数十人失踪,还有各种小规模的妖魔作乱,你们奴良组的自我管制程度下降,阴阳师协会已经无法坐下去了,毕竟我们代表的,是人类的一方。”   听闻此,滑头鬼沉默了一会,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转头,问道,   “你认识陆生?”   “嗯,是转学学校的同班同学。”   土御门时点头应道。   沉默来袭,土御门时专注地看下面柚罗同鞭的缠斗。   黑发少女召唤出了贪狼、禄存、武曲、廉贞四式神,纯白的灵气四溢,干净利落的身手发挥得淋漓尽致,与她自信的笑容构成一副绝美的画面。   以上是土御门时眼中的画面。   “年纪轻轻就能召唤出四具式神,花开院的小姑娘前途真是不可限量。”   滑头鬼赞赏道。   当然,土御门的继任者显然更加优秀,除了自身的力量底子尚不稳固,运用已是极为纯熟精细,足矣独当一面。还有这双眼睛,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被神眷顾的眼睛」,应该是这么说吧?   陆生这小子再不努力我们就要被阴阳道打压下去了。   滑头鬼感叹道,瞄了一眼面带红晕的伪少年。   “陆生这个不成器的还要拜托你们多多照顾啊,不用顾忌,尽情地打击他吧。”   滑头鬼弯起嘴角。   “我这边才是,承蒙照顾了。”   伪少年半弯下腰,鞠了一躬。   “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   滑头鬼无奈地摇摇头,   “我老了,真是,未来就要交给你们年轻人自己了。一个一个的,都这么有活力。”   “当然,柚罗是最完美的!”   土御门时握拳。   不过……这孩子是不是有点奇怪?←= =的滑头鬼。   “贪狼!把他吃掉!”   柚罗大喊道,一双黑眸越显锐利。   白色的巨狼式神大吼一声,扑向笑容诡谲的黑衣妖怪。   “哼,怎么能跟你这种小姑娘耗费这么多时间!”   他皱起眉头,卖了个破绽跳出柚罗的攻击范围,一个上跃飞向高楼。   “看来他的目的是您呐,”   猎猎狂风撕扯着伪少年纯白的衬衫,细碎的黑发遮住妖异的双眼,她指尖捻起一张符纸,神色不见任何紧张。   一只手横在了她身前。   土御门时惊讶地瞥了一眼滑头鬼,对方神情严肃地盯着黑衣妖怪。   “不要出手,土御门的小姑娘。”   这个意思是,他要动手了吗?   伪少年惊喜地张大眼,忙往后一跳,找了个安全又不易被波及的地方站好。   风之鞭带着浓郁的紫色妖气席卷而来,角度刁钻攻势凌厉,滑头鬼轻身一跃,那鞭子就打在地面上,只余如雾气飘渺的紫色盘旋、四散。   滑头鬼的动作精简又轻巧,总是以最简单的动作避过鞭的攻击,相较之下,鞭的神色越显焦躁,狭长的细眼中,瞳孔缩成一个小点。   “为什么?为什么?”鞭额角冒出了冷汗,急促地呼吸着,“为什么……我找不出你的身影啊!”   好厉害!   土御门时惊愕地张大嘴。   一般的妖怪,在平常的时候就算刻意隐藏,四周也会或多或少泄露出自身的妖气,而这些在她的眼下,妖怪的妖力与人类的灵力都具有各自独特的色彩,分别的质感不同,可以比作妖怪似是油画浓墨重彩,而灵力如同水墨轻描淡抹,如同身份标识一样呈现。土御门时也是凭借自己眼睛能看见这些五颜六色能量的优势,在对方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将其一网打尽。   这一点是她对付许多实际上能力比她强上很多的妖怪能大获全胜的重要原因,察觉妖怪的攻击动向,所有的意图在她的眼下无所遁形!   然而奴良陆生的爷爷,不但在平常的状态下身上毫无妖力的溢出,连战斗的时候,她也无法看出。   “老夫的明镜止水,你可有体会?”   滑头鬼的声音满是冷酷,悠然的调子中暗含的杀意让人心悸。   “狒狒是与老夫饮过交杯酒的,你竟然敢杀了他。”   金红双眸瞪大,瞳孔剧烈收缩。   金色的妖气从滑头鬼没入鞭身体的那把短刀中溢出,丝丝缕缕,如薄雾,如轻纱,朦朦胧胧,宛如爱意一般的绝美杀意。   “真是完美……”   额角的冷汗一滴一滴的流下,眼中,慢慢的变为最深的忌惮。   和奴良陆生的明镜止水,完全是两个层次的东西!   不止隐藏了身形,还有气味、妖力、风的流动……完全没有踪迹!   不愧是曾经站在百鬼顶端的男人,明明都已经是老年人的形态了,战斗的能力应该是削弱不少的。全盛时期的滑头鬼,大概只有师父能与他一拼吧?   土御门时神情恍惚。   “阿时!”   骑着式神禄存的柚罗大声叫道。   “嗯?——啊?柚罗?”   土御门时惊醒,抬头看神色不满的黑发少女。   “妖怪呢?”   “□掉了。”她压下自己絮乱的思绪,勾起嘴角笑道。   柚罗有些疑惑地挑眉,眯起黑眸看向略有心不在焉的伪少年,“那奴良君的爷爷呢,人怎么不见了?”   土御门时愣了愣,左右环视一圈,哪里还有滑头鬼的影子?   “不知道。”   她怔怔然,眼底隐约浮现出了深意。   柚罗见状,眼中疑惑之色更深。   “是吗?”   先不说没有扑上来告白,这种神情恍惚的样子……怎么可能打败鞭?   <<<   夜   “呦。”   神情惬意的夜间的奴良陆生抬起手打了个招呼,难得没有喝酒,也有可能是土御门时把所有的酒藏入地窖顺便加上无数结界外带灵符的缘故。   土御门时已经懒得管这家伙每晚每晚来串门子了。   “怎么了?神情恍惚的样子可不像你啊,阿时。”   俊美的银发妖怪有些诧异的挑眉,瑰丽的宝石红色彩晕染开一片艳色,一举手一投足,都带有令人心悸的华美,恍然中,仿佛带人来到了平安京时代古色古香的氛围中。   土御门时更懒得管他白天有礼的叫自己土御门君晚上就大大咧咧的叫她名讳了。   “我见到你的爷爷了。”土御门时坐到陆生身边,两手撑在身后的木制地板上,酒红的眸子越显慵懒。   “唔?”陆生微微张大眼,显得有些惊讶,“你见到了?”   鸦天狗不是说爷爷他失踪了吗?   伪少年点点头,如顶级细瓷般白皙细腻的脸上,从内里浮出一片红晕,像极了那种微醺的色彩,酒红美眸中满是迷醉,   “啊,如果我生在他的时代,我一定不顾一切的追求他。”   银发的奴良陆生身子一歪,咚的一声撞到了旁边的柱子。   第八章·第五个昼夜   昼   仰望天际,金红色的霞光晕染了湛蓝的天空,视线所及的地方都被华美而盛大的夕阳笼罩,显得格外壮丽。   就如同土御门时的眼眸,充满了醉人的温柔,却暗含淡漠。   “嘶——”   奴良陆生呲牙咧嘴地揉着至今还隐隐作痛的脑袋,若有所思地出神。   土御门君是被爷爷的明镜止水迷住了?说起来……爷爷是如何做到的呢,完全的,连妖气都隐藏起来的明镜止水?   “少主,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陆生心不在焉地应。   及川冰丽顿时鼓起包子脸,如临大敌,一双蓝紫色的圈圈眼格外紧张地瞪着自家少主。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最近少主晚上都莫名失踪不说,深夜回来后都是一副非常好心情的样子,而且身上总是带着酒香,一看就知道和什么人去厮混了。   更重要的是,询问的时候妖怪的少主居然笑得一脸神秘却什么都不说!明明,昨晚回来的时候都已经受伤了!可是少主却只是揉着头什么都没说!   是谁?是哪个不要脸的女人要勾引我家少主?   及川冰丽咬着手帕,一双眼睛瞄啊瞄就瞄到了走在一旁格外无辜的家长加奈。   “怎么了,及川同学?”   莫名被敌视的褐发的秀美少女面颊抽了抽,表示压力很大。   “是你吧,家长同学?”冰丽皮笑肉不笑,双眼眯起,“用什么手段把人家的少主给勾走了?”   “哈?”褐发少女嘴角一抽,加奈皱起眉,“及川同学,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看你狡辩,肯定就是你啦!”冰丽鼓起了包子脸。   神游的奴良陆生终于发现两个女生的战争,顿时眼角一抽,头痛地抚额。   “好了好了,”他无奈地分开两个比赛斗鸡眼的,“冰丽,加奈,你们不要吵架了。”   “哼!”两人同时扭头。   “……”= =→无语泪流的奴良陆生。   街道转角处。   “少主的艳福不浅啊。”   首无低声笑道,容貌端正到了艳丽的金发青年,脑袋居然是悬浮在空中的,勾起嘴角,绽放出的妖异风华让人不禁看直了眼。   “是啊,魅力无边。”   这是在补妆的毛娼妓,长发的美貌女子心不在焉地应道。   “……”   河童在沉默,双手搭在脑后,一副无聊至极的样子,突然猛地转头,眼神锐利又警惕。   有妖气!   后面的路口,黑色的衣角一闪而过。   互相看了一眼,不待思索什么,几位护卫转身追去。   “呵——”   有位少年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如蛇一般的视线冰冷粘腻,金黄的眸子闪过无机质的冷光,带着□裸的恶意。   “谁?”   心下一惊,陆生猛地转身护住身后的加奈同冰丽,眼镜后的棕眸眯起,警惕地看着缓缓走来的两人。   前方较高的黑发少年身着一身外校的校服,修长的身姿,一举手一投足间都展现出良好的修养,性感的薄唇微微挑起,仿若毒蛇的刺人视线令陆生身后的两个女生浑身一颤。   陆生眼神一凝,下意识的全身处于戒备状态。   身后的少年有着银灰色的短发,身着与前方少年同样的校服,眼中闪烁着如同野兽一般的光芒,血腥噬人,只有在看向前方少年的时候,才会闪过崇拜信任的光华。他仿若是狼犬一般吐出舌头,更给尚显清秀的面上曾出几分诡谲。   “你就是奴良陆生吧?”   轻缓悠然,贵族式的轻言慢语,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优雅,走在黑发少年眼中溢满了冰冷的笑意。   “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陆生见状微微沉下眼,语气中已经没有了善意。   “没有必要问啊,”他见状暧昧地附身凑在棕发少年的耳边,“是如此相像啊——我和你。”   “什……”   “年轻有为,还继承了血统。”他将手搭上陆生的肩膀,嗓音越压越低,微带笑意,“但是——你从一开始就拥有了一切,而我……从现在开始将拥有一切。”   棕色的眸子渐渐瞪大。   少年直起身,语气中带上了挑衅的味道,“你看好了,我会比你寻到更多的「畏惧」的。”   什么?畏惧?   陆生不禁上前一步,探手伸向神秘的少年。   你是妖怪吗?   “啊——!!!”   加奈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一柄长枪自陆生与神秘少年身边掠过。   刚刚抓住加奈的银发少年不得不放开少女以躲避攻势凌厉的长枪,惊怒不定。   黑发少年眸光一转,只见一位身着青色战斗和服的女子面无表情地站在街口,夕阳给女子镀上一层金红色的光辉,碧色秀发被扎成一束垂在身后,同色的凤眼无波无澜,淡漠的面容更显得神秘。   “四国的妖怪为何出现于此?”   正当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那名女子的身上时,雌雄莫辨的清冷音色自如同一盆凉水泼在众人头上,眼帘微垂,斜靠在墙边的伪少年嘴角含笑地摆弄着骨节修长的手指,金红妖眸弯弯,显出温柔的弧度。   “伤害女生可是会天打雷劈的哦。”   “时君!”   面上还带着几丝惊恐的褐发少女见状惊喜地叫出声。   原来英雄救美可以使称呼升级啊。   土御门时有些开心地想到。   “很高兴在工作结束后能见到美丽的少女呢,加奈。”   伪少年弯起嘴角。   加奈顿时面色微赫,似嗔似怒地瞪了一眼这个不正经的家伙。   “土御门君!”   陆生唤道,稍微安下心来,这样就不用担心暴露身份了。   “土御门?阴阳师吗?”   黑发少年皱起眉头。   “算了,无妨。”   金黄眼眸淡淡,少年转身离去。   银发少年见状立马跟上。   “叮铃。”   晚间的寒风徐徐吹过,带着浓郁的妖气显得格外的阴冷,众人都微微打个哆嗦,睁开眼,不觉一惊。   两个神秘的少年身侧不知不觉已经多了五个打扮奇异的人,俱是头戴斗笠,黑色衣袍,手上的法杖摇晃着发出叮铃的声音,诡谲神秘。   “到了啊,七人同行。”黑发少年笑着道,“不……应该说,四国八十八鬼夜行的干部们。”   四国?   土御门时眉头一皱。   金红双眸紧紧盯着黑发的少年,他的周身围绕着一缕淡淡的带着邪恶血腥味的黑色妖气,危险,噬人。   直到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   陆生松了一口气,但是神色却不见放松。   “时君,她是谁啊?”   加奈神色诡异地指着缓缓走过众人的面瘫御姐。   “她呀?”土御门时眨眨眼,“是我的式神兼全职侍女兼跑腿,清秋。”   “她,现在去哪?”   及川冰丽疑惑地看着越走越远的式神。   “这不是很明显的吗?”土御门时莫名其妙又理所当然地说道,“她刚刚把长枪扔出去了,现在当然要捡回来。”   “……”   第九章·第五个昼夜   昼   “看来你的感觉还真的敏锐啊。”   转角与加奈分手后,奴良陆生推推眼镜无奈道。   那晚的警告过后,先是奴良组的干部狒狒被杀,然后爷爷又失踪,现在连四国的八十八鬼夜行都出现了。   “少主?”   青田坊不解。   陆生叹气。   “不要小瞧了阴阳师,我们对你们的气息是格外敏感的。”   土御门时望天冷笑,酒红的眸子,闪烁着光芒,   “感觉到了非常邪恶的气息哦,这次看样子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也被请过来了,你们可要小心别被暗算了。”   “你这家伙什么意思,少主是最强的!”   及川冰丽愤愤地挥舞着拳头,蓝紫的大眼恶狠狠的瞪着伪少年。不过还好她还记得土御门时是阴阳师,没有贸然扑上去动手。   酒红的眸子轻飘飘的瞄过,冰丽一僵,颈后的汗毛稍息立正,她连忙躲到自家少主身后略带惧意地看着显然心情有些糟糕的伪少年。   “啊,冰丽……”   陆生苦笑,眼眸一转略带疑惑,   “怎么了,土御门君?”   “没,就是有点在意……”   对方抓了抓黑色的短发,呲牙咧嘴。   “啊呀算了,只要不闹得太大或是牵扯到柚罗我就不管。”   陆生选择性忽略这句话,两指托住下巴皱眉,   “危险的东西……”回去要让组里查一查了。   火红的太阳终于落下,夕阳的余辉一寸一寸没入地平线,美丽得如同狐仙蛊惑的黄昏退场,匆匆赶赴一个轮回的盛宴。夜色以一种暧昧的姿态拥抱了天空,银月如钩,带来几丝清冷,几丝神秘。   <<<   夜   伪少年轻轻垂下眼,精致的眉间勾勒出若隐若现的烦躁,瞳孔极其不稳的晃动,波光粼粼更显风情。眼帘轻掩,却是暗影浮动,让人看不清那醉人的酒红中荡漾着什么,溢满了什么。   独倚廊柱的身影孤寂非常,墨色的单衣勾勒出她清瘦却难掩风流的身形,一挑眼一勾唇,都是令人心悸的绝色艳骨。   宽大的衣摆下修长骨节分明的指节间发出白亮的光,指尖轻抚短刀,刀刃反射出银白的月色,冷厉的杀气若隐若现,冰冷的气息缠绕、盘旋,最终浸入了骨子里。   见状,刚刚走到门前的黑发少女略有讶异地挑起眉头,一双清透的黑眸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的土御门时,挑唇一笑。   啊,土御门时,看你过得不好我就开心了。   眼中却暗暗闪过一抹忧虑与深思。   听闻脚步声,靠在廊柱上出神的伪少年有些迟钝地动了动,酒红眸子眨了眨,才从茫茫然的境地回复过来,仰首,清瘦的尖尖下巴微微扬起,一愣,然后眼中仿若是晴天的灿烂光芒闪烁,一切雾霭都化开,只剩下纯然的喜悦与温暖。   化开的,还有一切柚罗尚未看清的复杂与焦躁不安。   “柚罗!”   她惊喜地唤,面上不由浮起了最温柔最欣喜的笑容,土御门时忙从走廊上下来,一双木屐走在青石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墨衣带起一地缱绻。   柚罗轻轻地笑了笑,柔和了面容。   只见微带红润的薄唇轻启,响起的是雌雄莫辨的清冽嗓音,让听着恍惚听到了泉水叮咚的轻响,带起满心的清新。   “你是专门来找我的吗,柚罗?”土御门时高兴地笑道,“你终于被我的心打动了?那么,请接受我的求婚……”   柚罗的动作僵硬在半空,面色立马变黑,颤抖着拿出一本目测10*20*10的上书日本俳句的超大厚字典。   深吸一口气,气急败坏的甩出去大吼,   “土御门时你这个混蛋到底有完没完啊!”   被正面攻击的土御门时倒地KO,HP下降为零,表示淡定无压力。   “第2723次被拒绝……”   仰躺在自家青石板路上头晕眼花的伪少年悲伤自语。   “真是,一时都对你放心不得!”   只有面对土御门时,才能使自身面瘫天然呆表情换下的花开院柚罗头疼地揉着太阳穴。   “……TAT”   缩在另一边廊柱上内牛满面的土御门时呲牙咧嘴地揉着脑袋,额头一块红,脑后也撞出一个包,她心有余悸地瞪着柚罗手边的防身大字典。   居然放在手边这种随时都能拿到的地方我就这么不可信任吗呜呜呜。   “够了阿时你就别再耍宝了给我正经一点!”被伪少年哀怨的目光看得柚罗额角青筋暴起,“我有正事找你!”   切,原来是正事啊。   土御门时不爽地冷哼,鼓起包子脸扭头闹着别扭。   ……但是,帮柚罗=柚罗高兴=好感度增加=答应求婚?   伪少年突然瞪大眼,面上的表情立马恢复成严肃可靠的样子,一脸镇定道,   “放心吧柚罗,我一定会完成你的嘱托的请相信我!”   她还什么都没说的相信个鬼啊。   颤抖着手,柚罗强行告诫自己再一字典砸下去眼前欠揍的家伙就要性命不保才压抑下暴力冲动,深呼吸几次才咬牙问道,   “最近,浮世绘町的妖气很杂,你有发现些什么吗?”   “妖气?”土御门时眼睛一转,笑得一脸自然,“你说的是这里本土的妖怪吧,比如说,据说那个妖怪之主滑头鬼,最近还蛮活跃的呢。”   比如说最近老来她家晃荡。   柚罗见状凑近伪少年,两人的脸离得极尽,几乎都能看见面孔的绒毛,剔透的黑眸紧紧瞪着淡定的酒红,一丝情绪的泄漏也不放过。   “你到底在隐瞒什么?我就不信你没有察觉到,最近都有好几次了,这个城市中陌生的妖气,有妖怪在战斗!”柚罗皱起眉头,坐回原位,疑惑道,“我都好几次从半夜惊醒了。”   不能让柚罗置身于危险中。   “……”   一瞬间这个念头就形成了,土御门时在柚罗看不到的角落,眼中闪过重重复杂的色彩,复又回复为一片坚定。   “大概,是你水土不服?”   “……水土不服会半夜被陌生的妖气惊醒?”   黑发少女鼓起包子脸,满眼的不信。   “柚罗,你该不会是遇到了精骷髅吧?”土御门时抽了抽嘴角,“不是「庚申」的时候他会来吗?你做了什么错事吗?”   “这里是浮世绘啊是东京啊土御门时你的脑袋还在乡下里吗?”   柚罗抽抽嘴角,   “京都的妖怪居然都被你给扯出来了。”   “哈哈。”   土御门时笑着扭头。   “……喂,阿时,你确定真的没有?”   柚罗眯起眼,深深地看向伪少年。   对方不为所动,酒红美眸温柔地注视着她。   “柚罗,我想你是多心了。”   “好吧,我就暂时相信你。”……才怪!   “哈哈,柚罗放心啊,就算是有危险,交给我吧!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黑发少女甩也不甩伪少年,扭头,毫不留恋地扬长而去。   那双温柔的视线一直追随她直到消失。   伪少年见状淡淡一叹,伸手遮住眼,掩去眼中的焦躁不安。   “我会保护你的。”   她轻声道。   第十章·第五个昼夜   夜   长长的眼帘掩住了漂亮的瞳孔,消瘦的手覆在眼前,白皙得仿若能闪出光亮的面孔更显苍白,唇边溢出一声叹息。   “清秋。”   绿发的女子应声现出身形,毫无波澜的无机质眼眸轻轻抬起,面无表情地表现出倾听的姿态,半跪的姿势充分显现出了她的恭敬与顺服,一袭碧色的战斗型和服勾勒出她美妙的身形。   “去柚罗身边,暗中保护,不要被发现了。”   “是。”   女子垂眸,点头。下一秒,身影复又溶入夜色中,清水无痕。   土御门时换了个姿势,双手在身后撑起,扬起头,月光如水,洗涤着浑浊的夜空,半空飞扬的妖气显出灿烂的五彩光华,不详的乌云缓缓笼罩了天空,指尖蓝色的灵光闪烁,闪亮似星光。   “真是猖狂啊。”   远方,树林大火闪烁着妖异的光芒,另一方,崩塌的楼房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人类的哀号声,妖怪肆意的大笑,逐渐组成一套邪恶的旋律。   “今晚陆生少爷没有来呢,难得想要请他喝新酿的酒呢,”她笑着拿起一壶樱花酿,冰凉的酒液划入喉咙,带起清甜的醉意,“真是努力。”   透明的液体顺着嘴角划过暧昧的水光,没入墨色的和服,晕染出更深沉的色彩,指尖摩挲着陈旧的古籍,酒液打出微黄的水迹,她努力地瞪大双眼,娟秀的字迹仿若带着魔力,晕眩沉醉。   恍惚中,目光停在了泛黄纸页上一柄古朴的长刀上。   “四国的邪恶神器,魔王的小锤吗?”   迷醉的酒红沉淀成了近似墨色的深沉。   “真是,闹得有点大了,看来,我再不出手估计就要被协会的人给批失职了。”   黑色的身影默默的从走廊上爬起,整整衣服,摆摆袖子,穿好木屐,拿起短刀,收好符咒,照照镜子看自己的形象是否崩坏,然后,慢悠悠地走出家门。   <<<   另一方,奴良组。   “少主,向您汇报,从浮世绘町到各个方向,都有妖怪在胡作非为。”   一名形似壮汉的妖怪半跪在地,恭敬地向着沉默的棕发少年说道。   眼前猛地闪过那位黑发少年的身影,性感的薄唇缓缓勾起,金黄竖瞳妖异魅惑。   奴良陆生沉下眼,   “是他们,是那些妖怪。”   语气肯定。   没想到他们会攻击人类,而不是攻击我们,是因为想要夺雀畏惧」才这样吗?   他伸手抵住下颚想到。   “喀拉。”   恩?   棕褐的眸子轻飘。   “也……也不在这里!!!”   小小只的黑色妖怪顶起倒扣的饭碗内牛满面,眼泪如瀑布般飞溅。   “!?”   “鸦天狗你在那里做什么!!!”   被吓得够呛的陆生怒吼。   “总大将他……总大将他到处都找不到啊——!!!”   泪水已经如同黄果树瀑布的鸦天狗更加大声地吼回来。   “爷爷?”陆生显得莫名其妙,“爷爷他平时不也是这样吗?”   虽然已经失踪了两天了,但是这种情况又不是第一次发生的,而且昨晚土御门君有说他有见过爷爷。   “这次不同啊,这次没有我在身边!”鸦天狗显得极其的崩溃,手舞足蹈,“肯定是遇见了杀害狒狒的家伙了!”   原来如此啊。   “哈……”陆生忍俊不禁,“不用担心了,鸦天狗。爷爷的确是有遇见那个妖怪没错。”   “但是,”他俏皮地眨眨眼,“已经得到情报了,爷爷已经为狒狒复仇了。”   “诶?”   鸦天狗傻掉。   “可是啊,”和室外几个小妖怪怯怯的说道,“那为什么总大将现在还没有回来?纳豆小僧也没有报信。”   “就是就是,已经有好几个小妖怪被杀死了!”   “今晚町内好好可怕啊!”   “肯定是来抢地盘的!”   “我们会被赶出去?”   “诶诶诶?真的吗?”   “大家冷静啊。”首无在一旁控制场面,防止他们越说越乱。   “怎么可能冷静啊!这对我们土地神来说是生死关头啊!”结果貌似造成了反效果。   “达磨大人,拜托你想想办法吧。”首无无奈道。   “我知道。”木鱼达磨点头,大声道,“喂!大家听我说!!!现在开始由我代理管理奴良组。”   奴良陆生微微挑眉。   “啊啊啊,果然总大将不在啊!”有小妖怪更加慌乱了。   “你在火上浇油吗?”   毛娼妓嘲笑地看着目瞪口呆的木鱼达磨。   环视了一圈满院的乱局,握拳,棕发少年深吸一口气。   “你们,给我安静一点!”奴良陆生额角暴起一根青筋,忍无可忍地大吼,“妖怪怎么能这么胆小呢?”   “诶?”几个用着传说中五百年前战国时代某只跳蚤爷爷逃命的速度收拾好包裹准备跑路的小妖怪扭头张大双眼。   陆生见状叹了一口气,施施然双手抱胸,“我们不是让人类畏惧的存在吗?”   “诶?”有小妖愣住。   “爷爷现在肯定是在哪里玩呢,但是现在能肯定的是,敌人要夺走我们的土地。”   眼镜后的棕色眸子变得锐利,锋锐的,如同出鞘的匕首。   “少、少主?”   雪女呐呐地走近,面上带起一抹钦慕的红晕。   陆生充耳不闻,继续坚定地对着众妖怪说道,“如果敌人来了,只要打败他们就行了。”   鸦天狗眼里爆出了闪亮亮的光芒。   狂风吹过,飞扬的发丝模糊的少年俊秀的面容,天青色羽织在半空中卷起悠扬的弧度,优雅仪态自天成。让人不禁相信他,追随他,他有这个魅力,这个能力!   “达磨,这里还轮不到你来管理奴良组。”他挑起唇笑得自信,眼中自带睥睨众生的不可一世,“奴良组从现在开始,由我来统治!”   他天生就是立于众生之上的王者。   <<<   深夜的街市,霓虹灯的灯火照亮了夜幕,五颜六色的,闪烁着令人不安的光芒。   有人走在夜路上。   路灯发出了卡兹卡兹的声音,灯光剧烈地闪烁着,光线越来越暗。   阴冷的风,缓缓地吹过。   那人不禁打了个寒颤,加快了脚步。   “卡兹。”   路灯像是终于不堪重负了,熄灭了光芒。   “啊嘞——?为什么,这块区域我好像走过?”   那人惊恐地瞪大眼。   “嘿嘿嘿嘿嘿嘿……”   有人在低笑,   “欢迎啊,愚蠢的人类,来到了,我的领域!”   “啊啊啊——!!!”   那人发出了刺耳的尖叫,纤细的高音不断地上扬,吵得人烦躁不安,恐惧,在其中滋生。   “啊啊,吵死了。”   伴随着木屐踩地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第三人懒洋洋地走近,墨色的衣摆,在行走间摆出悠然自得的弧度,嘴角勾起,端的是一派优雅风流。   漂亮的金红眸子亮得惊人,眯起,眼中闪过狡黠的光。   “欢迎啊,愚蠢的妖怪呦,来到了,我的手中!”   向着黑暗中飞出的灵符,与什么未知的东西,伴随着惨叫的声音,爆炸,消逝无踪。   “又解决一个,接下来,要去哪里呢?”   土御门时抓抓头发,也不顾那人坐在地上惊吓傻愣的样子,继续慢悠悠的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墨色的身影,复又消失在黑暗中。   <<<   在某个小巷之中,明月的光辉都照射不到的地方。   一刀斩了某只四国的作乱妖怪,身形高大的青年面无表情地将刀一甩,猩红的液体洒满了地板,收刀入鞘,银红相间的短发下,双眼猛地闪过仇恨的光芒。   “真是有趣啊,这年头,居然还存在着跟阴阳师抢生意的妖怪。”   随着啪嗒啪嗒的木屐声响起,墨衣的伪少年带笑走近,仰头,酒红眸子清晰地映照出青年的面容,漾起了笑意。   那妖怪没有理她,将表情隐藏在了大大的连衣帽之下,显得阴晴莫辨。   “呐,你叫什么名字?”   土御门时无不兴味地问道。   青年甩也不甩她,淡淡地瞥了伪少年一眼,双手插兜,扬长而去。   土御门时也不恼,抓抓头,朝着下一个妖气爆发点走去。   第十一章·第六个昼夜   昼   伪少年单手撑头,百无聊赖地翻动着教科书,飞跃的文字跳动着,油墨的味道飘然,她无力地趴在桌上,酒红眸子直直看着同桌柚罗。   啊啊,昨晚一夜没睡,好累啊。   被如此热烈视线盯着的柚罗如同往常那样满头青筋地忍耐,握着拳头,另一手抚上自己抽屉里的超厚字典,恨得咬牙切齿。   坐在伪少年后桌的家长加奈表示,虽然是平常都习惯的场景「?」,但是今天做起来,感觉特别的奇怪啊,好像有什么违和感一样。   褐发少女扭头看另一边看向窗外的棕发少年,对方眼神涣散没有交点,手指不停地转动着铅笔,显然是在想些什么。她见状淡淡叹了口气,眉头蹙起。   怎么回事啊,几个的气氛都这么奇怪?   心思细腻的少女,眼中一点一点溢满了担忧。   “啪。”   终于撑不住的土御门时倒在了桌上,抱着课本呼呼大睡。   台上讲课的金发双马尾年轻老师额角一抽,握起拳,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半响无奈地叹了口气,淡淡地瞥了伪少年一眼,然后默默的无视着走过。   <<<   “时。”   氤氲的雾气朦胧了视野,眼前是铺天盖地的刺眼的白色,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其中某个单薄的身影。黑色的长发如同最柔顺的锦缎,温顺地束在脑后,白色的缎带层层叠叠的,扎成一个漂亮的发束。他的眼眸被细碎的刘海遮住,只能看见那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和形状优美的下巴,纵使只能窥视到这些,也不难看出他是一个美男子。   宽大的白色衣袖舒展,猎猎的疾风把它吹得鼓鼓的,他抬起手探向天际,似是在追寻着什么遥不可及的事物,仿若下一秒,他就会飞离人世,羽化而登仙。   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师父?”   她迷茫地皱起眉头。   是梦?   “时,你可后悔继承了土御门?”   年龄目测为青年的那人,微微侧过头,被头发遮住看不清他的眼眸,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一定是如同往常的温和中带着三分严厉。   “我何曾后悔过。”   土御门时不假思索地答道。   疾风骤然转停,男子缓缓放下手,在行走中纯白的衣袖翩然摆起,如往常一般浅浅微笑着,却能从中体会到他的欣慰与自豪。   “唔。”   土御门时低下头,上方那只大手非常温柔地揉乱了她的黑发,然后轻轻拍了拍,她不满地眯起眼,感到自己又被当成小孩子对待了。   “最近,你应该是会多受些折腾了。”   翩然若谪仙的男子弯起嘴角,好声叮嘱,   “万事不可大意,不要被眼前的事物所冲昏了头脑,你这笨徒弟我是懂的,老是一时意气。”   “我知道了啦。”   土御门时鼓起包子脸敷衍地答道。   小孩子总是对家长的说教不耐烦的。   “你啊。”   那人无奈地摇摇头,   “等我不在了,看你这笨徒弟如何是好。”   “这种又不可能又不吉利的事情师父你可是别提的好。”   土御门时正色。   男子牵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越见飘渺,身形在空中淡去,只剩那带着浅浅忧色的叮嘱,回荡在耳畔。   “时,未来,要小心。”   “时君?”   师父……   她看着自己空空的掌心,若有所思。   她的师父是土御门前代族长,创立了所谓土御门神道而将土御门家推向顶峰的土御门泰福的魂灵,因为对于土御门的执念过于深重竟然无法超脱于黄泉,更甚者,甚至因为土御门的衰落而险些化为怨灵,是教导她阴阳术的存在。   自从她外出闯荡开始他便很少联络了,如今,这是怎么了?   “难道京都那边……有什么异动了吗?”她蹙起眉头喃喃道。   “时君!”   少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啊啊啊!怎么了?”   土御门时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迷茫的四周看了看,附近的同学都对她报以莫名其妙的目光。   原来已是下课。   回头,抓了抓短发,把头发弄得乱乱的,酒红美眸蒙上一层氤氲的雾气,格外无辜地看着身侧显然有些哭笑不得的家长加奈,有些迟钝,“什么事,加奈?”   “你真是!”加奈又好气有好笑,“居然睡得这么死,我都叫你好几遍啦!”   “抱歉……”土御门时仍是神情恍惚。   加奈见状无奈一叹,微笑道,“我这次是来谢谢你的御守的,之前一直没有机会说,多亏了你的帮助我才没有被妖怪吃掉。”   伪少年眨眨眼,终于回过了神,甩去师父他老人家这次莫名其妙的万里传信,嘴角勾起惯常温柔的弧度,眼眸弯弯道,“不用谢啦,加奈你没事就是我最大的安慰了。”   “我算是看清你这家伙的本性了!”少女褐眸一瞪,圆滚滚水润润的显得极其可爱,“一面对女生就甜言蜜语!”   得到土御门时好笑的一瞥,“难道你不喜欢?”   “就你会说!”加奈笑骂,半响,眼中隐隐闪过一抹担忧,有些吞吞吐吐,“时君……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充满不确定的疑问,心底的疑虑却越来越深。   土御门时一愣,颇有些莫名其妙,“没有啊,怎么了?”   “不,大概是我的错觉吧。”   加奈摆摆手,坐回了原位。   土御门时却是突然眯起眼,眼眸中闪过若有所思的光芒。   此时此刻,对面教学楼的房顶躺着河童妖怪,楼下街口转角处一名围着厚厚的大围巾的金发青年带着墨镜拿着报纸安静阅读,身侧,身着淡黄小碎花和服的美丽女子在梳理着长长的卷发。   土御门时走出教室,靠在走廊的窗边,似是在极目远眺。   学校的后门方向,某个打扮得极为正式,身着昂贵西装扎着黑发长马尾的伪精英人士正在形容鬼祟地扒着栏杆看操场上挥洒青春汗水的少女们。   她的身后,及川冰丽和仓田说说笑笑地路过。   这是什么情况?保护娇滴滴的公主殿下吗?   眉梢一挑,看向身后走来的少年。   奴良陆生面色无奈,一双棕眸似喜似嗔地看了伪少年一眼,直叫土御门时浑身一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鸦天狗就是太爱操心。”   他扶了扶眼镜,轻叹一声。   土御门时懒得理他,只是默默地用眼神表示她的鄙视之情。   <<<   放学路上。   “可恶!又把柚罗追丢了!”   伪少年顶着张包子脸在路边捶墙,整个人周身都散发出一种哀怨哀怨哀怨的黑暗气场。   这也难怪会吸引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嘿,小哥,要不要和妾身去喝一杯?”   一只白皙细嫩的纤纤细手,轻轻地搭在土御门时的肩上,继而,玲珑有致的女子靠在了她的背上,缓慢又磨人地磨蹭着,姣好的红唇悄悄弯起,甚至让人能感受到女子身体的柔软,和热度。   足够让所有男人发狂的妖娆魅惑。   嘴角勾起,红眸微眯,   “好啊。”   清亮又天真的少年语气,是女子最喜欢的。   “那么,跟妾身走吧。”   她以袖掩唇轻笑。   路上有人看见,一位身着学生制服的俊俏少年被另一位美貌的女子牵引着,面带红晕眼神迷离,走进了幽深的小巷。   随后,里面发出了砰砰乓乓的迷之音,复又,回复平静。   那人充耳不闻,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快速路过。   这世道,见义勇为什么的都是没脑子的人才会做,万一招惹到了什么人物,岂不是得不偿失?为了个素不相识的小子,太不值得。   然而在小巷中,情况并不是那人所想的那样。   “灭!”   被打倒在地的女子闷哼一声,随着符咒的光芒骤然亮起,悄无声息地消散于世间。   土御门时拍了拍学生制服,叹了一口气。   啊啊,打斗的时候衣服弄脏了,真不想回去看到清秋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啊。   抬头看天,狭窄的天空,在幽深的巷子里显得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有乌鸦飞过,飘散的黑色的羽毛,更显寂寥。   “真是个堕落之地。”   土御门时摇摇头,抬脚,想要离去。   眼睛一痛,黑暗陡然侵袭了世界。   “怎么回事?”   土御门时急速后退靠在墙边,唰的一声拔出了短刀,虽是眼前一片黑暗,却仍是左右巡视着,凝神静气,心跳陡然转急。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这是妖怪!   风流过的声音,小巷外行人走动的声音,垃圾堆老鼠跑动的声音,还有,翅膀扇动的声音。   鸟类的妖怪,能使人致盲?   脑海中,妖怪图鉴快速地翻动着,无数妖怪的形象在心中闪过,随即,定格在了其中的一只!   四国的奇异妖怪,夜雀!   心念一动,垂下眼,酒红双眸陡然转为金红,眯起,厉光闪动。   “将——!”   闭上眼,只感觉抵在身前的短刀在不断地颤抖着,上方压下的长刀一点一点的加重力量,像是要将人逼得心理崩溃一般。   猛然张眼,背生夜色双翅的黑发女子一惊,那双猩红的眼眸一颤,手下的力量突然松了些许。然而,想到土御门时此时应该已是中了她的妖术,随即放心地后退一步,落在地上,悄无声息的脚步微移,寻找着下一次的进攻时机。   土御门时低着头,细碎的黑色刘海遮住了双眸,抵在身前的短刀放下,垂在身侧,一副完全没有防备的样子。   但夜雀却心下一凛,不敢放松,更加警惕地寻找着空隙。   然后,举起长刀,毫不犹豫地朝着土御门时的脖子刺去!   伪少年霎那抬头,格外凌厉的金红眸子对上她随后,刀剑相交!围绕其上的淡蓝色灵力瞬间就破开了她的妖力,迫不及防之下,她竟然让手中的武器脱手,长刀被甩了出去!   看见了。   土御门时面无表情地举起刀,朝着面露惊愕的夜雀冲去,   在整个视野范围内,所有的能量流动如同是流动的雾气,亦或是小溪,亦或是海洋,重新构筑了这个黑暗的世界。甚至能够「看」到,眼前夜雀那副惊愕的样子,还有那妖力尚未完全散去的长刀,都如同被打上了重点标记的存在,显眼得无以复加。   没错,看见了。   土御门时将短刀朝着躲避不及的夜雀迎头斩下,锋锐的刀锋上附着薄薄的一层灵力,锐不可当!   死定了。   夜雀怔怔地看着。   刀锋停在了她脆弱的脖颈边上,淡蓝色的灵力层贴着皮肉,短刀颤动,便立刻有嫣红的血珠透过半透明的皮肤绽放开来。夜雀瞪大双眸,胸脯因为急促的呼吸而快速起伏,一滴冷汗,顺着额头流下。   啪哒。   碎裂在了地上。   “别那么紧张么。”   土御门时弯起嘴角,露出一个看似纯良的微笑,   “我只是吓吓你,毕竟,无缘无故的攻击别人可是不好的呦。”   夜雀后退了一步,红眸戒备地看着温和浅笑的伪少年,半蹲下身,捡起她的武器。   “我很中意你。”   她伸出手,金红双眸微眯,只有她能看见的如同丝绸般柔软的黑色妖气在手中流转消逝,满意的光华在眼中一闪而过,却是更添几分风流温柔,   “怎么样,要不要做我的式神?”   她歪歪头,真心诚意地邀请。   夜雀没有回答,握了握长刀,见土御门时没有动作,猛地举刀劈下,金石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随着火花一闪而逝,她在眨眼间转身后退,一展翅膀,逃逸于眼前。   土御门时叹息着放下短刀,眼中的金芒褪去,手指在眼角划下五芒星的形状,视野回转为正常的世界。摇摇头,嘴角却带着笑,   “你会是我的。”   她这样宣言。   第十二章·第六个昼夜   夜   阴暗的寒风瑟瑟的吹动着,树木轻摇,发出细碎的摩擦声响,墨绿的树叶跳着凄美的舞蹈旋转落下,轻巧的躺在柔软的草地上,融为一体。医院后方的小树林,古老的祠堂陈旧略有破败,灰尘的味道不经意间染上,黑夜将树间的阴影描绘得更加幽深,引诱着诱导着,纯洁的人类,投身于黑暗的怀抱中。   堕落,沉醉,万劫不复。   扎着墨绿色发辫的少女蹲在小小的祠堂前,眼帘微闭,嘴角勾起,美丽的千纸鹤随风飞扬。   古老的神明露出温暖的微笑。   “这种生锈的神仙是不会实现你的愿望的。”   沙哑的话语如同一个破音,打破了深夜柔美的旋律,水面上波纹顿起。   撕扯的衣袖预示着危险。   不能回头。   “叫我的名字吧,我是——袖衣神!”   邪恶的妖怪发出了死亡的邀请。   少女茫然地扭头看向发出声音的矮小妖怪,瞪大了双眼。   “啊啊啊啊——!!!”   巡逻中的奴良组妖怪黑田坊一惊,压低了斗笠,黑色的衣角划过一道弧度,急忙向声源狂奔而去。   不知何时飘来的黑云缓步急进,漆黑的厚重墨笔抹去银月的身影,乌云聚拢,黑沉沉的压抑着天际,潮湿的气味随着逐渐猛烈的狂风,飘入鼻尖。   风雨欲来。   闪烁着乳白光芒的小小神明不禁凄然,面上蒙着上书千羽的白布在黑夜中格外显眼。   面色青白的少女倒在地上,紧闭着双眼,人事不知。   <<<   “快点推进急救室!患者是女高中生!”   白衣的护士在大声叫道,明晃晃的白炽灯闪出刺得人眼晕,一闪一闪的急救红灯预示着不详,轰隆隆的雷声从窗外传来,更添几分焦灼与恐惧。   树叶在狂风的吹打下发出沙沙的声响。   啪嗒、啪嗒。   “啊,下雨了。”   土御门宅,独倚廊柱的伪少年眯起眼笑道,伸手接雨,透明的水珠在掌心溅起绚烂的水花,更添几分凉意,微微打个颤,一个人独自笑得欢快。   倾盆的大雨带起巨大的盛宴,模糊了夜色,刷拉拉的声响充斥耳畔,偶尔响起的闷雷更添风味,整个世界仿佛都被雨帘笼罩了,气势恢宏而盛大。   <<<   “黑田坊?!你怎么没有巡逻?”   撑着雨伞与众妖行走于街市中的棕发少年惊愕地瞪大双眼,一身黑色的僧人打扮的妖怪奔跑着追逐什么。   “少主,你在太好了!”黑田坊停下脚步,面色凝重地向陆生解说详情。   奴良陆生的同学,鸟居夏实被四国的奇异妖怪袖衣神所诅咒,除非找到袖衣神让他解除诅咒,否则,鸟居夏实将会死去。   “你说什么?”棕发少年瞪大双眼,“鸟居同学她被诅咒了?!”   “嗯,而且诅咒不解除的话,挺不过明天。”   黑田坊点头,满眼忧色,   “按照当地的土地神千羽大人的说法,就算杀了施咒者可能也难以救鸟居小姐的命,而唯一可能救鸟居夏实的他的力量,却已经由于常年无人供奉所剩无几。”   棕褐眼眸陡然一沉,神色变得危险。   “是四国的敌人,黑田坊。”   黑田坊惊愕地看着毫不掩饰自身怒气的奴良陆生。   “那些家伙……不仅仅是在我们的地盘胡闹,就连我的同班同学也不放过!”   “大干一场!”   青田坊握起拳头大吼。   “哦!”   首无与黑田坊应道。   “给我等等,”   青涩的少年的声音不知不觉蜕变为略带磁性的优雅男声,宛如红宝石般的眸子漾开一圈圈深红的色泽,睫毛微颤,眼中闪过最坚定的色彩,   在半空中化为人形的三只乌鸦神色恭敬,墨黑的翅膀遮蔽了天空,张扬,展翅。   “三羽鸦,你们用浮世绘町的乌鸦,把他们……给我揪出来!!!”   “是!”   草鞋踩在雨水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天青色羽织随着银色的发尾颤动,面无表情的精致面容微微仰头看向天际,眸色看不出深浅。   “少主,你要去哪里?”   首无疑惑地看着自家银发的俊美少主。   “敌人等下解决也好,现在要紧的是去找能解除诅咒的家伙。”   奴良陆生轻轻一跃,少年的身影消失在了雨幕中,融入夜色。   <<<   “长夜漫漫,陆生少爷也来赏雨?”   酒红的眸子揶揄地看着被淋得湿淋淋的银发妖怪,毫不留情地嘲笑,   “真是大失形象啊。”   夜间的奴良陆生轻巧地跳下墙头,纵使外表是这样狼狈,动作却依旧优雅得仿佛是平安京时代风华绝代的贵公子。   他缓步走上木制的走廊,从发尾还有衣角滴落的雨水打湿了地板,土御门时皱了皱眉头,指尖一片青绿的树叶飘然落地,化作蓝色的小式神拿起抹布清扫。   她扔给沉默不语的银发少年一套未穿过的墨色男式浴衣,挑眉道,“换上吧,便宜你了,原本还想夏日祭的时候穿上和柚罗约会呢。”   “你对诅咒在行吗?”   他问,清淡的话语中暗含焦躁。   “为什么这么问?”土御门时莫名其妙地皱起眉头,“你要诅咒人?不,是有人被诅咒了?”   “鸟居夏实。”   “你是要求我吗?”   她笑了,酒红美眸暗含深意,   “以奴良组第三代总大将的身份。”   “呵,”他嘴角挽起一抹倨傲的笑,晕染得更加深沉的红眸看向伪少年,“算是吧。”   土御门时愣住了。   “你这家伙以为人情是这么好欠的?”   她惊愕道,满眼满眼的都是不可置信。   “鸟居夏实是我的朋友,所以无所谓。”   奴良陆生说道。   “呵,还真是令人敬佩的气魄。”土御门时突然一笑,垂眼扭头,低声嘟囔,“算了,鸟居同学也是我的同学,这次就算是做义务劳动好了,便宜你了。”   凭借妖怪过人耳力听到土御门时嘟囔的奴良陆生忍俊不禁地低声轻笑。   “笑什么笑!”精致白皙的脸蛋猛地闪过一抹恼羞成怒的红晕,酒红眸子狠狠地瞪着笑得越加开怀的陆生,“赶快去换衣服!”   “砰!”   纸门被剧烈的拉动,发出了悲鸣声,随之而来的是重重的脚步声离去。   纸门后,奴良陆生好笑地摇头。   门外,雨渐渐停了。泥土的芬芳清爽冰凉,清新的空气让人精神大振。   <<<   “你干嘛?”   伪少年怒瞪,指的是某银发少年突然一个打横把她抱起的事情。   “人类的脚步太慢了,我送你去医院。”   奴良陆生悠闲道。   感觉被鄙视的伪少年额角青筋暴起,一瞬间腾飞的感觉又迫使她不得不伸手抓住银发少年的衣角,听闻上方的轻笑,越加的恼火。   <<<   “我就送你到这里了,”奴良陆生看着眼前写着急救中的手术室大门,表情变得严肃,“我去解决那个四国的妖怪。”   “恩,走好。”伪少年点点头,一脚踹开急救室的大门,里面的医生护士正要怒声责骂,土御门时嘴角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夹在指尖的白色符纸散开蓝色的灵光,一个特殊的结界无声形成,他们白眼一翻,没了动静。   奴良陆生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滑头鬼家单传的悠然微笑,转身离去。   手术室心电感应的仪器发出滴滴的声响,躺在床上的墨发少女神色越见痛苦。   伪少年笑着微垂眼帘,金红双眸透出了少女身上缠绕着的灰黑瘴气,指间的符咒闪出美丽的蓝光。   她笑着对窗口的古老神明邀请,   “能否帮我一下呢,神明大人?”   “我是千羽。”   小小的神明微笑。   <<<   门外,   “少主,已经找到袖衣神的行踪了。”   单膝跪地的黑羽丸说道。   “走。”   <<<   太阳的光芒从天空的东际露出,纯白色的光照亮了被夜色浸染的天幕,光明以一种渲染的姿态驱赶黑暗,昼夜进行着交替。   沉睡的少女终于睁开了她的眼睛,墨绿的眼眸尚显茫然地看着眼前惊喜的医师们。   “我……怎么了?”   “醒了!醒了!奇迹般的恢复啊!”   医生和护士欢呼着凑上前来。   <<<   伪少年与千羽大人相视一笑。   “看来她恢复得不错。”   丢在身后断成两截的木雕小人身上缠绕的妖气在太阳下消散无踪。   秘术,诅咒转嫁。   “剩下的,就要看陆生少爷把施术者找出来狠揍一顿了。”   她靠在医院的窗边,看着朝阳升起。   同时,某仓库,银发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某袖衣神碎裂得连个灰灰都不剩。   第十三章·第七个昼夜   昼   “好困好想死……”   顶着一个黑眼圈显得精神萎靡的伪少年难得不顾形象地趴在桌上,神色恹恹。   “没事吧,土御门同学?”   前桌的上平同学走过来一脸担忧。   “没有事,只是昨晚太晚睡了。”她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容应道,“谢谢关心,上平同学。”   何止是太晚睡,为了把诅咒转移还有清除瘴气之类的,她一晚上都没有睡!   哀怨地看着某棕发少年。   “哎呀,土御门同学你太见外了。”少女俏丽的脸颊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含羞带俏,为转移注意力只好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奴良陆生,笑道,“奴良同学真是一个老好人呢,今天的值日的全部的工作他都包下了,真是好心。啊,当然,土御门同学你人更好就是了!”   上平少女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忙红着脸向若有所思的土御门时强调。   轻易就凭借色相与温柔攻势嬴过奴良陆生的土御门时不可置否的笑了笑,不禁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哭笑不得的感觉。   酒红美眸隐蔽地瞄了瞄隐藏在各个方向各个角落的奴良组妖怪,好心情的决定原谅由于他们过于露骨的视线,刺激得她想上课的时候补眠也睡不下去浑身紧张而产生的悲愤。   大不了报复在人类状态的陆生少爷身上,反正人类状态的他很好欺负。   轻而易举就摸清了某滑头鬼之孙的本质,伪少年笑眯了眼。   上平同学的脸更红了。   突然,   嗯?   酒红眼中闪过一丝金芒,她嘴角的笑容僵了僵,抬眸看向似是毫无感应,正同及川冰丽聊得欢快的奴良陆生。   随即,隐晦地瞥向大摇大摆坐在楼下银灰发色的少年,那少年一脸凶恶的样子,吐着舌头似是很热,让人感到格外的怪异,倒是破坏了他清秀的容貌。   犬神。   哼,奴良组的继承人居然这么迟钝,关东的妖怪界堪忧啊。   她半眯着眼凉凉地想到,丝毫不考虑一下,只有她那双变态的眼睛,才能如此轻易的从人群中分出那些人外之物,那是在阴阳道盛行的巅峰时期也极为强悍堪称外挂的外挂。   犬神他已经隐藏得很好了,妖气也控制得很小心,可惜,在她眼下,从他浑身散发的不详的猩红妖气简直就等同于在脸上写了「我是妖怪」四个大字一样显眼。   奴良陆生若有所觉,转头看向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的伪少年,有些茫然地眨眨眼,不明白她到底是又怎么了。   这警戒心真是不够……他不是已经知道了近来四国有异动吗?为何还是如同常人一般生活?   ——所谓的日常……吗?   默默地看了陆生很久,伪少年打了个哈欠,还是抵挡不住困意,光荣阵亡在课桌上。   半响,她似是抓狂似的死揪着头发,半睁着眼一副极其崩溃的样子,楼下那只妖怪怎么回事,视线好讨厌,虽然注视的方向是陆生少爷。   指甲抓着课桌发出尖锐的声响,伪少年一脸扭曲。   课室外有些骚动,有些人跑回来笑道花开院柚罗来学校了,但是由于穿着一身别校的校服很引人注目。   柚罗好像是来的时候在京都的学校转学手续没有办完,现在回去弄了一下,以后就是浮世绘中学的常驻人口了。   趴在桌上的土御门时看似无视了那人的话还有来自奴良陆生家长加奈还有班里若干意味不明的目光,如果不看她突然颤动了一下的手指的话。   默默走进教室的花开院柚罗默默的坐到座位上,默默的如同往常一样忽视身侧趴着的伪少年。   真是蛋疼的青春。   “同学们安静,考试测验的试卷发回去了。”   金发双马尾年轻老师走上讲台,手执一叠试卷,伴随着的是底下同学或绝望或期待的目光。   “呐,奴良,你几分?”   一位男生奸笑地看向神色略有不满的奴良陆生,剔透棕眸看向试卷上鲜红的九十九越加的郁闷,有点退步了,大概是最近夜间老是有行动的缘故,都没有好好复习。   完全欠揍的棕发少年抓抓头暗道。   几位男同学围在陆生的身旁,互相发出善解人意的笑声。   “喂喂,大家都一样嘛!”有人笑道。   “那是当然的,因为我们都是抄陆生的啊。”另一人笑得天然。   加奈好奇地凑过头,立马被打击得后退三步。   居然比我好!   真是不甘心……   褐发少女神色哀怨。   伪少年半眯着眼看着自己手中的试卷,心情有些微妙。   “怎么样,阿时?”   奴良陆生凑上来看,双眼好奇地瞄向面色诡异的伪少年手中的试卷,一张清秀的小脸先是一愣,然后硬生生的扭曲成了一个囧字。   后座的加奈见状,也好奇地探身,然后满脸无奈,眼中的笑意却泄露了她真实的心情。   土御门时嘴角抽了抽,顶着满头鲜红的十字路口把试卷揉成一个团摔进抽屉里。   一直安安静静的柚罗少女突然把手伸进伪少年的抽屉里,拿出纸团展开。   上面写着九十分。   没有什么不对的啊?   柚罗少女歪头疑惑,视线继续向下瞟。   底下老师的留言鲜红刺目,带着浓浓的无力感。   土御门同学,请你尽可能的把字写规范,读你的试卷花费的时间比改其他人试卷全部时间还多!   目光默默地停在中间的答卷部分,一手飘逸的狂草非常具有阴阳师画符咒的味道,按符咒来说非常漂亮的字体,在试卷上只能让人觉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乍一看还以为是鬼画符。   “好逊,你难道已经到了连字都写不清楚的地步了吗?”   身为伪少年青梅竹马的花开院柚罗毫不犹豫地嘲笑出声,土御门时嘴角抽了抽,自暴自弃地倒在桌上,   “你们这些不懂得欣赏的混蛋家伙。”   柚罗不可置否,清澄的墨眸里满是鄙视,伪少年感觉自己的内心悲伤逆流成河。   忍俊不禁的陆生同加奈相视一笑。   第十四章·第七个昼夜   昼   现在土御门时表示压力很大。   前边看看拼命挤来挤去的众人,后边看看拼命挤来挤去的众人,左边看看拼命挤来挤去的众人,右边看看拼命挤来挤去的众人,四面八方看看全部挤来挤去的众人,无语凝噎。   “柚罗还有清十字团的各位在哪里啊啊啊——!!!”   浮世绘中学体育馆某个角落传来了如上的哀嚎,但是,很快淹没在人群的涌动中。   “诶?冰丽,刚才好像听到了土御门同学的声音?”   奴良陆生四处观望,神色疑惑。   “少主,不要管那家伙啦,而且我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对某伪少年下意识感到畏惧的冰丽打了个寒颤。   “冰丽你怕?”陆生笑了,“怪不得你一直不接近土御门同学。其实,土御门同学对女生还是很温柔的,不用担心啦。”   “问题是看到他的眼睛我就想炸毛。”冰丽抽搐。   说笑间,一股十分凌厉的妖气夹杂着恶意扑面而来,陆生和及川冰丽顿时僵在原地,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忌惮。   怎么回事?   “气息……消失了?”   棕褐眼眸眯起。   一脸扭曲地挤在人群中的土御门时一怔,不受控制变化为金红的眼眸映出那一瞬间冲天的猩红妖气,浓郁的气流极富针对性的对准了在人群中某位蹙眉警惕的棕发少年,不禁幸灾乐祸地咧开嘴无声嘲笑。   下一秒,伪少年又被翻滚的人群淹没。   隐藏在四周的奴良组妖怪一瞬间全部都行动了起来。   金发的俊美青年扶住长长的大围巾,隐藏在墨镜下的凌厉眼眸四处扫视着一切可能会威胁到奴良组少主的事物。   “啪!”   终于被人群挤到墙边的伪少年默默地扶墙,默默地揉着由于撞到墙而通红一片的额头,默默地内牛满面。   “难看死了,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柚罗满眼鄙视地走来,胸口略微起伏,呼吸沉重,手上还捏着一张符咒,一看就知道刚才在很认真的寻找妖怪。   “刚才的妖气你应该看到了吧,居然还这么悠闲。”   “真是绝情啊,我刚刚可是惨遭蹂躏呢。”   土御门时哀怨地看了柚罗一眼。   柚罗默默地无视了土御门时的撒娇,狠狠横了她一眼,   “你怎么还不去寻找妖怪!你想要这里的人都死掉吗?”   “原本想去的,但是你这么一说我又不想去了!”她扭头,冷哼,“反正我也没有那么伟大,拯救人类什么的都去死好了。”   柚罗嘴角抽了抽,知道这家伙又是在闹别扭了。   她淡定的挪开脚步不管这个闹别扭的家伙,徒留伪少年在原地画圈圈。   反正土御门时就是个嘴硬心软还有着莫名其妙大男子主义的变态,到时候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接下来的学生会长候补是——一年三班的清十字清继!”   “啊,来了来了。”   这次她难得不翘掉集会的原因,自然就是声援清继的学生会长的选举了。   蹲在地上的伪少年立马站起来,懒懒散散的看向演讲台,宛若自语一般的低声喃喃,   “清继君的演讲,什么样的呢?……一定很有趣。”   笑着抬头,然后是呆愣。   “女士们!先生们!”   舞台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投影,清继一身白色浴袍手执葡萄酒杯笑得荡漾。   捂脸。   “这种暴发户的品味。”   她崩坏地喃喃。   全场的同学都是一副吐槽不能的样子。   “啊!是清继同学!”   也有一些惊喜的,比如说岛。   “你们好,全体校友!”清继侧头看向他所处房间的那些形态诡异的有关妖怪的藏品,笑得自豪,“因为他们说介绍在规定时间内怎样都可以,所以我就想到了这样的表演。”   “这也太夸张了……”   “他也太有钱了吧?”   更有一些羡慕或者惊讶的人。   “如果我能成为学生会长就会——实现你们所有的愿望!”清继兴奋地大声说道,“快说出你们的愿望吧!”   “我来说,学校制定书包的自由化!”卷纱织兴奋的举手,“请给我们配国际名牌的包包!”   “没问题,我来实现你们的愿望吧!”   清继潇洒的打出一个响指。   “做得好!”加奈低声道,眼眸亮亮,竖起拇指。   “配合辛苦了。”鸟居夏实拍肩。   实现任何愿望?   角落的伪少年眼眸一亮,忙举手大吼道,“我要……”柚罗答应我的求婚!   看情况不对立马冲回来的花开院柚罗紧紧捂住伪少年的嘴巴,用眼神狠狠凌迟了一遍由于鼻子也一起捂住几乎要窒息而死满脸通红的伪少年。   “唔唔唔……”放开啊要死了!   “不许再说什么奇怪的东西了明白不?”   柚罗狠声道。   点头点头,几欲昏厥。   柚罗半信半疑的放下手。   得到呼吸自由的伪少年内牛满面地扶墙深呼吸。   “不好,时间到了。”似是在之前在台上说了很多的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舞台上的投影清继掏出一个款式极其骚包的镶金怀表,“虽然不太愿意,但声援演讲就交给你了!”   某个棕发少年围着围巾,小跑着上了舞台,拿住话筒腼腆地笑,   “大……大家好……我是奴良陆生。”   “我知道他!他是之前在操场上帮我割草的那个人吧?”   底下有人惊呼。   “还总给我扔垃圾呢!”   旁边的一人应和。   “诶?没想到陆生少爷在人界的人气也这么高啊。”   土御门时单手托着下巴,颇带讶异。   漫天有关奴良陆生的欢呼与呼喊,整个体育馆的气氛随着奴良陆生的出现越炒越热。   啊嘞,错觉吗,怎么觉得漫天红光?越来越浓郁了……   土御门时神色越见茫然。   好像不是错觉啊?   “怎么四面八方全是妖气!”   连柚罗这个在花开院本家号称迟钝娘的都惊愕地喊道,连忙掏出钱包。   “他在那里!”   体育馆某个方位,一位戴着墨镜形容可疑的人物喊道。   “你都把符咒放在钱包里吗?真松懈啊。”   土御门时半眯着眼,对手忙脚乱的柚罗笑道。   人群中发生了骚动,一只巨大的狗头不知从何方飞向讲台上神情惊恐的奴良陆生。   “哇,这也太夸张了吧!”已经习惯清继作风的卷纱织笑道。   “这是在开场?”鸟居夏实感到有些不对。   “不对吧,”加奈目瞪口呆,神色隐见担忧,“太奇怪了吧这样?”   不知为何围着长长围巾的奴良陆生发出痛苦的叫声,犬头狠狠地咬上他的脖子。   “呐,柚罗,你知道犬神吗?”   土御门时咧嘴一笑,淡淡地对震惊的黑发少女问道。   “呐,夜雀。你知道犬神是怎么来的吗?”   在浮世绘中学的校外,停着一辆豪华的黑色轿车,里面,浅笑着的黑发少年饮下一口鸡尾酒,金黄的蛇眸瞥向沉默着的女性妖怪。   “啊,知道,我在家里的文献中看到过。”   柚罗垂下眼低声道,   “犬神——诅咒之术   将饥饿之犬埋入土中,仅露出其头部,将之逼入濒临饿死的绝境……再以食物置于其眼前让其可望而不可及,犬不堪饥饿,伸头欲食之,刀起首落——仪式乃成。”   四国八十八鬼夜行的总大将,隐神刑部狸玉章嘴角勾起诡谲的笑意,   “……由此释放出的怨气极其欲望,夹杂形成未知的「黑色执念」,具有咒杀人类的力量——即为‘犬神’。”   黑发少女微微低下头,尾音上扬的关西腔显得格外阴森。   她捻起一张符咒,指尖纯白的灵光闪烁。   “啪。”   土御门时握住她的手腕,眼睛隐藏在黑发下,看不出表情具体她的神情。   柚罗满脸惊愕。   被犬头撕咬的陆生倒在地上,白色衬衫下的身子微微颤抖着。   “奴良?”   底下的学生们或惊愕或恐惧地瞪大眼。   少年环绕在脖子上的围巾上方一无所有。   “啊啊啊!头不见了!”   站在舞台附近的学生会成员惊恐的大叫。   “土御门时!”   黑发少女愤怒地挣扎,可是把在她手腕上的手像是一只钳子,虽然并不感到什么痛楚,却死活挣脱不了。   奇怪?   犬神疑惑地看着那个已经停止颤抖的身躯。   头应该是被我咬断了,但是为什么,什么咬到的感觉都没有?   “放心,柚罗。”   土御门时嘴角扬起凌冽的笑意,金红双眸光华灼灼。   “那不是奴良陆生。”   “……果然,你的目的是少主。”   微带愤怒的男声自犬神身后响起,随之而来的是缭乱的红绳,犬神猝不及防之下被缠个结实。   “那是首无?”   柚罗惊讶的大叫,   “为什么?”   “妖怪的内讧嘛。”   伪少年轻轻松松的一摊手,饶有趣味的看着从另一方,摘下墨镜缓缓走来的棕发少年,柔软的棕发随着沉稳的脚步颤动着,长长的外套随着他的步子飘起扬起,还有即使隔着墨镜,也能感受到的犀利又坚定的目光。   真是令人着迷,所谓王者的器量。   情人节番外·早晨   “唔唔……”   意识模模糊糊的翻了个身,瞬间被涌入被窝的冷空气刺激得一个哆嗦,条件反射一般的赶紧缩好,并且本能的抱紧被子打了个寒颤。   ——冷死了……可恶再睡一会……   “噗哧。”   ——嗯?笑什么呀混蛋!   闭着眼默默在内心狠狠吐槽了这个幸灾乐祸的笑声,沉默半响,运转失灵的大脑终于迟钝的反应出了什么,猛地张开眼睛坐起身。   ——嘶嘶嘶冷死了冷死了要死人了!   她默默抱着被子内牛满面。   又过了许久,她才如梦初醒,晃悠悠的从被窝中站起来,白色的单衣被压得有些褶皱,她也不在意,从榻榻米上勾起一件厚重的外套,晃晃悠悠的向着浴室的方向走去。   ——嗯?好像有点不对?   手刚握上浴室的门把,冰凉的触感又让她打了一个哆嗦,站在原地神情茫然。   突然想到了什么,视线朦朦胧胧的向着房间一扫,最终定格在某个坐在窗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棕发少年。   ——……   少年神情自然的回视她越显惊恐的目光。   “你你你……”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酒红的眸子终于褪下了那层氤氲的雾气。   他笑了,调整了一下靠在窗框上的姿势,温柔的说道,   “早上好,时。”   “好,好……好你妹啊!”   她最终只是嘴角抽了抽,然后气急败坏的走进浴室狠狠一摔门。   徒留棕发少年在原地轻笑。   “这个家伙,到底还有没有点羞耻心啊!”   她愤愤的打开水龙头,挤好牙膏,刷牙,声音越显模糊,   “一大早发什么疯,居然跑到我家来。”   ——害我吓死了。   打了个寒颤,然后脸色更差了些。   ——搞什么,都二月了天怎么还这么冷!   她选择性的忽视了日本的海洋性气候就是二月最冷的这个事实,地理老师可能会哭的吧?   出来后,奴良陆生那个混蛋已经不在了,从纸门的光影上看,是坐在外面的走廊上。   ——起码还有点自知之明。   土御门时默默的换衣服,她开始庆幸当初自己选择了男生校服,否则这天气穿短裙还不冻死?   “走吧。”   拉开纸门,她淡淡扫了一眼微笑着仰望蓝天的某只,将书包搭在肩上。   “唉,时你果然没有注意到啊。”   他慢悠悠的站起身,带着十分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摇头,语气中暗含几分果然如此的意味。   ——怎、怎么了?奴良陆生你又在发什么疯?   默默吞回由于对方鄙视自己智商的愤怒,已经对于某人逐渐黑化的内心有了充分了解的土御门时眼角抽了抽,暗暗为自己反射性的浑身僵直唾弃一万遍。   ——这只是天气太冷的缘故,没错,只是因为天气太冷,绝对不是因为我害怕哦!   陆生递来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眼眸弯弯,闪烁着温柔到了极致的水光,   “收下吧,我就知道你又忘记了。”   “诶?”   她惊讶地瞪大眼,接过,在拆开包装的时候稍微不忍心一下下,然后果断撕开。   一二三四五,一共五个巧克力球静静的躺在盒子里。   ——巧克力?二月?又忘记了?   她觉得脑袋中有什么串起来了,黑线渐渐淹没了脑袋,然后甩甩头,忽视掉内心那么一点点的内疚,捻起一颗吞进嘴里。   ——唔唔唔好吃,正好是那种不会甜得过腻的味道。   她幸福的眯起眼,这个让一直紧张的观察的陆生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笑道,   “还好,我还怕做出来的味道你不喜欢呢。”   “你做的?”   她的动作顿住,明显傻了。   棕发少年无辜的点头。   ——虽然我平常举止稍微男性化一点但我起码还是有身为女性的自知之明的,口胡情人节居然是男方做巧克力更可恶的是做的比我的好吃多了我可以去死一死了……   她纠结得脸都皱了起来,那种内疚不甘以及满满的囧然淹没了这家伙原本就已经没有多少的脑容量,看着手中的一盒巧克力球感到压力很大。   “噗哧。”   陆生见状,笑得开怀。   土御门时额角暴起一个红彤彤的十字路口,看着手中的巧克力球,恶向胆边生,含起一颗朝着那家伙微笑的唇狠狠的吻下去!   酒红美眸暗含狡黠,柔软的舌将巧克力顺着对方由于惊讶微微张开的唇推进,温软的巧克力缓缓划入食道,唇齿相依间她发出了模糊的低笑。   短暂的惊讶后,陆生毫不犹豫的揽住眼前这家伙的腰收回主动权,深入的掠夺到她满脸通红浑身无力,只能靠着眼前这个明显不怀好意的家伙才能不丢脸的坐到地上。   “真是不错的回礼,”   陆生轻轻在她唇边啄吻,低哑的声线中满是愉悦,   “不过,我更期待的是三月十四日,要好好让我满意啊,不然……”   余音消失在他闪烁着暗黑光芒的棕褐眼眸中,土御门时瞬间打了个哆嗦。   “我会用我的方式讨回不足的部分哦。”   棕发少年笑着抱住伪少年蹭了蹭,柔软的发划过脖子有着奇异的痒,她嘴角抽了抽。   ——谁来告诉我这家伙为什么自从他在告白后突然就黑化了到底是谁养成的!   ——不就是乃吗?   后记:   【一】   “土、土御门学姐,”面带红晕的少女理所当然的忽视了站在伪少年身侧的棕发少年,眼中闪烁着梦幻的光芒,扭捏的半天,终于拿出一个巧克力,“不、不介意的话请接受……”   “谢谢你,平野学妹。”   伪少年嘴角扬起招牌式的温柔微笑,伸出双手接过巧克力,同样忽视了身侧少年抽搐的嘴角和眼中的暗光。   “这是第二十七个了。”   她笑着感叹。   ——虽然在国中十三岁那年土御门时是女生的事情就已经公布于世,但是这并没有影响到她在女生中的高人气,反而有越来越高的趋势。纵使奴良陆生早就已经宣示了所有权,也无法阻挡上到本校高三下到初中部国一整个浮世绘中学庞大的学姐学妹对伪少年的喜爱。   ——所以说,陆生的性格日益腹黑化这一点占了很大的部分。   【二】   “给,巧克力。”   柚罗面容淡淡的递给伪少年一包巧克力饼干。   “柚罗,难道你终于……”   伪少年酒红眼眸闪亮闪亮。   “这个是义理巧克力!陆生也有!”   柚罗咬牙切齿,转身就走。   土御门时哀怨的看着身后微笑着品尝巧克力饼干的棕发少年,陆生回她一个暗含深意的眼神,她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内牛满面。   【三】   “哼哼哼哼,”清继得意的笑着,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翻手打开礼盒,“这个是清十字怪奇侦探团的妖怪巧克力!”   “啊……”土御门时呆滞的看着。   “这个……真的能吃吗?”加奈犹豫地看着礼盒当中的巧克力。   “啊!我今天肚子不舒服先去厕所了!”这个是岛的第一反应。   “啊哈……”陆生嘴角抽搐。   “这个有毒吧?”雪女果断道。   “没错,少主,不能吃。”青田坊点头。   “看着,就觉得好危险。”柚罗面瘫道。   “巧克力是妖怪的形状还好啦……”卷纱织皱眉。   “但是这些五颜六色的斑点是怎么回事?”鸟居夏实打了个寒颤。   “真是没有见识!”清继一挥手,“那是请妖怪在上面做法而显现的斑点!”   “绝对不吃!”众人和声道。   “哼,那我自己吃!这样我就能见到妖怪了。”   ——后来,清继貌似由于食物中毒送进医院了,对此,清十字怪奇侦探团的各位的表现是,哭笑不得。   第十五章·第七个昼夜   “这个妖气是怎么回事!?”   额角流下冷汗,柚罗目瞪口呆地看着犬神的头发狂一般挣脱了首无的红线,然后与他的身子连成一只巨大的狼狗。   “啊哈哈好鲜艳好浓郁我的眼睛要瞎了。”   伪少年内牛满面地捂脸。   话说这犬神放出这么多妖气不累吗,浪费体力只能震摄一些杂啰不说,这是让人当靶子打?所以说野兽的智慧啊……   体育馆显然已经一片混乱,用人仰马翻四处乱窜来形容都不过分,如果土御门时她是评审的,清继一定不合格了,理由是不会控制局面造成学生暴动神马的。   “你是说这个是妖怪间的内斗?”   柚罗神色怀疑,这只身形巨大的犬神的确没有太在意乱哄哄的学生们,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首无他们,还有陆生。   “大概吧。”   伪少年无负责任的摊手,打算淡定围观的意图做得很明显,柚罗鄙视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义无反顾地冲进人群。   “你要干什么?”   她朝着柚罗喊道。   “妖怪内斗什么的我才不在意,但是我要防止那家伙误伤人类!”   土御门时傻了,看柚罗跑的方向……是奴良陆生吧?   啊哈哈,误伤人类?柚罗居然到现在还没有发现?神经太粗了吧?   伪少年愣愣干笑。   “噗浪墙当哐啷铛!”   棕发少年被犬神一爪子拍飞,抛物线轨迹上撞飞各式各样椅子桌子麦克风设施等等。   巨大的妖犬呼哧呼哧的喘着气,眼睛中流露出了浑浊的快意,滴答滴答的口水顺着舌头蜿蜒流下,肮脏的兽性在咆哮。   不知何时,夕阳的余辉已经给天空涂上了最后一笔,云彩被晕染,金红,火红、橙红、金红、淡红,紫红,紫蓝,半边天都渲染成了如此美丽的艳色。   现在是黄昏,逢魔时刻。   皎洁的月已经开始绽放出属于它的明丽光华,属于黑暗的生物缓缓露出邪气得不可一世的微笑,眉眼间缓缓流淌出令人心悸的风华绝代,衣袖翻飞,那是独属于他的王者时代。   黑暗中亮起了那双波澜微漾的红眸,光华流转眸光浅淡,银发的少年手执长刀,眼帘微垂,红唇轻启,   “太阳已经被遮蔽,这份黑暗——即是终结的征兆。”   心跳的节拍,不经意间漏了一瞬。   “啊,那位是……”   加奈的脸上浮起一抹红晕,未尽的话语余韵悠长。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妖怪之间的争斗。”   柚罗咬着指甲,四处看,怎么也发现不了棕发少年的身影,眼中疑惑之色更显深重。   “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个姿态出现呐,”银发少年宛若自语一般的低声喃喃,声音略带不耐地扬高,“但是,你和我都不是这里的演员,快给我从舞台上下去吧!”   “什么——?”   犬神未落的话语被少年的攻势给打断。   银发少年面无表情地举起刀,手腕翻转,脚步轻点,利落的刀法带着杀伐果断的凌厉妖气,挥刀斩下,某个角落伪少年赞赏地吹了个口哨。   红眸微移,手上的动作不停,斩击!   犬神巨大的身躯却是意外的灵活,利爪抵挡住陆生的刀,另一只狠狠地抓向银发少年,陆生一个侧身闪过,拦腰长刀横砍。   才几秒,他们就已经交手了数个回合。   猩红的血光涌动,黑色的围巾翻飞出悠扬的弧度,那一霎那,他眼中的光芒闪耀。   “出现了!是妖怪!”   舞台上的大屏幕不知何时恢复了投影,清继一身古代武士的装扮笑得荡漾又欠抽。   “横行无礼的大妖怪,从我清继扮演「阴阳师美剑士」的那一刻起,就再也不允许有恶行的存在了!”   “这全部都是演出!”   “什么啊……吓死人了!”   底下不少同学松了一口气,开始抱怨起来。   伪少年一个踉跄,嘴角不可抑制的抽搐起来。   “看着吧,现在就将其封印起来,看我的FULL CG退魔术「啥?」!”清继兴奋的张大眼大吼,“Snowdust退魔MAX!”   冰丽恢复成成妖怪的形态,趁机用冰将愣住的犬神冻结,雪白的长袖掩住嘴唇,轻声低语,   “就趁现在,少主。犬神的行动已经被封住了。”   银发的俊美妖怪轻轻点头,纵身一跃,手起刀落,将那巨大的冰块一刀两断。   “犬神——四国之妖怪,诅咒人类,怨恨人类,却又离不开人类,凭依着人类。”柚罗怔怔地看着,轻声低语,“令人厌恶,令人畏惧,并且——悲哀的妖怪。”   陆良陆生缓缓收起刀,眉头微蹙。   “……呵,还没有完结呢。”   土御门时兴致盎然地低低笑道,金红的眸子中的光芒越显寒凉,毫不掩饰对犬神的厌恶。   “奴良陆生你还真是优柔寡断,居然没有了结这野兽。”   这是恶心啊,这种人类肮脏欲望下的悲哀产物。   满身是血的银发少年坐在冰屑中凶狠的大吼,明明已经是强弩之末了,那怨毒的眼神却硬生生吓退了首无与雪女。   一丝纯黑的妖气悠然飘来,土御门时眼眸一亮。   面上环绕着写着不明咒文的绷带,黑发红眸的女性妖怪一跃,草鞋踩上犬神的脑袋,黑色的羽毛旋转着美丽的弧飘落。   长刀划过一道亮光,饱满的弧度亮了她的眼。   黑暗,瞬间侵袭了世界。   人群又发生了一阵骚动,无外乎就是学生们抱怨为什么突然变黑了之类的。   土御门时果断伸手画出一个五芒星挡住向她飘来的黑羽,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金红美眸毫不掩饰其赤.裸裸的目光像是X光一样扫射着某名为夜雀的黑发美人妖怪。   被人群中某个过于露骨的眼光骚扰的夜雀皱眉,转头寻找源头,霎那,身侧出现了某个算是熟悉的特殊气息。   “!”   夜雀猛地扭头,举起长刀便欲砍。   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面容秀美的伪少年笑得不怀好意地凑近夜雀,黑发女子由于惊愕而微微瞪大双眼,狠狠一剜,毫不掩饰的就是杀气和戒备。   “果然,你的妖气很漂亮啊,自上次见面,就让我魂萦梦绕地迷恋,可以说茶不思饭不想,我完全地被你的美丽迷住了。”   土御门时笑着道,金红美眸带着摄人的压迫感,却奇异的感受到温暖,澄澈的倒影说明着她并没有受到夜雀妖术的影响,清冽如泉水的嗓音压低,带着浅浅的诱惑,   “你做我的式神如何?我会好好对待你的……”   “挖人墙角可不好呢,土御门君。”   玉章缓缓走出,轻笑道,金黄双眼中冰冷一片,俊美妖异的黑发少年眯起眼,似是警告地看了夜雀一眼。   被伪少年禁锢住的黑发女子猛地回身一个肘击,趁着土御门时往后躲避的时候,奋力地挣开了桎梏,跳起站到玉章的身侧。   被打断诱拐的土御门时见状不爽地皱起眉头,嘴角勾起正要讽刺回去,一道背影正好挡在她的身前。   银发的少年抬起红眸,面无表情的面容格外有威慑力。   “玉章!”   犬神惊喜的叫道,眼中闪过一种糅合着依赖和崇拜的光芒,虽说是倒在地上浑身是血的样子,却仍是奋力地向着冷漠浅笑的黑发少年爬去。   那努力的,充满希翼的,仿若看到了自己唯一的救赎一般的眼神,让人觉得可笑可怜可悲又可叹,荒谬至极。   玉章的眼中猛地闪过嫌恶的光芒,然而犬神却没有注意到。银灰色的漂亮头发沾满了血液和灰尘,清秀的面容满是伤痕,狼狈地,朝着玉章爬去。   土御门时皱皱眉,突然没有继续下去的心情,眼眸瞥过台下失去视力却依旧镇定的柚罗,撇撇嘴,一个闪身,趁着众人注意力不在她身上的时候,隐入人群。   离开体育馆的那一刻,带着属于玉章紫黑色妖气的狂风吹乱了她的发,他嚣张的宣言飘然入耳,   “奴良陆生,我会夺取你的「畏惧」,将你列于我的八十八鬼夜行之末!记住我的名字,隐神刑部狸玉章!”   “这是我要说的台词,小狸猫。”   银发少年嘴角扬起张扬的笑。   第十六章·第七个昼夜   夜   走在浮世绘的街道上,土御门时颇有些百无聊赖地四处观望。   路边,高楼上亮起了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五彩斑斓的,闪耀着迷乱了行人的眼。旁边有着各色特色小吃的摊子,章鱼丸子的香飘十里。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夜晚也没有散去,成群结伴地一同欢闹。   独自一人在宽广的大街上,有时候会显得格外的寂寞。   土御门时故作悲伤地沉沉叹了一口气。   清秋去保护柚罗了,自然,平常就没有人照顾她的生活起居,这个算是娇生惯养的熊孩子自然是不懂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个道理,带上足够的钱打算随便找个地方混一餐。   现在,土御门时正站在一家烤肉店门口,正准备推门。   “这家烤肉店的肉很不新鲜,肉烤的也容易老,而且还很贵哦。”   一个温暖的女声轻轻地响起,土御门时回头,只见是一位身着暖黄色小碎花和服的年轻少妇,棕发棕眸,带着与某人相似度高达百分之八十的柔和面容。   不用思考,土御门时几乎是立即就得出了她的身份。   于是,她温和地笑了,   “请问,夫人是奴良陆生君的母亲吗?”   少妇非常可爱地眨眨眼,然后天然地点点头,   “你是陆生的同学?”   土御门时有礼地鞠躬,   “是的,在下名唤土御门时。”   <<<   夜幕深沉,月亮的流光如水,和缓地流过,流荡的,越显静谧。路灯发出暖和的橙黄色灯光,一闪一闪的,发出喀拉喀拉的似是即将故障的声音,脚底踩着的影子也随之晃动得不成人形,让人徒生挫败。   刚刚接下了来自四国大将的挑战,奴良陆生拖着疲惫的身子同他的各个护卫一同回家之时,看到的是自家母亲奴良若菜同某个女扮男装阴阳师在一起相谈甚欢的情景。   跟在陆生身边的众妖怪在第一时间躲藏起来。   “啊,陆生少爷,你回来了。”   注意到了某个棕发少年目瞪口呆站在自家门口的傻样,土御门时笑着招招手,露出一口闪亮的白牙,   “进来啊,傻站着总不是样子。”   “你你你为什么在我家!”而且还是和我妈妈在一起!   奴良陆生颤抖着伸出食指。   “我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若菜夫人,聊了一会,然后被邀请来你家做客了。”   土御门时此刻状似无辜实则偷笑的表情让人很想揍一顿。   “若菜夫人,人又长得美丽,心肠也是非常的好呢。”   太好了,清秋去保护柚罗,她正愁没有饭吃呢!   “啊啦啊啦,时君你过奖了。”永远十八岁的棕发少妇面色红红地捂住脸,一双棕褐色的水眸亮闪闪地似是闪烁着星光,“你这孩子的嘴真甜啊。”   “哪里哪里,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土御门时正色道。   “哎呀你这孩子真是,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若菜夫人害羞道。   “不不不,这是真的哦,我是认真的。”   土御门时的表情更加严肃了。   “……”   奴良陆生睁着半月眼,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完完全全地沉溺到了某个他未知的世界,嘴角一抽,惨不忍睹地扭过头。   你们都够了!   他内心在如此的呐喊着,失意体前屈,只觉得原本就很痛的太阳穴更加剧烈地在突突地跳动着。   奴良陆生,他疼了……   <<<   “真是色彩鲜艳的家啊。”   吃饱喝足,土御门时抱着一篮子若菜夫人提供的爱心甜点,好整以暇地坐在陆生家后面的木质长廊上。   仰头,寂静的夜幕下,皎洁的月挥洒下银白的流光,樱花枝头,摇曳着在地上拖拽出长长的黑影。枝头微颤,淡粉的花瓣如同下雨一般纷纷扬扬地洒落,眯起眼朦胧了视野,便是满目的惊艳。   散落吧。   “我看这树,也快成精了。”   不由自主地转换成阴阳眼的模式,土御门时立马被整座宅院漫天的红色绿色黄色蓝色紫色白色橙色等等仿若什么多彩烟雾弹齐齐爆炸一般的妖气惊得默默无言。   真TMD壮观。   怪不得这树都这么邪门了,整天在如此高浓度的妖气滋养里还不成精怪,那才是有鬼了。   樱花树的枝头晃了晃,坐在枝头的银发少年撑起了身子,瑰丽红眸,云淡风轻地瞥了眼底下抱着一大盒甜食的伪少年,然后,装作不在意地扭过头。   ←←陆生少爷他才没有在意自家母上对待某伪少年比对身为亲儿子的他还要亲切还要温柔呢!   身侧,衣着淡黄色碎花和服的美艳女子跪坐着放下茶盏,长长的□浪卷发垂在身前,带着淡淡的有礼微笑,眸光温和,   “请用。”   “啊,谢谢你。”   土御门时回以温柔的微笑。   “这位公子,是少……陆生君的同学吗?”   女子弯起嘴角,微带好奇地问出了所有隐藏在奴良宅妖怪心中的疑惑,途中,想到人类状态的她家少主的要求她硬生生地改变了称呼。   “是啊,在下名唤土御门时。”   土御门时喝着茶,模糊不清地说道。   微笑着的女子手一松,托盘骨碌骨碌地滚了几圈,然后倒在了地上,仰着面像是在无声地嘲笑。   随后,某些隐蔽的地方发出了各种迷之声响,有人摔倒有人撞墙有人惊呼然后被捂住。   饶是如此,仍有些许声响传入了土御门时的耳朵。   “土御门?是那个阴阳师的土御门?”   “不会吧我们要死了居然被敌人攻上门来了!”   “冷静点冷静点这个时候才要镇定地去寻找时空隧道啊!”   “呜呜呜等我死了请把我埋到樱花树下,顺便可以的话,多给我烧点纸钱……”   伪少年抽了抽嘴角,抬头,看面色淡然的银发少年。   “奴良组,不是称雄日本的妖怪组织吗?”   这些贪生怕死的算毛啊?   “并不是所有的妖怪都是武斗派,我们奴良组,是为了给弱小的妖怪一个容身之所而存在的。”   银发少年靠在树上,仰着头,瑰丽红眸承载了明月,宁静安然,   “这里,是我们的家。”   土御门时眨眨眼,忽然感受到了什么,转头,见拐角廊柱后几只怯生生地探过身的小妖怪。   嘴角扬起温暖的笑容,酒红美眸弯起,端的是一派温柔风流,   “你们,要不要和我喝一杯。”   她作出举杯的样子,笑得怡然。   小妖怪们的眼睛一亮,飞窜消失,然后,一个个抱着等身大的酒瓶蹦蹦哒哒地凑到伪少年的身侧。   树上,奴良陆生背对着众人靠坐在树干上,勾起嘴角,红眸浸润的水色,越显柔和。   第十七章·第七个昼夜   ——小时候,漫画告诉我,男主角最终一定能打败敌人然后救出身陷困境的女主角。   ——那,万一男主角失败了呢?   ——失败了就继续修炼,最终一定能打败的。   ——那,万一他不是男主角呢?万一他只是个炮灰呢?   ——……那就滚回家好好修炼成男主角啊混蛋!   ——那,怎么修炼成男主角呢?   ——唔,被女主倾心之类的吧……   <<<   夜   猩红的圆月高悬于夜空,微带血腥色的月光给大地披上了一层不详的色彩,暗暗的云朵染上了微红的色彩,初夏仍是清凉的夜风吹动了梢头,乌鸦的叫声单调又寂寞,带起几抹寒意。   为什么会这样呢?   土御门时,不,那个时候还并不是这个名字的五岁小女孩微微颤抖地挡在黑发的小小少女身前,一双漂亮的酒红眸子在见到眼前那妖娆美丽女子的时候,反射性地一缩,吓得浑身僵直,却丝毫没有动摇,依旧坚定的挡在明显吓傻了的女孩身前。   “阿、阿时……”   女孩颤声道,微微探出手想要抓住身前孩子的衣角,瞳孔因为恐惧而略有涣散。   “柚罗,她……到底是什么人?”   阿时稚嫩的声音软软糯糯,晃晃悠悠的调子轻得似是一阵风都能吹散。   为什么呢,浑身散发着那种令人畏惧的气息?   女子见状挑起眼角,端的是邪气得不可一世,猩红的眼眸逐渐溢满了冰冷的杀意,嘴角弯起妖娆美丽的弧,勾起轻轻浅浅却带着浓浓恶意的笑颜。   “是妖怪!她是妖怪!”   柚罗像是被针刺到了一样惊声叫道,女子眯起眼,似笑非笑的目光更显冰冷滑腻,柚罗的面色越显苍白。   下一瞬,一个瘦小的肩膀挡住了女子的目光,她伸出双臂挡在柚罗身前。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境况?   “真没想到呢,”女子华丽的瑰红和服在举手投足间漾出华贵优雅的美艳,舒展长袖带起的水样波纹更是让两个孩子看直了眼,如樱桃般红润小巧的唇满意的扬起,轻笑,“出来散个步,也能见到两个诱人的孩子。”   莫名的冰冷威压从与女子对视的红眸间传导,一瞬间连血液都倒流寒气入骨冷入骨髓,瞳孔放大又收缩,明明想要移开眼光,却不得不与女子对视,酒红的眸子一点一点溢满了恐惧,她吓得后退了一步,顶到了柚罗后又不禁浑身僵直,身为花开院家传人的柚罗想要鼓起勇气上前战斗,却被阻止了。   那双漂亮的酒红在瞥到她的时候微微暖下来,软软柔柔的似是想要努力的安慰她,可是却不知在柚罗的眼中她自己就已经浑身颤抖脸色苍白了,死死地咬着嘴唇,冷汗几乎都浸湿了她的额头,但是即使如此,即使如此还是努力的挡在她的身前。   以一种保护的姿态。   非常努力的。   “柚罗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阿时勾起嘴角轻声道,“男主角是一定要保护女主角的,而且他一定能够胜利。”   什么嘛,那不过是之前玩的过家家,你这个笨蛋当什么真!   小小的柚罗想要愤怒地大吼,嘴唇张了张却只能无用的颤抖,那饶有兴味地看着两人互动的女妖浅笑,周身散发出的妖气顿时让稍有能力的她连呼吸都觉得刺骨的寒冷,最终只能眼眶微红地僵硬在原地。   明明都是我的错,阿时你逞什么英雄!   “虽然后面的小姑娘散发的味道更美味的样子,不过,前面的小姑娘,闪烁着恐惧的光芒的眼睛很漂亮哦,对了,我就挖下来作为收藏吧。”   女子又发出了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莲步轻移,优雅的如同天皇的公主,两个被点名的孩子都浑身颤抖着,一点一点跟着她的脚步后退。   “开、开什么玩笑!”柚罗似是被刺激到了,一下子跑出阿时庇佑的范围狼狈地大吼,指尖不知何时捻起三张符咒,带着纯白的灵力飞向女子,“我可是花开院家的传人啊!”   火雷属性的高攻击力符咒在附上女子华美和服的一瞬间就爆出红蓝交织的光芒,因为过于自信猝不及防下牢牢吃下三张符咒的女子顿时发出一声惨叫,浓浓白烟笼罩了女子。   “成功了!”第一次与妖怪对敌的柚罗不疑有他,苍白着小脸攥紧她的衣角笑道,“阿时,怎么样,我很厉害吧?”   回答柚罗的是女孩颤抖得更加明显的背影。   “哈哈哈哈……”   狼狈异常的女子自烟雾中起身,酒红的眸子一缩,她的脸竟然已经变成了兽的眼,牛的角,狼的牙,青色皮——已经根本不是人类的样子了!妖怪的肩膀被炸的血肉模糊,头上精贵的钗环错了位,那件华美的和服更是惨不忍睹。   “没想到竟然是阴阳师的孩子,真是大意了!居然把我弄成这狼狈的样子,我要折磨死你们!”   她看了看自己的样子,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不断的闪烁着怨毒的光芒,阴狠道。   “柚罗小心!”   阿时惊呼一声,不假思索的,用身子挡住身后由于妖怪变身而怔愣的女孩。   酒红的眸子惊恐地看着无数枚黑色的细针带着浓郁的瘴气飞来。   这到底是为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凄惨的尖叫响彻夜空。   茫然地坐在地上的柚罗面色一变,一颗一颗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小姑娘哭得鼻涕眼泪满脸,苍白着脸看着浑身痉挛着捂住眼睛的阿时。   “阿时,阿时你怎么了!阿时!呜呜呜……”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啊!?   刺痛刺痛刺痛刺痛刺痛刺痛刺痛刺痛,仿若一万只蚂蚁侵入骨髓肆意撕咬的灼烧感,灵魂似被浓硫酸腐蚀了,让人恨不得就这么死掉了才好的痛楚!   黑红的血泪淌下,她倒在地上叫得凄惨。   “哼,活该!”妖怪张狂地大笑,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刻毒,“后悔吧,谁叫你有个这么不知好歹的朋友,我本来是想让你们死得舒服些的,谁叫你们这么不知好歹?”   好痛啊……好痛啊……   谁来……   她蓦然地瞪大无神的酒红色眼眸,漆黑的夜幕上,皎洁的明月似是无声的嘲笑着无能为力的她,冰冷的月光更添几分寒意。   谁来……谁来……   杀了我!   “!”   突然张开的眸子剧烈收缩。   她猛地翻身坐起,低头急促的喘息着,一身冷汗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在夜晚清冷的空气中狠狠打了个哆嗦。白皙纤细的手紧紧地抓紧床单,凭空添上几道褶痕。   “梦……?”   捂住脸,眼睛中似乎是带着些微的刺痛,指尖按住,冰冷的触感稍稍刺激了神经末梢,细碎的黑发掩住了酒红色,阴影下的眼眸晦暗不明,微带颤抖的声线显出她并不冷静的心情。   “真讨厌的梦。”   白色的单薄身影,在黑暗中静默着,半响,又猛地向后倒去。   不过一会,某人又沉入梦乡。   第十八章·第八个昼夜   昼   今天是学生会选举结果公布的日子。   于是,伪少年站在校门口,以一种仰望膜拜的姿态看着公告栏上某张由于票数过于惊人甚至补贴了数十张大白纸以至于延伸到了教学楼最顶层的某柱状统计图。   话说,为毛不直接用饼形图就好了?   “你们昨天闹得真是大啊,看来这次清继真是必胜。”   土御门时似笑非笑地眯起眼,美眸多情,湿润的水光不知道电晕了四周多少纯情少女,温柔包容又自带一分天生的贵气凌然。   “你别说了,那个混乱的竞选……真佩服我们学校的同学神经这么粗。”   棕发少年一脸惨不忍睹地捂脸。   不知不觉走到了班级,听及里面的笑闹声,土御门时嘴角的笑容扩大,唰的一声拉开门拖着面色憔悴的棕发少年走进。   “恭喜以绝对优势入选啊,清继君!”   伪少年笑眯眯的看着被清十字怪奇侦探团环绕在中央笑容越显荡漾的清继,对方在见到来人的时候非常大牌地一挥手道了声同喜,顺便以一贯的粗神经忽视随后被拖进来一脸半死不活的「真功臣」奴良陆生。   “虽然不知道老师为什么莫名其妙的生气了。”   清继无奈的摊手,满脸的无辜,好像真的不知道原因似的。不,以他的神经,大概是真的不知道吧。   “会生气是很正常的吧,这么多桌椅都被弄坏了。”   陆生有气无力地吐槽。   “诶,柚罗呢?”   一进教室,习惯性搜索某位黑发少女的存在并伺机告白的伪少年满脸疑惑。   “在这里。”   站在被伪少年青田坊几人挡住的门后,柚罗不禁再次面瘫。   “你们快点进去,挡到我了。”   “啪。”   第一秒上前握住眼睛被不明阴影覆盖的黑发少女的纤纤细手,伪少年嘴角勾起温柔缱绻的弧,酒红色的水光像是美酒一般香甜醉人,在注视着柚罗的时候眼底蒙上一层氤氲的雾气,朦朦胧胧好不诱人。   “柚罗,只要你答应我的求婚,我就让开。”   她深情道,也不顾站在一旁的冰丽仓田陆生等人默默冒着黑线退开数步。   开玩笑,要是被暴走中的某人无差别的攻击波及到岂不是太亏了?   沉默的黑发少女额角爆出鲜红的十字路口,半响,红唇微张,一个字一个字咬着音节吐出,似是恨不得要把眼前的人扒皮抽筋然后狠狠的咬碎骨头吃下去一样的凶狠。   “土御门时,好狗不挡道。”   “那我就更不能让开了。”伪少年正色道,“让开了我就成狗了。”   “呵呵,果然……不给你丫一点教训是不行的!”   柚罗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额角那个鲜红的十字路口越涨越大,土御门时一抽,刚感受到来自直觉的警报与脖子后由于杀气而稍息立正的汗毛,一本目测有10厘米厚度的超大字典迎头击来。”   “第2724次被拒绝……”   不知何时停止说笑的清十字团众人默默注视着伪少年带着喷天的鲜血化作天边的流星,然后淡定的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说笑。   默默的把「防身用&土御门时一击必杀」的日本绯句大全收进书包,花开院柚罗抬头,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四周的人,成功引得众人黑线满面地连退数步。   于是柚罗继续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地继续整理书包。   澄澈的黑眸看向带着几抹卷云的蓝天,某处,黑色的云朵逐渐凝聚形成,眼中平白添了几丝忧色。   “真是令人烦躁啊,四国的奇异妖怪们,为何出现在浮世绘?”   低头嘟囔,   “晚上,去调查一下好了。”   暗处的青衣式神,眸中无波无澜。   <<<   夜   阴风阵阵,夜晚上街道凭空添了几分诡谲的气氛,树叶摩擦发出的沙沙的声音显得格外的阴森寂寞,隐藏在阴影下的黑暗影子蠢蠢欲动,似是要伺机把人一口吞下,走在街上的行人不禁内心发毛。   “嘻嘻,东京有很多人类啊……”   鬼魅的低语在耳畔响起。   矗立于浮世绘町商业街的某座巨大建筑物中,来自四国的妖怪簇拥在一起,低声不怀好意的交谈,眼中闪烁着浑浊的欲望,构想着统一天下的梦想。   被野兽本能驱使的妖怪们啊,齐聚一堂。   “尽是一些乡下妖怪。”   某个角落,一个身披米色斗篷外型为水灵灵美少年的妖怪不屑的笑道,正是奴良组的牛头丸。   扎着紫色双马尾的马头丸附和似的点头点头。   “诶?你们是生面孔啊。”   四周有妖怪突然凑过来,疑惑的看着两个闹腾得欢快的家伙。   “啊,我们是……”   马头丸脑后冒出一颗葡萄大的汗珠。   “真是两个笨蛋,我记得他们是之前捩眼山的吧?来到这里来干嘛?”   某个角落,身披黑色斗篷的黑发少女眉头微蹙,目光非常小心地瞥向牛头丸马头丸,见他们两个施用拙劣变装变化为狸妖和犬妖,不禁嗤笑。   大厅上方突然有了动静,玉章缓缓的在七人同行的同伴簇拥下走出,底下的妖怪们爆出了狂热的欢呼,斗篷少女不适地皱眉,对于这个敌人大本营的喧闹浑浊感到厌倦。   “诸位从遥远四国以及在各地活跃着的出生在四国的妖怪们!”台上的玉章笑得张扬,挥手,“感谢大家集结在这里,现在,终于到了我们夺取盟主之位的时候了!”   “哦——!!!”   底下的妖怪们发出一阵欢呼。   原来如此,他们的目的是夺取这一带暗世界的统治权吗?   柚罗暗自皱眉。   按情报,这边的领主应该是那位神秘的滑头鬼,在旧鼠事件曾经救了她和加奈的那家伙,这就是土御门时所说的妖怪的内斗吧。   玉章在台上慷慨激昂的讲说,柚罗始终以一种嘲笑的态度静静聆听着,在玉章提及犬神被敌方大将重伤之后,嘴角露出不屑的笑意。   真是卑劣的四国妖怪,明明是自己始终躲在暗处见死不救,却把责任推到那个人身上。   “不过,不用担心我们无法打倒对方!”玉章笑着拿出一把刀,古旧的太刀被层层泛黄的绷带包裹着,却无法遮掩它散发出惊人的血腥妖气,玉章举起手中的太刀,笑得张扬,“因为我们有这个——霸王之证!”   这是什么!?   半张脸隐藏在斗篷下,却依旧能看出柚罗惊愕地张大嘴,纵使是在如此妖气混杂浑浊的情况下,那把太刀依旧以最犀利最霸道的气息压倒全场,扑面而来的负面气息让身为阴阳师的花开院柚罗浑身一僵。   全场的妖怪们仿佛是得到了什么定心丸一般,骚动着开始兴奋起来,听及犬神重伤的恐慌瞬间被抹平。   那把刀……   斗篷下清澄的黑眸变得锐利,看了看鬼鬼祟祟的潜入大楼的牛头丸马头丸,嘴角笑容勾起。   隐身的青衣式神静静地看着被主人命令保护的少女跟上两只妖怪,皱皱眉头,无声抬步追上,小心地不触碰到四周疯乱的四国妖怪,无机质的碧绿双眼闪过一丝厌恶。   黑色的斗篷下,柚罗看着马头丸和牛头丸顺利地控制了岸涯小僧,轻声轻脚地躲在他们后方,除了在见识到马头丸摘下面具是一张格外甜美可爱的女孩子的脸的时候惊得一抽,总体的过程还算顺利。   跟着他们应该能知道真相吧……?   柚罗暗暗擦掉额角的冷汗,不确定地想到。   “诶,那个头发三七分的不在啊。”   走进属于玉章的办公室,那把缠绕着绷带的太刀端正地摆放在刀架上,牛头丸凑近一看,   上面写着,魔王召唤。   他脑袋上具现化出了无数的问号。   躲在门后的柚罗突然眼神一凝,下一秒,牛头丸马头丸被数只妖怪偷袭制服在地,她暗暗回忆着家传的秘技降低自己的呼吸,逐步隐藏自己的存在感。   “想知道这把刀?正好啊,”玉章弯起嘴角,走几步上前拿起太刀,饶有兴味地看着被压在地上不甘地看着他的牛头丸,“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   锋锐的杀气似是凝成了实质,刺得人皮肤都隐隐作痛,金黄的竖瞳闪过危险的光芒,语气越发的甜腻冰冷,   “不过在这之前,要先解决一个更讨厌的小虫子啊,那位躲在门后的小姐,不出来吗?”   怎么会?被发现了!   黑发的妖艳少年眼角微微上挑出艳丽的弧度,一瞬间瞬移到神色惊愕的柚罗身前,冷笑着举刀,   “这么纯净的灵气,没想到阴阳师竟然会混在妖怪堆中啊。”   “你是四国妖怪……隐神刑部狸玉章?”   纵使是被发现了,身为花开院家传人的柚罗仍旧保持着冷静,清澄的墨瞳对上玉章,沉下呼吸,已是调整好了对战状态。   “阴阳师的情报网不错嘛,果然只是小虫子,只能凭借这些无谓的事物来寻求那小得可怜的生存权!”   锋锐的刀锋带着浓烈的妖气,朝着柚罗横劈而下!   “将——!”   碧色的长枪抵在了青衣女子的身前,无机质的冰冷碧眸一点一点地溢满了杀气,清冷的式神缓缓抬头,手下用了个巧劲,将玉章生生逼退了数米。   “式神吗?”   “清秋!”   玉章和柚罗同时开口。   “你是那个阴阳师小姑娘!”   被制服住的马头丸突然挣扎着大叫道。   玉章皱了皱眉头。   “清秋,是阿时让你来的吗?”   柚罗手执符咒,低声问道。   青衣式神点点头,上前一步,长枪上泛起阵阵水纹,上前一划,仿若割裂了波涛,一阵强烈的水属性波动四散开来。   这是威慑。   “柚罗大人,请迅速逃离此地,这里是敌方的据点,你我二人是没有胜算的。”   “你以为我会让你们得逞吗?”   玉章冷哼一声,举刀,凝绕其上的妖气又涨了几分。   “柚罗大人,请快速离开此地!”   青衣式神丝毫不惧,举起长枪迎了上去,柔顺的青丝因妖气与灵力的震荡而飞扬了起来。   “你一个没问题吗?”   柚罗皱眉问。   “请放心。”   青衣式神面无表情地答道。   权衡了一下,柚罗毫不犹豫地转身逃走。   清秋微微松了一口气。   省下了保护的功夫,这下,她可以专心的拖延时间,然后自己逃走了。   “喀拉。”   ?   青衣式神惊愕地瞪大眼眸,碧色瞳孔投映出长枪中间缓缓扩大的裂痕,呼吸,停止了一瞬。   怎么可能?   玉章眯起眼看向青衣式神,冰冷的金眸,一点一点地,溢满了杀气。   <<<   土御门宅。   土御门时一袭黑色单衣趴在木制的走廊上打滚打滚,纯然不介意自己的动作是多么的不雅,浑身都散发着我很无聊我很无聊的气息。   金红色的瞳仁映照出天空旋转压低的乌云,阴沉沉得让人喘不上气来,明明已经是初夏,风却带着一股秋日的肃杀,还有着普通人无法理解的浓烈妖气。   这个规模,大概是百鬼夜行吧?   土御门时看着仿佛都变成了调色盘一样的天空感到很蛋疼,揉了揉隐隐跳动的太阳穴,窝回房间里决定眼不见心不烦。   “反正柚罗也没事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   暗暗的碎碎念。   突然,她的身体一震,原本尚显红润的面容猛地苍白了下来,颤抖着低下头,金红的眸子在阴影下晦暗不明。   滴答、滴答。   微微发着抖着的手抚上脸,满手的猩红粘腻,温暖的血液在夜晚慢慢的冰冷凝固。   滴答、滴答。   红色的血珠顺着尖尖的下巴,落下,染红了地板。   滴答、滴答。   双手用力的握拳,抬眼,金红眸中涌出了汹涌的波涛,仿若燃烧一般的华美凄艳,那是愤怒的色彩。   “清秋,被.干掉了。”   土御门时第一次褪下的嘴角浅浅的笑意,苍白的薄唇危险的抿起,显得格外冷清的话语却暗含着令人心悸的怒火,她的身影一瞬间消失在了庭院。   <<<   另一方面,浮世绘商业街某大楼,四国妖怪据点。   身披黑色斗篷的少女急速地奔跑在走廊,顶上的日光灯在混乱的妖气下明明灭灭的,似是处于报废的边缘,粗重的呼吸清晰地回响着,她一边探寻着妖气薄弱的地方并朝着那里跑去,一边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外露的灵气。   “闻到了人类的味道!”   声音随着妖火猛地袭来,柚罗一个侧身躲过了攻击,几个跳跃靠在了墙边,黑眸警惕地看向偷袭者。   手指一动,数张符咒已然准备好随时发动。   “呵呵,还真是年轻的小姑娘啊。”   一位美貌的女妖,头发长长,却显得如针一般的锐利,她侧过头,看了眼身侧的鸟型妖怪,捂唇低笑。   四国的奇异妖怪,火凤凰!   四国的奇异妖怪,针女!   花开院柚罗死死地咬住下唇,瞳孔剧烈地收缩。   糟糕,要被缠住了!   无良番外·南柯一梦   【一】   早晨,太阳还未睁开松懈的眼睛,晨雾尚未揭开天空的面纱,晶莹剔透的露珠顺着青绿的草茎滚落而下,小小水滴映射出这个放大的世界。初春的花儿在静谧的夜里静静开放,红的像火,白得像雪,粉得像霞,五光十色。   她静静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熟悉的木制天花板,却显得有些朦胧得如同镜花水月,眨眨眼,从被窝中爬起来。   赤.裸的足踩上泛黄的榻榻米,她随意的整一整由于睡姿有些不良而略显凌乱的白色单衣,捡起地上被叠得整整齐齐的休闲服时稍微惊讶了一下,随即释然。   ——啊,今天是双休日嘛,清秋真是越来越贤惠了。   暗暗在内心夸奖了一下自家的美人式神。   “唰——”   拉开纸门,舒爽的呼吸了清晨的清新空气,土御门时嘴角泄出今日的第一抹笑意,轻轻浅浅,自带一分悠然的绝代风华,酒红美眸含情地看着蓝天。   “唔,真是好天气,去陆生少爷家玩玩好了,若莱阿姨的和果子好久没吃到了。”   她笑弯了眼眸,酒红色在淡金的阳光下略显透明,漾出温柔的色彩。   ——所以说……大清早对着天空放什么电啊混蛋!   ——因为心情好啊。   伪少年悠闲地晃荡在浮世绘町的大街上,面带笑意地同每一个路过与她照面的女性轻轻点头示意,对方常常也是回以微笑,这个格外清爽的早晨让某伪少年的心情越发的舒畅。   转角,一名身着浮世绘中学校服的少女踩着轻巧的步子走入土御门时的眼帘,酒红美眸微抬,温润的瞳仁不受控制的一晃,一闪而过的金红色清清楚楚的映照出了那位有着黑色长发鲜红眼眸的少女肩上,某一只长着兔子耳朵形状却形似小狐狸之类的不明生物。   ——……这个是,式神?   她眯起眼,嘴角勾起暗含深意的弧,酒红的眸子中,少女的倒影与式神的倒影以着一种隐秘的角度互相拌嘴,两只的神情愉悦而自然,一看就是以这种状态相处了很久。   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可能是某个伪少年的目光太露骨,也可能是那只白色的不明生物直觉太敏感,它猛的转过头来,暗含警惕的红眸直直的看着伪少年。   ——它额头上的花纹,如果我没有记错……   “你也是浮世绘中学的吗,同学?”   土御门时笑了笑,走上前去对着也跟着式神一起转头的少女搭讪道。   “我叫做土御门时,是一年二班的。”   少女肩上那只式神浑身一僵,审视的目光顿时像是X光一样上下扫描着伪少年,少女见状略带警惕的后退了一步,皱眉道,   “我是天上白,一班。”   ——诶?既然是隔壁班,她为什么对这位名叫天上白的少女一点印象也没有,明明她的长相很可爱又是女生【喂自重!】身上又有散发灵气。   “嘛,你为什么这么紧张啊?”   伪少年嘴角抽了抽,对对方如临大敌的样子感到无奈以及挫败。   “土御门家,不就是晴明的传人吗?”那只式神开口道,暗含冷冽的清越嗓音惊艳了一把伪少年,“我记得土御门已经消失了好几百年。”   “但是,这是因为没有能力足矣承担这个姓氏的人出现而已,并不能说明安倍晴明的绝学失传。”土御门时轻声道,轻描淡写的转移了话题,看向式神,“这个特殊的姿态,清冽的灵气,还有额头的花纹,你就是传说中的十二神将之一——凶将腾蛇了吧。”   “小丫头还有点见识。”红莲点点头,忽而转头看向面带惊愕的白,嗤笑道,“怎么了,白?”   “……她她她是女的?”   少女颤抖着伸出食指惊声叫道,被指着的伪少年笑得无辜,在对方越显不可置信的视线下,轻轻点了点头。   ——所以说,有意无意的隐藏性别,最大的乐趣就是看到别人因为她真实性别而抓狂的时刻啊。   “抱歉,土御门君,我失礼了。”   貌似被打击得够呛的白少女晕晕乎乎的道歉。   “叫我阿时就可以了。”   伪少年微笑,酒红美眸扬起温柔的光。   “阿时也叫我白就可以了。”   白少女可爱的弯起眼回道,红润的眸色衬着少女微带红晕的白皙肌肤,在清晨的淡黄阳光下,几乎可以看见那细微的绒毛,使少女看起来像是只猫咪一般柔软。   友谊来得就是如此默契。   “……土御门为何会来这个城镇?”   可惜两人间美好的气氛被红莲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打断,白少女鼓起包子脸,似嗔似怒地瞪了红莲一眼,不过却没有阻止红莲的发问。   “我是来追我离家的青梅竹马,”提及此,伪少年嘴角的笑容更显魅惑,神色更显温柔,“让她跟我回老家结婚。”   “阿时她刚刚用的是‘她’吧?”白少女凑近同样囧然的红莲掩唇道,“我没听错吧?”   “没听错……”   土御门时和谐的忽视两只囧囧有神的目光和窃窃私语,说道,   “看我们的样子,貌似是顺路呐,在分开之前我们一起走吧。”   “恩,好啊,我正好要去超市买东西。”   白少女温顺的点点头,想到了什么,好奇的歪歪头,   “阿时的青梅竹马,是什么样的人呢?”   “恩,很可爱很倔强,有时候有点天然呆的性格,有时候又有点傲娇【比如说用字典揍我】,平常一幅面无表情的面瘫无口样,其实是个感情很丰富的人啊。对妖气的感应号称迟钝娘,连身处某个妖怪窝都仅仅能察觉出不对劲而已,习惯在除妖的时候报上自家名号,实力很强……”   一说起柚罗,土御门时就开始滔滔不绝,白少女不动声色的抹去额角挂上的黑线。   ——错觉吗,为什么觉得阿时的眼里闪出了星光?   “阿时的青梅竹马也是阴阳师?”她疑惑地皱眉,低声嘟囔,“错觉吗?离家的阴阳师少女、外表面瘫无口内心感情丰富、妖气感应迟钝……怎么那么熟悉?”   “啊,我到了。”   站在奴良组依旧宏伟的大门前,土御门时对着白少女笑道,   “这里就要分别了吧。”   “诶?”   白少女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   见状,土御门时有些疑惑的歪歪头,表示不解。   “阿时,你……认识这家人?”白少女一副犹豫的样子。   “当然啊,我和陆生少爷是同班同学。”土御门时理所当然的点头,突然想到了皱起眉头,“因为要在这里活动一段时间,我是要和本地的暗势力打个招呼的,不然不小心踢到铁板很麻烦。”   “陆生的同学?”   白少女更惊讶了,漂亮的红色瞳孔中满满的都是愕然。   “……那个,你们两位,请问站在我家门口有事吗?”   不知何时站在奴良宅大门口的棕发少年眨眨眼,看着眼前同样是黑发红眸的两人。   ——刚才组里的小妖怪说门口停着两个人……他们是兄妹吗?   “陆生,你不认识我?”   白少女见状瞪大了双眼,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上齿微微咬着嘴唇,一派焦急之色。   ——怎么回事?   土御门时见状狠狠的眯起眼,眼角带起一抹戾气,染成金红色的眸子如同探照灯扫视着神情尴尬的棕发少年。   从起床起的不好预感终于变成了现实。   【二】   温热的浓茶带起袅袅的雾气,轻轻吹出一口气,精致的面容更显朦胧,只能看得清那双带着淡淡威压的焰色双眸,温柔,却暗含淡漠。   另一面的黑发少女也似闹了别扭一般垂下眼不看他,如红宝石般剔透幽深的漂亮眼睛隐藏在长长如蝶翼颤动着的睫毛下,苍白的唇紧紧的抿起,只是偶尔飘来一两个哀怨的目光。   “雪女。”   土御门时突然开口,金红色的眼睛凉凉的看着坐在一旁心惊胆战的雪女,那是雪女最害怕的眼神,“你也忘记了?不论是我说的还是白说的两种截然不同的过去?”   雪女内牛满面的躲在同样内牛满面的奴良陆生身后小心翼翼的点头。   ——没有撒谎。   土御门时突然放下茶盏,朝着门外径直走去。   “阿时,你要去哪里?”   白奇怪的问道。   “那还用问吗?”土御门时的面上带起浓浓的惊恐,还有一点内牛满面,“我要去找柚罗看看她有没有忘记我!”   啊?   伪少年大叫着柚罗泪奔而去。   <<<   “你是谁?”   柚罗疑惑的看着眼前陌生的黑发少年。   “柚罗,”土御门时神情严肃的拉着她的手,“其实我是你的未婚夫土御门时,你失忆了忘记掉我了,但是没关系我还会继续爱着你,今天原本应该是我们在京都结婚的日子,我们不要等了赶快回去不然爸爸妈妈都要生气了……”   这厮趁着柚罗失忆正在胡说八道中。   ——不知道为什么好想把眼前这个家伙套上麻袋臭揍一顿。   柚罗默默的低头。   然后她也这么做了。   <<<   揉着隐隐作痛的后脑,土御门时决定还是回去奴良宅,她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一天的不对劲,然后恍然大悟。   事情的关键就是那位带着红莲与安倍晴明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白少女。   但是当她再次走到奴良家的大门口时,立马被那鸡飞狗跳的宅院惊艳到了。   “陆生,你给我想起来啊!”   白少女极其彪悍的站在庭院中央,伸出食指指着某惊恐的棕发少年,一旁的红莲笑得极其邪恶,小嘴一张带着高温的红莲业火就朝着陆生喷去。   伪少年一愣,然后扬起一抹恶趣味的笑。   “白,这样子是治不了失忆的哦。”   白少女神情茫然的扭头,一双红眸眨巴眨巴,萌点爆满的样子。土御门时眼眸一亮,然后佯装正经地咳了咳,正色道,   “一般失忆的话是脑部受了创伤,那这样的话我们可以用再次刺激的方法才尝试恢复记忆。”   伪少年无比正派的忽视了奴良陆生那一瞬间由感激变换为恶魔啊这个人是恶魔的悲催神色。   “那万一陆生他忘记得更多呢?”   白少女有些犹豫地皱眉。   “人生就是一次豪赌啊,少女。”土御门时无比大气的拍拍白少女的肩,笑得非常的豪爽。   白少女默默的沉默了一会,默默的看了一眼陆生求救的闪亮闪亮目光,默默的抽出一根金属长棍,极度苦大仇深道,   “抱歉了陆生,我这都是为你好。”   “……所以说了我的记忆没有问题你你你不要过来!”   陆生瞪大双眼,看着白少女举起金属长棍露出了虔诚的笑容,   “记起来吧,陆生。”   “砰!”   伪少年扶起脑后肿起一个大包神情杯具的昏迷棕发少年,扇了两巴掌让他醒过来,神情严肃道,   “陆生,你还记得我吗?”   “……对不起,请问陆生是叫我吗?我是谁?”   “……”   “……”   “……抱歉,我现在想起来了。”   “失忆症目前在治疗起来还不是很成熟的,因为每个人的情况不尽相同。一般采取综合治疗的方法,外科给予高压氧的环境,配合电疗刺激神经中枢,加之以中医的针灸疗法。——摘自度娘。”   土御门时摆出她从电脑上查出来的资料。   “原来如此。”   白少女点点头,一挥手让红莲抓住扭身欲逃的某少主。   “这个就我来吧。”   土御门时邪恶的拿出一摞的符咒,笑得一派荡漾。   “不,你们不能这样!”   奴良陆生像是一个即将被【哗——】了的少女一般满面惊恐道。   “你叫吧,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白少女纯良的笑了笑,漂亮的红眸意有所指地瞥过各位被绑在奴良家柱子上的众妖,这也是为什么他们的少主在被白少女无情的蹂躏时没有任何人能够救他的缘故。   土御门时摆了个GJ的手势,然后神色认真的开始准备。   先是风属性的灵符,带着清澈灵力的风旋转着将陆生包围住,然后转变了流动方向,改为制造出绝对高压的环境,不过伪少年还是有注意压强以免这位滑头鬼之孙被压成肉饼。   虽然看这位的样子已经离压成肉饼不远了。   然后是雷属性的引雷咒,天上迅速聚拢的雷云带着让人心悸的威压,云层间隐隐闪动的电光更添了几分恐怖,在陆生越显绝望的目光下,一道有手臂一般粗的青白电光霹雳而下。   “啊,我好像看到了陆生身体的骨架,一瞬间变成骷髅了诶。”   白少女仰首四十五度文艺角度展望。   “去死吧,妖怪小子。”   红莲幸灾乐祸的诅咒。   第三步,伪少年凑到奄奄一息浑身焦黑的陆生身侧,毫无怜悯之心的戳了戳他的脸,对方非常给面子的抽搐了两下,然后拿出不知从何处摸出来的银色绣花针。   闪烁着的寒光在阳光下闪烁出冰冷的色彩。   真·必杀技·暴雨梨花针!   “嗷!!!!!!!!!”   不要说是被绑在柱子上面露惊恐泪流成河的奴良组众妖怪,连白少女和红莲都不忍心的扭头捂耳不忍再看见这副惨状。   “陆生少爷,感觉怎么样?”   伪少年推一推被扎成刺猬的某人。   “……你干脆杀了我吧。”   经历了一系列打击身体灵魂都处于崩溃状态的奴良陆生表情空白瞳孔涣散,一副命不久也的样子。   “想起来了吗?”   白少女凑过来问道,红眸一眨一眨的煞是好看。   “没……”   “看来物理疗法失败了呢。”土御门时故作苦恼的歪头,不过嘴角的笑意却泄露了她的真实心情。   ——终于解脱了吗?终于逃脱了这两个人的魔爪了吗?   瞬间身心都被治愈的奴良陆生想到。   “阿时,那用心理疗法怎么样?”白少女提建议,“打破陆生的心理防线,强行让他记起来。”   “好主意。”伪少年拍手道。   你们还是杀了我更痛快一点。   这个是从陆生满是绝望的棕褐色眼眸中清清楚楚反映出来的意思。   【接下来是一系列【哗——】和【哗——】和【哗——】之类能让人心理防线崩溃的故事,为了不让众位读者对这个世界绝望我们就和谐掉这一片段。】   总之,当奴良陆生第N次由于看见了某刺激场景而晕过去之后,土御门时和天上白无奈的对视了一眼。   “我放弃了。”土御门时无奈的摊手。   “我也是……”白少女无力的瘫坐在榻榻米上。   “我们去甜品店放松一下心情怎么样,陆生什么的我不管了。”土御门时笑道。   “说的也是,既然把我们忘记了,说明他这个人也渣得可以。”白少女点头点头。   “恩,反正我可以继续追求柚罗,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也是……”   两人越走越远。   【三】   奴良陆生觉得他做了一个梦,梦中闪过重重画面,太过缭乱纷杂他也懒得去一一描述,总之,最终汇聚而成的是某个满眼深情地扑向花开院柚罗的伪少年。   他慢慢的张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自家熟悉的摆设,虽然已经因为某两人的大闹一番而凌乱不堪。   站起来,浑身骨头都发出噼噼啪啪的哀鸣声,棕发少年疼得扭曲了脸,神情茫然的四处看看。   “啊嘞,怎么没人了?”   奴良组,第三代百鬼夜行总大将,奴良陆生顶着一张饱受蹂躏的【受】脸,站在原地迷惑着。   【四】   早晨,太阳还未睁开松懈的眼睛,晨雾尚未揭开天空的面纱,晶莹剔透的露珠顺着青绿的草茎滚落而下,小小水滴映射出这个放大的世界。初春的花儿在静谧的夜里静静开放,红的像火,白得像雪,粉得像霞,五光十色。   她静静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熟悉的木制天花板,不再是朦胧得犹如镜花水月一般,眨眨眼,从被窝中爬起来。   赤.裸的足踩上泛黄的榻榻米,她随意的整一整由于睡姿有些不良而略显凌乱的白色单衣,捡起地上被叠得整整齐齐的休闲服时稍微惊讶了一下,随即释然。   ——啊,今天是双休日嘛,清秋真是越来越贤惠了。   暗暗在内心夸奖了一下自家的美人式神。   “唰——”   拉开纸门,舒爽的呼吸了清晨的清新空气,土御门时嘴角泄出今日的第一抹笑意,轻轻浅浅,自带一分悠然的绝代风华,酒红美眸含情地看着蓝天。   “唔,真是好天气,去陆生少爷家玩玩好了,若莱阿姨的和果子好久没吃到了。”   她笑弯了眼眸,酒红色在淡金的阳光下略显透明,漾出温柔的色彩。   这份笑意在面对着奴良陆生一脸你丫的又来混饭吃的扫兴正太脸加深了不少。   她笑,   “陆生少爷,昨晚我做了一个好梦哦。”   “什么梦?”   “我梦到我和一位萌少女把你狠狠的抽了一顿,然后一起去甜品店吃蛋糕凑成CP了。”   “……”   第十九章·第八个昼夜   夜   四国妖怪据点的某大厦。   “天蓬,天内,天动,天辅,天禽,天心,天拄,天任,天英!”   急速奔跑中,柚罗眯起眼,指尖的符纸泛起了纯白的灵光,奋力一甩手,猛地贴上了火凤凰的后背,   “雷电神敕,急急如律令!”   青白色的电光在火凤凰的后背炸开,妖怪立马发出了一声惨叫,柚罗侧过身,躲过针女的攻击,单手一招,武士打扮的式神武曲便挥刀砍去。   墨眸飘移,感受到了四周的妖气不断朝着她的方向聚拢,平添了几分焦躁。   可恶!这种等级的妖怪,只要有充足的时间就能解决了!要不是为了保留逃跑的力量,叫出破军立马灭了你!   突然,黑发少女的动作一震,若有所感地看向楼上。   阿时的式神——清秋的灵力消失了?   她怔怔然地瞪大了双眸。   “哈哈哈,人类发现!”   妖怪欣喜若狂的声音在大楼的转角传出,柚罗眉头一皱,迅速从紊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感到无数充斥着嗜血邪恶的肮脏目光聚集到了她的身上,只觉得无尽的厌恶。   “该死的!这个小贱蹄子是阴阳师,你们都给我上!把她给我生吞活剥了!”   已是狼狈不堪的针女气急败坏地尖声叫道。   四国的妖怪们大吼一声,全都扑了上来。   柚罗见此抿起唇,沉下眼,只觉得越临近危机的关头,她越是冷静了下来,手里拿起剩下三个还未解放的式神,灵力凝聚,已是打算破釜沉舟地同他们大干一场!   妖怪怒吼着扑了上来,汹涌的妖气猎猎地撕扯着,只让人觉得皮肤似是都被撕裂了一般的疼痛,于是眸光越加地狠厉,杀意满溢!   阴阳师少女同四国众妖怪的生死战斗,即将展开!   “好像,一不小心散步到了什么危险的地方来了呐。”   突然,一个悠悠然的清越嗓音从夜空中传来,语带笑意,尾音上扬,是惯常的云淡风轻。   随之而来的是一条火线咻地从柚罗与众妖之间划开,强烈的火属性灵力波动散开,划开一道危险的分界线。   柚罗眼眸一亮。   “你是谁?”   惊慌中,针女尖声叫道。   “我是谁,重要么?”   虚空中,有谁在不屑地低笑,   “重要的是,你们动了我的人,就要付出十倍的代价!”   火线以上骤然升起了一道灼热的火墙,烈火燃烧,一阵阵热浪扑面打来,猝不及防之下,无数原本正要攻击柚罗的四国妖怪在尖叫中化为灰烬。   众妖霎时骇然。   “啪嗒、啪嗒、啪嗒。”   悠然而自信的,木屐踩地的声音在众人心中响起,一步,一步,带着令人心惊的威慑力,黑暗中,墨衣少年缓缓走来,酒红眸子光华流转,举手投足,是令人心悸的优雅风流。   所剩不多的几只妖怪,俱是惊疑不定忌惮万分的样子,她挽唇,弯起眼眸微微笑了,   “在下名唤土御门时,请多关照。”   霎时全场骇然。   <<<   “阿时!”   柚罗惊喜地唤道。   土御门时弯起眼眸,抬步走到她的身边,满脸温柔地对着黑发少女说道,   “You can suspect that the stars are fire, doubt the sun will move, doubt truth is a lie, but never doubt I love you.「你可以怀疑星星是火焰,怀疑太阳会移动,怀疑真理是谎言,但绝对不要怀疑我爱你。」”   黑发红眸的清俊少年,单手伸前,眸光柔软,笑意浅淡,纯正的英伦风味的语言,由形状姣好的唇中缓缓吐出,带起让人不得不沉沦的迷醉。   却让原本一脸喜悦的黑发少女霎时黑了半边的脸。   “你够了,笨蛋阿时,这次居然是莎士比亚吗?”   柚罗默默地捂脸。   “所以我说了我是散步途中过来的呀,我才不承认我为了让你信服而专门去书店买了一本莎士比亚全集呢。”   伪少年举起一本厚厚的精装书,格外无辜地应道。   “那你满脸没擦干的血是怎么回事?没有吓坏店员吗?”   柚罗嘴角一抽。   “诶?”   土御门一愣,单手抚上额头,呆呆道,   “我忘记了,怪不得那个人用那么奇怪的眼光看着我,似乎还在我走了之后很着急地去打电话……”   那是式神被人破坏后,施术者自然是要接受反噬的表现。   “阿时你没救了真的……”   柚罗无力。   “又是可恶的阴阳师吗?”   针女选择性地忽视了某她明显听不懂的国际通用语言和两年轻阴阳师的友好交流,狠声厉问。灰蓝的长发披在身后,一根根,在惨白的灯光下反射着锐利的光泽,如同毒针一般的,令人感到恐惧。   “土御门,就是那个早已没落的阴阳师家族?”   火凤凰冷笑一声,长翅一扇,一阵火浪席卷而去。   为着这群乡巴佬妖怪的不解风情轻叹,淡笑着垂下眼,手指微动,一枚五芒星在指尖放大,强烈的灵气波动弥散开来,随着火浪席卷而上,其构造不断变换流动,所有多余的妖力皆化为最初始的灵子消散。   还不待火凤凰瞪大眼惊疑不定,那五芒星瞬间阵脚发生了微妙的变位,在半空中转动了半圈,瞬间灵力的流动逆转,之前被转化的力量化为纯粹而强力的淡蓝色灵力,强光一闪,一道光束攻向躲闪不及的火凤凰,他的一边翅膀瞬间化为飞灰。   “嘶——”   四国的妖怪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你这家伙——”   针女大怒地上前一步,正准备说什么,谁知上一秒一脸牛掰淡定的伪少年瞬间转身,拉着某个尚显茫然的黑发少女一个冲刺跳跃,撞碎了玻璃双双跌了下去。   跳下前,从楼道的另一端,两个半张破碎的符纸朝着土御门时的方向飞去,被稳稳接住收入怀中。   最后,她还很得意地朝着目瞪口呆的众妖怪摆了摆手,附赠一个飞吻。   “可恶!”   针女急忙冲到窗前,向下望去。   两人的身影在夜空中急速下坠,不知何时,原本被动被抓着的花开院柚罗一手牵着土御门时,另一手甩出着一道式神符纸,清亮的灵气肆意,再也不顾及逐渐被吸引而来的妖怪们,白色的巨狼显出身形,驮着两人在腾空而去。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毫无拖泥带水,一看就是已做过无数次。   这两人,小时候就是青梅青梅,有福的时候,是同享,而有难的时候嘛,自然是联手逃跑喽。   两年轻阴阳师潇洒而帅气的背影,在众四国妖怪的眼中,显得无耻又邪恶。   蔫坏蔫坏的,炫耀完打完就跑,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时间啊!   果然是该死的阴阳师!   针女扭曲了脸,也不顾身后疼得浑身颤抖的火凤凰了,几欲咬碎一口银牙。   却是同时,楼上玉章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随即,他们又看见三羽鸦带着满身鲜血的牛头丸马头丸,悠然自在地飞离而去。   不难想到发生了什么,针女只觉得一口血涌上喉咙,咳不出来咽不下去。   自家本部被阴阳师和奴良组妖怪连着两次爆菊,憋屈啊!   第二十章·第八个昼夜   夜   奴良宅。   棕发少年环手抱胸站在长廊上,澄澈的棕褐眼眸定定地看着漆黑的夜幕,恍惚间,想起了滑头鬼当年对他说的话,   “妖怪使用妖术在空中起舞,自由的消失或显现,不论是剑技、体术、姿态,都超出了常人的想象范围。”   老者的声音低沉,望着夜幕,似是在回忆着什么。   纤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轻颤抖,掩下眼中的异色,平心静气,然而,环绕着浮世绘町的缭乱妖气还是不可避免地扰乱了他的心神。   这一切在三羽鸦将满脸鲜血的牛头丸马头丸运送过来时达到最□。   “怎么回事?”   短暂的惊愕过后,陆生皱起眉淡声问道,眼中闪过越来越犀利的光华,逐渐显露出来的王者气魄,坚定耀眼得让人不能直视。   “听说是潜入了敌人的大本营……”   隐藏在草丛间的小妖怪窃窃私语。   陆生猛地瞪大双眼,   “你们是听从了我的命令才……”欲言又止的话语中暗含愧疚,“竟然害你们变成这样。”   雪女惊讶地以袖掩唇。   “这是陆生大人的命令?”   “吵死了!”牛头丸不耐烦的挣扎站起,萤紫的眼眸中满是愤怒,“把自己的伤归咎于别人的过错,你以为我会这么想的吗?”   满是傲气的声音,发泄着不满。   陆生怔怔地顿住。   “这是陆生大人的……作战吗……”   后面的树丛间传出,暗含怀疑味道的小妖怪们的低语,陆生浑身一颤。   “陆生大人,果然是不行的吧……果然不是总大将就是不行的吧,这个组是妖怪的组啊……他怎么可能统帅得了?”   破碎的窃窃私语包含了对陆生的不信任。   “结果就是个人类的小鬼嘛……真的能交给他吗?是不是把他的「器」看错了?”   充满着怀疑的话语,在动摇着人心。   棕褐的眸子不可置信地瞪大,刹时,天旋地转的晕眩,   百鬼……散了……   统帅……不了……?   长久以来的努力被如此轻易的粉碎,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如此不堪一击。   眼前陡然一黑,一直以来被强行压下去的疲惫痛苦在心灵露出空隙的时候一瞬间乘虚而入。   没有力气了……   他怔怔然的看着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近,四周的惊呼四周都渐渐远去。   回归最原始的黑暗。   “少主!?”   <<<   他似乎已经睡了很久很久,像是一直以来积攒下来的疲劳困倦一齐爆发了出来,待他张开眼睛的时候,蒙上了一层氤氲雾气的棕眸直直的与数双暗含担忧的眼眸对上。   心里无端一暖。   “少主你醒了,没事真是太好了!”   雪女惊喜地凑上前来。   “雪女……”陆生揉揉脑袋从床褥上坐起身,感动道,“抱歉,让你担心了。”   “你到底是有多少晚上没有睡觉了啊陆生!”鸩一脸气急败坏地把雪女挤到外边,他朝着脑后狂冒冷汗的陆生大吼,额角青筋暴起,“白天在学校晚上在市内巡查,不倒下才奇怪吧!”   昨天我有巡查完稍微歇一下的,但是阿时又来拜访玩闹了一会……   陆生想要反驳,但当他看到暴怒的鸩,还是默默地吞回自己的抱怨。   良久,他最终叹了一口气,抬手遮住眼睛。   “我是滑头鬼的孙子,身为少主的我要统领百鬼夜行。我也和牛鬼约定了的,不闭上眼睛……去努力,我不做不行……”   “陆生……”   “但是!”他忽而有些难过地大声说道,“我到现在还没有得到百鬼的信赖!所以……我要更努力,更努力才行啊!”   强行上扬的声音掩不住他越发明显的失落,虽然那双眼被手挡住,但他还是不难想象出那一定满是让人心疼的黯然色彩。   鸩眉头一挑,看不过去地伸手掰开陆生的手,凑近看着陆生惊讶的面庞,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道,   “你是笨蛋啊,百鬼夜行本来就是追随你爷爷的家伙,那些不被你的仁义感动的家伙就随他们去好了!我是会追随你的!”   “鸩?”   棕眸瞪大。   “陆生,”鸩勾起嘴角笑道,伸手指着陆生愕然的脸,掷地有声,“你去创造属于你自己的百鬼夜行吧!”   “把无论是白天的你还是夜晚的你,都跟随着你本身的同伴们聚集在一起!”   “没错啊!”突然闯入的青田坊雪女首无兴奋地大声道,“少主,请和我们喝交杯酒吧!用三七分的酒杯!”   妖铭酒,用五五分的酒杯交杯共饮是互相结为义兄弟,而用三七分的酒杯则是宣示效忠,是主仆之间的誓言!   “大家……”   陆生柔和了眼。   <<<   另一方面。   “诶诶阿时,我们就这样逃跑会不会太有损阴阳师的尊严?”   从来只把这招用在对付自家大哥的时候,柚罗一边操纵着贪狼向着远方飞去,一边回头问。   “难道你想被群殴?”   默默布下隐身的结界,防止某些无辜望天的普通群众心脏受到不小的惊吓,土御门时异常淡定地答道。   柚罗一噎,咬牙切齿,   “再不济,我可以叫出破军反群殴回去。”   换来某伪少年似笑非笑地一瞥,轻描淡写地反驳,   “就凭你那不稳定的发挥水平?万一什么都叫不出来还散去了一身的灵力,不就是等死了?”   可恶!这次事件结束了她就去特训!特训!她就不信了,她和土御门时的灵力值属于同一等级,难道还会被这家伙鄙视吗?   柚罗愤愤扭头,突然,想到了什么,笑得幸灾乐祸道,   “那你算什么,清秋不也是被打败了吗?”   “是清秋这次太轻敌了。”   鼓着包子脸扭头的土御门时从怀中拿出破碎的符纸,咬破了食指在符纸上画上繁复华丽的花纹,将上方自己的纹样重新用含着浓郁灵力的血液描画一遍,妖娆的火百合仿若是烈烈燃烧的火焰,收手的一瞬间,光华闪过,符纸霎那恢复如新。   “战况我已经通过清秋传过来的信息知道了,”土御门时沉下眼,语带微妙,“他手中的武器,土御门家的最近几代祖籍中有提到过,邪恶的四国神器——「魔王的小锤」。”   “仔细说。”   柚罗一眼瞥过来。   “上面也没仔细说,毕竟是大约两三百年前的某位土御门编写的,那时我家已是不如从前辉煌了。”   土御门时把清秋凭依的符纸折好收起,   “目前已知的就是,那把刀邪门得很,能吸收怨气化为己用,经历了数次大型的战争的洗礼,我是想,可能已经形成了什么。”   “那可真是难搞了……就算把它彻底敲碎重铸,可能都消不了那怨气。”柚罗一叹。   “大概吧,被捅一刀就够我们喝一壶的了,不死也得半残。”土御门时摊手。   “毕竟怨气这种东西对人类的身体伤害很大,尤其会侵蚀灵力。”柚罗接道。   你一言我一语地交流着,白色的巨狼载着两人在夜空中划过银白的流光,巨大的脚掌踏散了淡云,一个飞跃,粗大的尾巴又甩碎了月光。   “嘟——嘟——”   猎猎的狂风吹乱了额前的碎发,只能隐约看到流泻而出的浅浅酒红,宽大的衣摆翻飞,她拿出手机,拨号。   “不过,我们可以外援。”   她笑,亮出闪亮闪亮的白牙。   “你好,这里是日本东京阴阳师协会总部,土御门时大人,妾身很高兴为您服务。”   一个异常淡定的女声从话筒中传来,带着点沙质的感觉,似是常年被烟草沉淀一般,让人感到极为舒缓的调子。   “你好,这里是驻守浮世绘町的土御门时。”土御门时把手机换了个方向,夹在耳边,“这里入侵了外来的妖怪势力,而且带有明显的恶意,已经在这里胡作非为有一段时间了,据我初步估计,规模为百鬼夜行级别。”   “明白了,目前以浮世绘为中心,距离最近的A级阴阳师有一天能赶到,在这之前,请您同另一位花开院家的未来当家不要和对方发生大规模的冲突。”   “不出意外的话。”土御门时淡淡地应道。   “请重视您们的生命,因为,土御门大人您和花开院大人都是阴阳师协会重要的一份子。”   女声似是低低地笑了起来,微带戏谑又不失认真地嘱咐,   “百鬼夜行级别的敌人,协会规定至少要有三名及以上A级阴阳师对付,而若是其中有攻击力超过S级的妖怪,那别想了,请有多远逃多远。这个时代,优质阴阳师本来就少,我们消耗不起。”   “明白明白,放心吧,绾妃。”   土御门时弯眸应道。   “妾身的名讳能被您亲口呼唤,真是三生有幸。”   土御门时隐约能听到对面那头,女子含着烟嘴低低地轻笑。   于是挽唇挂断电话。   “呐,阿时,那个,也是百鬼夜行吧?”   柚罗突然伸出手扯了扯土御门时的袖子,呐呐地看着一群妖物恍若无人,大摇大摆地在浮世绘的街市上招摇,冲天的妖气蒙住了月光,显得朦胧而暧昧,喧嚣而吵闹的妖怪们,带着嚣张的笑容,朝着与她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因为是在夜晚,妖怪们都卸去了伪装,于是路上的行人无不惊慌失措地四处乱窜。公路上,红灯绿灯乱跳,车辆挤成一团,互相嘀嘀嘀咆哮。   天啊,这还不翻了天了!   土御门时暗暗咂舌。   在百鬼的最前端,银白的长发流转的明月的光华,明亮的红眸绽放玫瑰色的艳丽,却是锐利。俊美而柔和的少年身着黑色的宽大和服,肩上披着的天青色羽织随着初夏的夜风翻飞起悠然的弧度,缓步而行,举手投足间自带令人心悸的优雅淡然,那是属于王者的威严气度,宽广,而大气。   银发少年的目光注视着前方,坚定的,锐利的,嘴角微微挑起,满带自信傲然。   他似是感到了上空的视线,瑰丽红眸向上一瞥,眉头一挑嘴角一勾,却笑,让人无端心跳漏了一拍。   第二十一章·第八个昼夜   夜   日本东京阴阳师协会总部。   挂下电话,女子轻声叹了口气。   “怎么?”   身侧,银发少年凤眼一挑,可凌厉可风情,带着三分挥之不去的煞气,显得危险锋锐到了极点。   “浮世绘外来入侵的妖怪势力,是那个奴良组之外的百鬼夜行。”   “要我去援助吗?”   银发少年微微侧过头,淡淡地问,不过听他毫无波澜的语气,显然是对于答案一点也不在意。   “不。”   女子执起手中的烟杆,轻吸一口,缓缓吐出,氤氲而上的白烟暧昧了她此刻玩味的神色。   金竹制成的小巧烟杆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女子将其执在指尖飞速地旋转,隐约能看到一只凤凰展翅翱翔,满目的繁华迷了眼。   “您不适合,这次,妾身要派遣贺茂家的那位大人。”   她挑起眉眼,缓缓站起身,脚步轻移,举手投足间,无不透露出一种独属于贵族的慵懒悠然。   让人不经意间,就被她吸引了视线,就此再难自拔。   “随便你,”银发少年却显然是不买账的,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捡起沙发上的白色大褂,穿在身上,“接下来我要做一个实验,别让协会的其他人打扰到我,不然,误伤了什么我是不负责的。”   “妾身明白了。”   女子颔首,嘴角扬起美丽的微笑。   银发少年走到门前,正握上把手,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对绾妃道,   “对了,浮世绘那边,要用监控吗?”   “这是当然的,如果可以,最好是将那里的战况全部记录下来,毕竟,这是珍贵的资料啊。”   绾妃笑道。   银发少年点点头,这回真的是毫不留恋地离开了房间。   <<<   就在这时,浮世绘一边。   “啧,你看那边,也是百鬼夜行诶。”   柚罗又指向玉章那边,四国的妖怪们也乖乖地排好队站在玉章身后,他们的大将也已经妖化,身着一身宽大的紫色和服,面上带着狸猫面具,长长的白发凌乱地披在身后,手执太刀,似是低笑着。   “不会吧,难道这是本土妖怪和外侵势力的冲突?居然还搞百鬼夜行大战?”   土御门时暗暗咂舌,   “太夸张了吧?”   突然,眼底,一背影眼熟的褐发少女穿过混乱的人群,似是非常富有针对性似的,径直朝着妖怪的战场跑去。   “喂喂,那个,该不会是加奈吧?”   土御门时抚额,语气中满是无奈。   “阿时,这个时候我们不能不管了吧?”   柚罗面无表情地扭过头,受到主人意志的驱使,式神贪狼停下了脚步。   “废话。”   “协会那边,你要怎么办?还有,能保证全身而退吗?”   “所谓规矩啊,就是用来打破的。”   土御门时拍拍贪狼的背,白色式神会意,长啸一声朝着战场的方向飞奔而去,   “更何况,我们不是直接介入战争,而是给其一个相对隔离于人类的战场,还有把加奈给脱离危险区域。”   妖怪内部的冲突,则不是她们该管的范围内了。   相信那位奴良家的年轻少主,是有那个实力解决这件事的。   “那么,分队吧,我去布置结界,柚罗你和加奈关系不错,尽量用不让她怀疑的手段把人给带走。”   “切,又是我做这种毫无危险的任务。”   柚罗白了伪少年一眼,继而,大喝道,   “贪狼!”   受到鼓舞的白色巨狼显得极为亢奋,身形一转径直朝着下方奔去。   “喂喂喂不带这样降落的嗷嗷嗷嗷——!!!”   一时没坐稳的伪少年立马被卷入半空中,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整个人直直从半空中掉了下去。   连忙在半空中结出手印,白色的符纸在猛烈的夜风中快速翻转,灵光闪过,一股温和的风将伪少年接住安全落在某座高楼的天台上。   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看着黑发少女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一滴葡萄大的汗珠默默滴下。   柚罗不带你这样恶意报复的喂!   然而事实上,境况已经严重到她不能再拖拉的时候了。   下方,奴良陆生已同玉章相遇,两人身后的百鬼相望形成对峙的状态,在冲天的妖气晕染下,她的眼眸不由自主变为炫目的金红,霎那便被各色浓重得如同打翻的颜料桶的妖气流给震撼得后退了几步,嘴角狠狠地一抽。   抬眼看向下方,银发少主的背影依旧挺拔,显出令人心安的自信傲然。他微微侧过头,似是有些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四国妖怪,陡然眼眸一凝,扑面而来的威慑登时使得得对方蠢蠢欲动的妖怪们安分下来。   只见他做出了令身后百鬼吓得肝胆俱裂的举动。   抬起脚,他径直走向了敌方的阵营,脚步懒散神情悠然,仿若这只是在自家后花园的散步一般天经地义的自然。   “少主打头阵!?”   所有的妖怪立马骚动了起来,四国的妖怪见机一笑,不约而同地冲了上来,但同时,属于奴良的百鬼也不是吃素的,急忙冲上前去。   “嗷嗷嗷混蛋突然就开战了!”   首无崩溃地冲上前去,他的情绪还没有酝酿好呢!   “周围的人快去保护陆生大人,别让四国的那帮家伙出手!”   鸦天狗赶忙大吼着吩咐道。   “哦!”   “陆生大人请等一下!”   雪女拿着冰制的刀慌张的追上去。   “别挡路别挡路!我是四国怪力第一的御手洗鬼,你们的首领在哪里?”   巨大的四国妖怪一掌挥飞一群小妖怪,四处张望。   “你这家伙,对自己的力量这么有自信的话就让我来对付你吧!”青田坊笑着迎上,原本显得非常壮硕的身躯对比了御手洗鬼却显得格外娇小,“裹着藏青色衣服的破戒僧,让我青田坊大人来对付你吧!”   “你个不要脸的女人,看我们这次来一决高下!”   针女嚣张地拦住毛娼妓,褐发女子一挑眉,笑着颔首应下挑战,却不想,己方淡然自若的样子却是彻底地激怒了对方。   原本人家就因为之前的意外事故憋了一肚子的火,玉章还说大战在即暂时不予追究,这下彻底地爆发了,锐利的发针,像是不要钱一般倾泻而出,毛娼妓一笑,却从她的愤怒中看到了破绽。   火凤凰由于身负重伤,此次没有参战。   “不行……奴良陆生是我的猎物……”   原本一直沉默的犬神突然开口,带着满眼的嗜血冲动,浑身猩红色的妖气已是蠢蠢欲动。   “那么,就去咬断他的脖子吧。”   玉章淡然地应道。   得到了许可的犬之妖怪瞬间妖化,巨大的狗头冲进了战场。   然而站在百鬼之后的玉章疑惑地皱了皱眉头,四处观望,只见两方的百鬼都已经战得混乱。   “奴良陆生在哪里?”   “刚才,他就不见了,可能已经在混战中□掉了吧。”   旁边一妖怪恭敬地应道。   玉章轻笑,伸手抚向因为沾染了血液而发出了荧红色浅光的古旧长刀,刀刃在兴奋的颤抖,漫不经心道,“没死的话就会过来吧,或许吧。”   不经意地抬头,却见奴良陆生悠然地游走于百鬼的站场间的空隙,如月光流水般的银发下,眼角微挑红眸潋滟,仿若染上了一层暧昧的红纱,血色晕染开来。   他的手探向腰间,缓缓地,抽出了弥弥切丸。   “!”   玉章猛地后退了一步。   “玉章大人,怎么了?”   那只妖怪疑惑了。   “你们在干什么啊!好好看好周围!”   玉章的大吼换来的只是己方妖怪莫名其妙地回视。   为什么都没有人注意到……奴良陆生就在那里啊!   玉章满脸惊愕。   陆生嘴角勾起冷冽的笑意,刀鞘与刀刃之间的摩擦声显得非常刺耳,而且极具压迫力,剑尖直指玉章,挥刀斩下。   刀剑相交带起了一丝蓝色的火花。   陆生眯起眼加力压下,瑰红眸间波涛汹涌却又变幻莫测,见玉章的神色更显惊慌,勾唇,尾音上挑极具威慑,   “呦~”   第二十二章·第八个昼夜   夜   黑色的人影穿梭在夜空中,脚底踩着普通人看不见的淡蓝色屏障,灵光顺着她的脚步间波动散开,黑发跳跃着,隐隐能看见妖艳的金红眼眸敛起,倾泻出一派温润水光。   她的嘴一开一合,在轻声念着什么神秘的咒语,顺着她奔跑的方向,不断升起淡蓝色的巨大结界。   她的脸颊旁留下了一股股的汗水,粗喘着,显然这是非常耗费体力的。突然停在原地,在其中一出结界上画出数枚桔梗印,阵法自动变换,结界中满溢的妖气被吸收转换成灵气,再维持着结界自身的运转。   土御门时顺着脚下临时形成的灵力壁跑回高楼顶端,将最后一枚符咒融入结界,闭上眼,将手抵在上面进行最后的微调。   结界尚未形成,整个形态波澜变换着,像是一个巨大的蓝色泡泡在翻滚。   下方,奴良陆生正与玉章交战中。   银发少年嘴角扬起悠然的微笑,朦胧含情的瑰丽红眸一圈圈晕染开的色彩越显妖艳,手上,红底黑边的酒碗盛着的妖铭酒发出醉人的清香,薄唇轻启,轻轻呼出一口气,如明镜一般平静的水面漾起一圈圈的波纹。   直到波纹平静为止,所有的一切都会被燃烧殆尽。   “奥义,明镜止水·樱!”   青蓝色的美丽火焰熊熊燃烧,映在银发少年剔透的红眸之中显得波光潋滟,玉章惊愕地连退数步,纵使对己方自信无比,对方强大的气场和实力还是不可避免地让他们吃了一惊。   这时混战中的百鬼这才如梦初醒地瞪向双方大将交锋的地点,先是看看自己正在对敌的那只,再是看看四周同样满脸茫然的妖怪,最后,无数茫然疑惑的目光直直地投射到了对峙中的两人身上。   问题只有一个,他们啥时候打起来的咩?老子(老娘)怎么没有发现?   于是混乱又起来了,你推我嚷你追我打,最终,众妖怒视眼前的家伙,怎么看怎么觉得眼前的家伙不顺眼,于是,继续揍,把敌方往死里揍!   他们又默契地忽视了正在对峙中的双方大将。奴良陆生那方是对自家少主的绝对自信,而玉章那边么……大概是因为那把已经逐渐解封的妖刀吧?   青蓝的火焰如同一只巨兽,张开了爪子朝着玉章扑了过去,目标是压倒玉章顺便吃干抹净得连渣都不剩!   这一切的一切,都尽收于某座高楼上孤单的吹着夜风的本文主角眼中。   “人多就是好啊,对方群殴你可以反群殴回去,不像我和柚罗形单影只……”   伪少年微微的摇了摇头,精致的脸面无表情,淡定到让人心惊,嘴角勾起诡谲的笑意。←←这厮只是嫉妒了而已。   突然底下传来喧哗声,土御门时环视了四周,嘴角一抽,连忙闭上眼继续稳定结界。   由于玉章身处的大厦位于浮世绘町的繁华地段,深夜的人还是很多的,故而此时,众多街道上的人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冲天而起的火焰。   “呃,前面失火了吗?”   有人惊叫。   “咋回事?魔法师在战斗么?”   这是某魔法爱好者兴奋的呐喊。   “按照科学分析青蓝色的火焰温度高达五千至六千度。按化学角度分析能产生接近这种色彩的青绿色火焰原料为,按质量比称取95份氨基甲酸乙酯,4份硬脂酸,1份醋酸乙烯-丙烯酸甲酯(摩尔比是3:7)共聚物……还有这种巨大的火焰形状初步估计原料的用量和使用方法balabalabalabala……”   这是某钻到学海中不能自拔的研究者的喃喃自语。   土御门时信手捏出数十个复杂的手印,无形间,结界瞬间稳定成标准的四方形笼罩了整个百鬼的战场。   突然之间,之前所有对奴良陆生的火焰报以尖叫围观讨论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忽视了之前的异常,依旧照着平常的生活方式行动着。看他们的样子其实这一天这一晚是与平常无异,除了,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绕开了结界。   这个结界其实就是以一叶障其目,就像是硬币的正面和背面一样,位于‘硬币正面’的人,也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们,没有办法察觉到位于‘硬币背面’的妖怪们和所有因为具有灵感力而被传送至‘硬币背面’的人。位于‘硬币背面’的人们,完全无法对‘硬币表面’的人作出任何影响,反之亦然。   瞬间脱力的伪少年抱着肚子蹲了下来,鼓起包子脸,兴致盎然地看着底下的妖怪内乱。   被陆生以压倒性优势给打得狼狈不堪的玉章坐在地上,周围的四国妖怪们急忙来救,陆生一挥刀,锋锐的刀锋划过冷锐的光华,缠绕而上的杀气震慑得他们齐齐后退了一步,俱是忌惮地看着这位身披天青色羽织的年轻妖怪少主。   玉章发出了模糊不清的低笑。   下一瞬间,从上方突然出现的黑发女子对上了银发少年,两双红眸相互对视,陆生瞪大眼显然是吓了一跳,女子眯起眼眸,手抚上少年俊秀的面容。   漫天飞舞的黑色羽毛,夺取了光明。   “呵呵,你大意了吧。”   玉章从地上爬起来,得意地笑道,   “来吧,好好感受我部下的力量吧。”   “!”   “世上分为阴和阳,即为黑暗与光明,黑暗即使妖怪,隐身藏于黑暗之中,就像是影子一样的存在。”   玉章缓缓说道。   “光明就是人类,他们现身于阳光下,畏惧妖怪,光明驱散黑暗,黑暗吞噬光明,人类和妖怪是不可能共存的。”   拔刀的声音,金属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而你的存在,奴良陆生,也是荒谬的。”   被夜雀的术法给蒙蔽了视觉的奴良陆生四处观望,可惜却只是一片漆黑,皱起眉头,猝不及防之下,被玉章一刀刺了个透心凉!   “嘶——!”   银发少年倒吸一口凉气,玉章手中的刀仿若是活着一般肆意地汲取着他的血肉,一瞬间凉及了骨髓的寒气刺得他浑身发冷,痛楚得几乎当场晕过去。   “舍弃光明到黑暗的世界中来吧,这样的话你就会变得完整了。”玉章压低了嗓音,妖娆的声线尽显诱惑,“然后和我一起让这个满是光明的世界用黑暗来填满吧!”   “呐,听好了,奴良陆生,”玉章看着半跪在地,捂着伤口的银发少年,微扬下颔,“同意加入我们四国八十八鬼夜行吗?”   “我拒绝。”银发少年缓缓站起身,执起刀,坚定地指向玉章,说道,“光明因为有了黑暗,才越发的闪耀,黑暗因为有了光明,才越发深邃。”   奴良陆生挑起唇角,眼中满是嘲弄,   “况且,一想到要和你这种家伙喝交杯酒,我就止不住的觉得反胃呢。”   “是么,真是遗憾……”玉章摇摇头,举刀“那么,就只有杀了你了!”   利刃直迎着眸光涣散的银发少年砍去!   见即此,土御门时呼吸一滞,待见到雪女出场救援才忍不住放松了下来。   连她自己也不太明白为何会这么紧张,不过,却不想下去帮战,心情特别的矛盾又复杂。   “好黑,什么都看不见。”   陆生安静地持刀,背靠着雪女,静静垂眸,一派失落的眸光倾泻,却是好看得紧。   突然思绪飘远了,土御门时,对于妖怪和人类究竟是怎么看呢?   游走于光明与黑暗之间的特殊人群,阴阳师啊。   你们也是排斥着妖怪的吗?真的,就没有共生的可能吗?   眼前闪现了土御门时言笑晏晏地同奴良组小妖怪们打成一片的样子,感到有些好笑,他微微扬起嘴角。   不,如果是土御门时的话……   一定,是和他一样坚信着的。   第二十三章·第八个昼夜   夜   “阿嚏!”   完全不知道底下某妖怪少主敏感细腻的内心活动,土御门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揉了揉鼻子,继续兴致盎然地观看着战斗。   “身缠眷族凝冰洁,以寒待客尽主仕,白光破晴厉风冽!咒之吹雪,风声鹤唳!”   用冰术将左眼冻结住从而没有中夜雀的黑暗妖术,雪女勾起嘴角,雪白的和服翻飞,寒意侵蚀了感官,大片大片的冰雪降临在这炎热夏季!   躲闪不及的夜雀完全被冰封在一座巨大的冰山里。   猛然间,视觉回复了正常。   “我做到了,少主!”   雪女欢呼。   “干得不错嘛,雪女。”   银发少年勾唇,赞赏道。   执刀的手一紧,刀锋直指玉章,笑得张扬,   “来,让我们开始第二幕吧。”   土御门时突然想到了一句话。   风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   <<<   褐发少女在街道上奔跑着,尚带湿意的柔软短发随着奔跑溅落了小小的水珠,初夏的夜风尚有些寒冷,她不禁小小地打了个寒颤。   少女的眼眸显得圆圆水水润润,漾着棕褐色的水光,像极了什么可爱的小动物。此刻,却渐渐弥漫了不安的,眸光颤动,显出几许惶急。   “家长同学,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肩上突然搭上了一只手,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关西腔调子,是京都人特有的优雅怡然,褐发少女却是浑身一抖,显然是被吓得不轻。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是柚罗的声音,呆呆地转过身。   “家长同学?”   黑发少女迷茫地眨眨剔透墨眸。   “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安,顺着直觉就跑过来了……”   加奈呐呐道。   “不行哦!”柚罗猛地向前倾身,对上了惊惶失措像只小兔子一样的少女,严肃地伸出手指,“少女是不能晚上单独出门的,万一遇到了什么坏人可要怎么办啊!”   “家长同学你太大意了,现在这个社会可是很邪恶的哦!”   身体微向后倾,加奈抽搐着嘴角狂点头。   只是在内心默默腹诽,花开院同学你自己不也是半夜在街上闲逛?   突然心神一震,褐发少女若有所感地看向战场的方向,然而,在普通人的眼中,那皆是被结界掩盖了的安详幻象。   却是,从心底不经意间流泻而出的不安,仿若是嫣红的血液顺着指尖蜿蜒而下,滴滴嗒嗒粘稠的触感锈质的气味,令人作呕的同时弥漫着恐慌。   顺着加奈注视的方向看去,冲天的不详妖气翻滚着,柚罗若有所思地瞥了褐发少女一眼,随即眯起了眼。   看来,家长加奈,身负不错的灵感力啊,未经系统的训练居然都这么敏锐,这个等级,几乎都赶上没有使用阴阳眼的阿时了。   “不行,我一定要去那里看一看,我感觉好不安啊!”   加奈一跺脚,决定顺应直觉的驱使,朝着战场的方向跑去。   “诶诶别跑啊家长同学!!!”   柚罗暗叫一声不好,哀叹自己没有土御门时那家伙哄小女生的魅力,无法,也只好提脚跟上。   哈哈,糟了我的任务失败了,肯定又要被阿时嘲笑了。   柚罗边跑边捂脸,不过,却是不怎么紧张的。   既然结界已经铺设完成,那么外人便无法进入,毕竟,镜子里和镜子外是不同的世界。   然而加奈下一秒,就那么恍若眼前毫无屏障似的径直走进了结界!   =口=!   柚罗张大嘴,傻在原地。   眼尖地瞄到少女挂在腰上的蓝色小御守,此时正微微泛着蓝光,霎时一口血喷了出来。   土御门时看你做的孽啊!   黑发少女跪在原地,满眼血丝,朝天呐喊状。   <<<   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瞬间传遍全身,土御门时打了个寒颤,格外无辜地搓掉一身的鸡皮疙瘩。   “哈哈错觉吗,我怎么感觉到了冲天的怨气。”   伪少年笑得天然地抓抓碎发。   随即将这件事甩到脑后,继续兴致盎然地看戏。   奴良组同四国妖怪的战斗似是进入了尾声,高级干部的战斗基本结束,奴良组大获全胜,目前,双方的大将仍处于对峙状态。   混乱的小妖怪们在全场尖叫着逃窜着,嘈杂的声音叫得让人心烦。   “看来是我们这边处于劣势嘛,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玉章隐藏在面具下的脸大概是笑着的,显得格外从容,眼中却显现出了嫌恶,“每一个每一个都是没用的废柴,我从一开始就没指望他们能赢得了。”   “什么?”   银发少年顿时狠狠地皱起眉,满是不满的,眼中渐渐凝聚了冷意。   “但是啊,”玉章握紧了手中的刀,周身妖气肆意,浓重的几乎能实质化的地步,满是可怖的气息,“但是那些没用的家伙也会有有用的时候。”   “陆生大人!”   雪女焦急地唤道。   “退下,雪女。”   银发少年淡淡侧过头,一挥手拦住了急欲向前的少女,一摆袖,天青色的羽织翻滚,他执刀,越加谨慎地看着他的敌人。   “没错,你们这些家伙,就让我好好地利用一下吧。”   这妖怪,四国八十八鬼夜行的总大将,竟然突然开始执刀屠杀起了自己的百鬼!   无数冤魂,因惨死于自己大将之手,带着冲天的怨气,无数令人作呕的妖气翻滚起来,然后,尽数被那柄邪门到了极点的妖刀——「魔王的小锤」给吸收。   土御门时瞪大了眼,登时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眼中满是惊骇。   在金红眼眸中投映的,是无数妖物的气被那把刀上几欲具现化成一张狰狞大嘴的妖气给尽数吞噬,因为无法完全的转化为自身的力量,膨胀劣化成一种似是颜色混沌的状态,粘稠又恶心,甚至,还在蚕食着它的主人玉章的力量!   “这个……与其说是武器,还不如说成了生物一样……”   妖刀已经全然开封,狰狞得像是血肉在蠕动一般,令人作呕的恐怖。   “玉章大人,您为何把同伴们……您不是说要带我们开创一个新世界的吗?”   针女甚至顾不上同毛娼妓的战局了,神情恍惚地走向玉章。   白发的妖怪停下脚步,冰冷的视线粘在了针女的身上,女子浑身一震,只觉得如同被毒蛇盯住一般窒息恐惧。   动啊!快动啊!快点逃走啊,一定会被杀的!   虽是这样想着,针女却完全移动不了脚步,一双灰蓝的眼眸,瞪大着,绝望又哀伤地看着她所跟随的大将,浑身颤抖得不能自已。   当妖怪也产生了畏惧的时候,就是他毁灭之时。   玉章毫不留情地一刀斩下。   针女怀着怨恨倒在了地上。   满眼的猩红,迷了眼,乱了心。   土御门时不经意朝着旁边一瞥,突然一惊,瞬间站起,秀美的脸顿时扭曲成了囧字状。   飞去的方向,褐发少女正急切地向着战场的方向跑去,而她的身后,柚罗一脸绝望地狂追。   土御门时此刻很想捶地。   第二十四章·第八个昼夜   夜   眯眼,指尖的灵符亮起淡蓝色的光芒,单手一挥,由灵力唤起的狂风吹起。   树木枝干摇动,树叶摩擦发出哗哗的声响,朦胧的月光洒下,在地上晃动着细碎的斑驳。   “唔——”   一阵狂风迷了眼,褐发少女将手遮在眼前好防止风沙,莫名温暖却奇异的风温柔地拂过,她放下手,然后整了整头发,张眼,却吓了一跳。   狂追而来的黑发少女一副欲死欲活的表情,站在她面前撑着膝盖狂喘,满是囧然的样子。在加奈看不到的角度,柚罗悄悄地对着土御门时的方向伸出中指。   作孽啊!   完全看不清柚罗在做什么的土御门时还在洋洋得意着自己的反应灵敏,亮出一口白牙笑得得瑟。   “……花开院同学?”   加奈疑惑地看着一直追赶着她的少女,眨眨眼显得格外无辜,   “你有什么事情吗?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瞬间溢满喉咙,柚罗的表情扭曲了很久,才艰难地把血给咽了下去。   没办法了。   只见,她艰涩地开口道,   “那什么,前面有妖怪在战斗,很危险的,我们最好不要接近。”   OH YEAH!说出来了!YOoooooooooooooooo!   柚罗内心的小人在欢呼在咆哮在恶意卖萌,顿时整个人像是放下了什么重担一般轻松了不少。   果然,还是说实话好啊!   “啊?”   加奈惊愕地瞪大眼。   “花开院同学,你是说,妖怪?”   <<<   巨大的实验室里,遍布着各式各样新式的仪器,各自发出了运转的声音,偏凉的空调冷气扑面而来,还有机器内部风扇转动的嗡嗡声,有种油然而生的冰冷的高科技的气氛。   银发少年皱了皱眉头,从衣兜里拿出了一包香烟,撕开了包装,细碎的纸屑一把扔进了废纸篓里,然后抽出一根,随着打火机咔嗒一声跳起了火焰,氤氲而上的白色烟雾朦胧了视野。   他虽是看着年轻,事实上,已是成年,故而吸烟只能算是小小的不良习惯。   银发少年是个人认为,尼古丁有助于他转动脑子。   眼镜后锐利的凤眼微微眯起,单独一人的少年启动了中央电脑,整间实验室霎时亮了起来,他吐出一口烟雾,伸出手按上中央的采集器,独特的灵纹亮起,所有仪器的禁制皆被解除。   嵌在墙上的超大屏幕亮起,随着银发少年快到几乎出现残影的操作,显现出了浮世绘町的景象,夜幕繁华,鲜艳的霓虹灯闪烁着,昭示着此地的热闹。   宝石蓝凤眸一挑,视线对上某个异常的空白地带,那里行人都默契地绕过的中心。   银发少年安静地敛下眼眸,透过明亮的日光灯,清冷的冰蓝光泽粼粼闪耀着,他却是突然勾起了嘴角,带着几丝浅淡的嘲讽。   他做了什么,仪器里,突然画面变换了,纯粹的灵子被赋予了色彩,淡蓝色的结界,还有内里的混乱的人影。   画面调近,然后输入数据,通过解析结界的灵子构成而强行破开其屏障,得以更加清晰地窥视其内的战况。   “咦?”   他的视线凝在了结界的破解码上,上面有数段相同的,无法解析的乱码,饶有兴味地挑起眼角,似笑非笑,眼中突然显现出了些许好奇的神色。   “说起来,如此庞大的结界工程量,若是只有两位A级阴阳师,恐怕是不够的吧?”   他单手撑头,   “果然,这些古老家族都藏着掖着一些让人感兴趣的东西啊。”   因为结界破译不完全,他看到的仍是朦胧的模糊景象,不过他可以从另一方面入手,通过对结界内灵子的检测来分辨出里面的情况,然后用三维技术将其复原。   工作量稍微大了点,但是,他不介意。   纤长白皙的手指飞动,操作台不断闪烁着机械的光芒,少年眼前的镜片反射了一道白光,却不难感受到,那双眸子里锋锐的,如同出鞘了的匕首一般危险的眸光。   像是要把人的血肉割开一般的,刺痛。   隐藏的真实,在他眼底无所遁形。   <<<   “玉章!”   听闻了玉章的动作,原本被首无束缚住的犬神霎时像是被打了兴奋剂一样,不顾自己被撕扯得四分五裂的危险,奋力朝着他所憧憬的人飞去。   金发的青年因为吃惊,下意识手就是一松,让犬神逃脱了开来,他微微敛起眉,端正到艳丽的面容上浮起了些许的无奈,唉唉叹了一口气。   那边,巨大犬头与犬身联结成了一个整体,犬神长啸一声,一个飞跃跳上了距离最近的高楼,妖力急速攀升,显得极为亢奋。   对于这厮来说,玉章就是他的兴奋剂,就是他的神。   突然,对上了一双尚显茫然的金红眼眸。   犬神巨大的眼睛眨巴了一下,土御门时金红的眼睛也跟着眨巴了一下。   眨巴,   眨巴,眨巴,   眨巴,眨巴,眨巴,   眨巴,眨巴,眨巴,眨巴,   眨巴,眨巴,眨巴,眨巴,眨巴,   眨巴眨巴眨巴眨巴眨巴眨巴眨巴眨巴眨巴眨巴眨巴……   一人一妖就这么呆愣愣地对视着。   沉默,良久。   “我擦!”   爆了一声粗口,土御门时唰地拔出短刀,猛地朝巨大的妖犬斩去,附着了浓郁灵力的刀刃上浮起了一层浅淡的蓝光,挥动间发出咻咻的声响似是撕裂的空气,只见她毫不犹豫地下手,一刀狠狠地捅进了尚且还没反应过来的犬神。   没办法,这个时候,比的就是谁的神经比较强悍一些。   土御门时这厮再一次显现了她的无耻。   犬神的脖颈喷洒出大量的血液,温热的猩红液体淋了她满身,带着灼人的温度,有些令人作呕,滴滴嗒嗒地顺着发流了下去,墨色的和服染上一片深色。土御门时不敢停歇,手上一张火雷符贴上他的额头,天雷滚滚降下,吃痛的犬神立马大吼了一声,身子一歪,径直从高楼上摔了下去。   “轰——!!!”   弥漫的烟尘朦胧了犬神庞大的身躯。   也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第二十五章·第八个昼夜   夜   土御门时站在楼顶上,毫无不自然地接受着众妖怪目光的洗礼,特别大方优雅地挽唇一笑,然后身子向前一倾,整个人径直从目测三十层的高楼上跳了下来!   她手上结起了一个手印,正准备使用风术。   “贪狼!”   一声大喝从另一边响起,白色的巨狼长啸一声狂奔而来,下一秒,土御门时整个人稳稳妥妥地被贪狼接住,疾驰着落到了地上。   选择性地忽视了某一方某阴阳师少女带着强烈谴责的目光,伪少年温柔地弯起眼眸,金红的妖异瞳色在夜晚闪闪发光,似是在盘算着什么坏主意似的带着小小的狡黠。   奴良陆生默默地收回往前踏了一半的脚步,悠然抬眼,瑰丽红眸略显凉凉地看着土御门时,似是不满似是惊讶,淡声问,   “你怎么会在这里?”   “真是讨厌啦妖怪少爷,这么冷淡。”   土御门时掩唇弯眸。   “这里是妖怪的战场,人类,少给我掺合。”   陆生冷冷地说道,拔刀,毫不犹豫地冲向玉章,飞扬的天青色羽织显得利落无比。   “花开院同学……这,是都是妖怪!?”   加奈瞪大棕褐色的眼眸,突然,视线定格在了银发少年的身上,一怔。   “抱歉啊家长同学,我这一出手,估计就无法带着你全身而退了。”   花开院柚罗凌厉的黑眸一扫,手上三张符纸化为禄存武曲廉贞三式神,大声道,   “廉贞,人式一体!黄泉送葬水包枪,柚罗MAX!”   强力的攻击打退了想要伺机而动的四国妖怪。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又任性了。”认清了现在的形势,加奈站在柚罗的身后,皱起眉头,一派认真的神色,“我没有能力,所以,我只能做到尽量不拖累你了,花开院同学!”   “嗯,你就站在我的身后吧,我会保护你的!”黑发少女扬唇一笑,眸光流转,像极了土御门时的神态,满是自信,“加奈!”   “谢谢你,要小心啊,”褐发少女小心谨慎地看着周围,“柚罗。”   女生的友情,有时候就是来得如此的快。   “唉唉,”各种羡慕嫉妒恨地看了那边一眼,土御门时审视了下眼前双方大将依旧胶着的态势,突然狡黠一笑。   她走到了夜雀之前,格外纯洁的金红眼眸对上某被冰封其中的红眸女子,无耻地咧嘴一笑,   “呐,夜雀,那么样,你从了我,我就救你出来。”   被冰封其中的女子额角霎时爆起了鲜红的十字路口,手上用力,青筋暴起,随着喀拉的一声,打碎了坚冰。   下一刻,黑色的羽毛漫天飞散。   黑暗瞬间侵袭了世界。   伴随着女子冷冷的,第一次开口,   “你打败我,我就臣服于你,土御门时。”   回应她的,却是土御门时镇定自若的微笑。   “我知道,若是我用阴阳眼,大概于你来说是作弊的吧。”   金芒褪去,她眨着酒红眼眸,却是对周围纯然的黑暗感到了些许不适应。干脆就闭上眼,静下心来。   “这次,我就让你心服口服,夜雀。”   她自信道。   没有任何的回应,安静,安静,耳朵只能听见细微的声音,似是行走间衣物的摩擦声,没有气味,妖气也隐藏得很好,看来夜雀也是认真了。   一阵心悸袭来,仿若是不经意间倾泻而出的杀气刺激着心脏,土御门时一个侧身,堪堪擦过了夜雀的长刀。   一击不成,夜雀也没有乘胜追击,又静静地隐入了黑暗中。   因为过于急切的行动容易让对方察觉到己方的动向,全然的杀手模式,只争取一击必杀。   土御门时呲牙咧嘴地捂住被划破的部分,满手的温热粘腻,也不知是之前犬神的血液还是她自己的血液,血肉被割裂的感觉,刺痛得让她恍惚了一瞬。   黑暗,痛楚,茫然,就像是那时候一样。   记得那是她和柚罗五岁的时候,调皮的离家出走去京都城外的一座小山,然后,很不幸的,在山间迷路了。   更加不幸的,她们遇到了妖怪。   因爱情因嫉妒因青春年华不再而含恨,化身为鬼的,京都古老妖怪——般若。   那时候的记忆其实已是有些模糊了,她只想得起自己怕得要死,却不知好歹地站在柚罗身前保护她。她们惹火了女妖,所以,她被女妖给攻击了。   被无数毒针刺中,尤其是眼睛应该是完全瞎掉了,整个脑袋里只剩下了痛苦二字,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那时的心情,却是记得非常清楚的。   不甘心。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力量即为罪恶,是的,弱小也是一种罪恶。   那一刻,内心一方面呼唤着赶快解脱让她解脱,另一方面,却是非常的不甘,想要活下去,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   她曾经听过她的母亲用非常温和的调子,仿若是贵族轻言慢语一般的,祈祷般的,用诗一般的语言说道,   “信仰神明吧,你将从中获得力量。”   虔诚得不可思议。   不知何时,天边的太阳已经羞涩的露出了半边的脸颊,金色晕染了天际,光明开始吞噬黑暗。   “是啊,就是因为想要活下去,有尊严的,能够保护重要的人,我才会站在此地。”   她笑着抽刀,淡蓝的灵力席卷而上。   似是看到了什么,她的刀刃直指夜雀,黑发的女子被反射的日光刺得眯起了眼,眸中杀气凝聚。   所以,那个时候的她,才会再度站了起来,重新的,得到了新生。   金色的眼眸,代表着被神明所眷顾,看透阴阳,逆转乾坤。天上天下世间万物,在其眼下无所遁形尽显本态,初生即半步踏出六道之外,逆天改命,超脱于命轮,神秘又强大,是一种不可超越的存在。——摘自《日本阴阳道野史》   虽然,这种自上古流传下来的传说经过数代人的艺术加工显得牛掰又神奇,却不难从中窥探一二,金瞳者的天资。   这是她的道义,她的信仰的体现啊!!!   夜雀,脚步轻移,握紧了手中的长刀,见土御门时全身毫无破绽可言,眸光一厉,干脆地直接砍去!   张扬微笑的伪少年,被拦腰砍断,却是随着缕缕青烟缭绕,一张符纸落在了地上。   “夜雀,这回,你可要真的服了。”   土御门时笑着把短刀搭在夜雀纤细的脖颈上,感受到身下人猛地一颤,向下微压刀刃,锋锐刀刃立刻就划破了柔软的皮肤,嫣红的血液蜿蜒而下。   “你输了。”   土御门时眯起眼,毫不掩饰地用灵力压迫得女子浑身僵直。   “是的,我臣服。”   半响,夜雀轻声说道。   三次被钳制,她已没什么不服的了。   她转过身,跪在土御门时的身前,弯下脖颈,表现出臣服的姿态。土御门时伸出手,夜雀会意地化作一只黑色的鸟雀飞上她的手间,然后,顺着手臂跳上了肩膀。   全场的妖气并没有随着太阳的升起而削弱多少,反而又有了飙高的趋势,土御门时淡淡地一瞥眼,将注意力转到主战场上。   这边,陆生眉头一皱,感到自己的妖力不断地被削弱着。   他显得略微有些焦躁,无论是玉章毫不留情地斩杀重伤的犬神,还是因为这次战斗被土御门时她们介入之类的事情。   超出预料,超出他的底线。   “喂,奴良家的少爷啊,你能行吗?”   场外,结束战斗的土御门时笑得张扬,微抬下颔,似是在询问要不要帮忙一样。   突然觉得有些想笑,银发少年冷冷然地瞥了伪少年一眼,然后默默地转过身。   无声表示了他的拒绝,和对某伪少年的鄙视。   心境却陡然晴朗开阔起来。   没错,光明和黑暗是共生的,玉章,他完全的错了。   “哈哈,我感觉到了,这股力量!”玉章仿若是沉醉其中了一般,兴奋地大叫道,“这就是「畏」啊!”   “呐,玉章,我们该如何理解你的「畏」呢?”   银发少年将弥弥切丸搭在肩上,注视着他的时候,眼眸,冰冷的,似是所有感情都冻结了一般,却又仿若火焰在剧烈地燃烧着,复杂的情感在热烈地翻涌着。   “没有人会追随背负着同伴鲜血的家伙。”   妖怪的总大将,才不是那样!   ——强大,刚直,却不招人怨恨,所以,大家才追随他。   所谓的「畏」,就是一种憧憬。   “亏我还以为我和你很像,”玉章惋惜似的摇摇头,“真令人遗憾啊,奴良陆生。”   冲天的妖气,在玉章的周身不断凝聚,仿若,形成了什么,充满着怨恨迷茫哀嚎的影像。   显得极为危险。   “我来干掉他。”   猩影上前一步,身材高大的青年握紧了刀,红色的发丝和白色的发丝交织着,他抬起头,露出了一双满是愤怒不甘的眼眸。   既是对其杀父之仇,也是对其的不仁不义。   “退下,你的身体状况是不行的。”   银发少年突然笑了,显出一派镇定自若的样子,尾音上扬,   “大将就是要身先士卒的,不是吗?”   猩影一怔。   玉章举着刀向前砍来,奴良陆生全然不惧,提刀迎了上去。   太阳已然升起,浅薄的日光洒满了大地,给万物镀上了一层淡黄色的光晕。淡风吹过,翻飞起少年天青色的羽织,调皮却温柔的。   四国妖怪,除了玉章和夜雀已然全军覆没,如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对战的两人身上。   两人刀刃相接,发出刺耳的声响,火花溅落,然后两人凭借着反作用力各退一步。   奴良组的妖怪们,全员聚集在战场边缘,安静地观看。   “你们这些家伙……为何会追随陆生这个弱小的家伙?”   玉章低低地问,满带着不解。   “这还用说吗!”   青田坊激动地想要冲上前去。   “你所说的「畏」,并不是恐惧。”陆生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步一步,清晰的脚步声带来巨大的压迫感,“爷爷给我的感觉,并不是畏惧,强大而能干,也有些受人爱戴,大家因此才追随他——是「仰慕」啊!”   清澄的红眸直直看向玉章,瑰丽的色彩软化成水,在清淡的日光下漾出温暖的色彩,薄唇挑起,掷地有声,   “对于同伴敷衍了事的人所谓的「敬畏」,谁都不会去追随的!”   他的神情认真,目光坚定,此时此刻,仿若他的周身都放出了光芒一般,只是站在那里就显得夺目耀眼气势逼人。   绝美的「畏」。   每日与陆生朝夕相处的雪女青田坊怎么会没有发现此时陆生的变化?纷纷惊呼出声。   “少主,白天的和夜晚的血液……融合了!?”   漫天粉白粉红的花瓣飞舞,微风轻扬,银发的俊美少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玉章压下内心浮现的一抹慌乱,连忙扬起太刀,拦腰砍向陆生!   “这个是……樱花?”   土御门时衔起落在头发上的粉色小花瓣,讶异地一挑眉。   只见,少年丝毫未动,破碎的黑影在日光下飞扬,似是在嘲笑着此时神情惊骇的玉章。   “镜花水月。”   樱花飞舞间,虚空间,少年清越的声线幽幽传来。   玉章双眼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银白色的刀刃刺穿了他的腹部。   “我可是被选中的人啊……”   玉章跪在地上不可置信地喃喃,甚至,不顾腹部不断涌出的鲜血。   “到底是那里错了?”   “就让我遵守约定吧!”   银发与红发交织,高大的男子上前一步,猩影低吼道,   “这是你背叛属于你的百鬼的份!”   挥刀,他一刀斩下玉章的手臂,玉章惨叫一声跌在地上,满头的冷汗流下,   “还有,父亲狒狒的仇!”   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他拔刀砍下!   “将——!!!”   刻画着龙纹的短刀与猩影的刀相交,蓝色的火花溅落,稳稳地压回,愣是不让猩影前进一步。   “到此为止了。”   总大将低声说道。   “我的蠢儿子哟……”随后跟上老态龙钟的狸妖甚至跪在地上哀求,“拜托你们了,除了他的性命,怎么样处置他都可以。”   已经变回人类状态的陆生轻叹一口气,看了狸妖许久,清澄的棕褐双眼微微弯起,满是温柔的包容。   半响,他才温和地说,   “好吧,看在爷爷的面子上……只不过有一个条件。”   “少主!?”   奴良组的百鬼惊讶地大叫。   “实在是非常感谢您的仁慈。”   玉章的父亲感激地弯下腰。   “太好了少主,大获全胜啊!”   雪女惊喜地欢呼。   “哦!”   众妖俱是亢奋地欢呼。   棕发少年下意识的将目光转向土御门时那边,伪少年正笑着跑向柚罗加奈的方向,似是很兴奋地说了什么,然后柚罗忍无可忍地,不知从何处抽出了一本《莎士比亚戏剧全集》狠狠地抽了下去!   揉着通红的额头,土御门时似是感应到了什么,也看向了陆生这边。   两人对视,先是一愣,然后,不约而同地微笑。   陆生原本想问什么的,但是,不需要了。   答案,已经有了。   ——呐,你认同我吗?所有的……   ——当然。   番外·国王游戏·改   某年某日,奴良宅。   “这是什么?”   陆生看着土御门时奸笑着抽出一副牌,纸牌是用卡纸做成的,背后画着的是土御门时的纹样,红色的燃烧火百合,显得很精致。伪少年的嘴角带着狡黠的笑意,手上动作不停,快速地洗牌。   莫名的觉得压力很大,陆生咽咽口水,极力忽视自己不断叫嚣着危险危险的妖怪的本能,眯眼,笑问。   “陆生,我最近很无聊。”土御门时随手抓起跑过的纳豆小僧,甩甩甩扔出去,无辜的小妖怪,化作天边的流星。她转头,作出一副神色恹恹的样子,哀怨又可怜地看着陆生,酒红漾出软软的水光,嘴巴微微扁起,端得是一脸的委屈。   “所以?”   棕发少年挑眉,嘴角微弯。   “我们玩游戏吧!”   土御门时眨眨眼建议道。   “去把清十字侦探团的各位还有柚罗一起叫来,还有雪女首无黑田坊……干脆奴良大人也一起叫来吧!”   “奴良大人?”   陆生双眼一眯,尾音已经带了些许不满,棕褐的眸子渐渐染上了暗色。   “呃,是爷爷……”   土御门时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嘴角抽搐着纠正了称呼。略带不满地狠狠用眼刀凌迟了笑得一派闪亮圣洁的某奴良组三代目首领,从走廊上起身小跑到电话旁,拨入。   7417417474741。   “嘟——嘟——嘟——喂?这里是花开院柚罗。”   清淡有带着浓浓关西腔的女声从话筒中传出,与此同时的是土御门时嘴角带起的笑意和陆生郁闷鼓起的包子脸。   “柚罗柚罗,来奴良家玩游戏吧!”   伪少年兴致勃勃的提议道。   “不要!我要打工!这个月的房租很危险了。”   对方果断的拒绝。   “……可以光明正大的整到陆生哦!”   沉默了半响土御门时果断的出卖了自家男友。   “我去!”   柚罗果断同意。   “……喂!”   旁听的某棕发少年满头黑线。   土御门时才不理他,继续打电话用有妖怪把清继喊过来有冰丽把岛喊过来用有好玩的事情把加奈都叫过来。   于是,结果是,清十字怪奇侦探团大部分成员和陆生麾下的心腹妖怪静默无言的坐在某间和室里,相顾无言。   鸟居夏实和卷纱织因为高中去了东京米花町的米花高中在那边住宿,过不来,岛因为周末陪家里人去北海道游玩也过不来,还有青田坊因为一统浮世绘町的不良青年正在参加暴走机车族的活动不知所踪,总大将说年轻人的游戏他就不参加了。   “土御门,妖怪在哪里在哪里?”   紫色卷毛清继满脸兴奋的四处张望。   “正要出现呢,”土御门时面不改色的扯谎,“其实我们接下来要玩的游戏,就是召唤S级大妖怪的某种邪恶仪式,清继君你如果想要见到妖怪的话,就来玩吧。”   于是清继立马一副比任何人都虔诚的样子坐回原位,还兴奋地督促土御门时赶快开始。   清继再次和谐的忽视了全场众人众妖一脸欲吐槽而后快的表情。   “到时候,召唤不出妖怪怎么办?”   陆生凑到伪少年耳边问。   “没关系,”土御门时将放在纸盒里的卡牌抽出,垂眼显得极其的淡定,“到时候你就来个变身好了,反正这里也不缺妖怪,最多我放出个烟雾让你闪亮登场。”   “……”   看着土御门时和陆生的互动,加奈眨眨眼,微微叹了口气,   谁能想到他们竟然会走到一起呢?当初她差点还以为陆生断袖……   “时君,陆生,到底我们要玩什么游戏呢?”   “滑头鬼游戏。”   土御门时淡定抬手数了数人数,首无雪女黑田坊加奈柚罗清继陆生她总共八人。还有鸦天狗做裁判。   “吓?”   陆生吓了一跳。   土御门时抽出了八张牌,将正面朝上,一个个活灵活现的Q版小人物展现在众人眼前。   “哇,好可爱啊!”   雪女双眼冒出了闪亮亮的星光,热切的注视着某张有着奇特发尾挂着悠然微笑的红眸小人。   “这个是滑头鬼牌,除此之外还有雪女牌首无牌黑田坊牌纳豆小僧牌普通人牌阴阳师牌和大阴阳师牌。”   妖怪的牌理所当然的形象就是奴良组的家伙,阴阳师牌上面的人物是柚罗鼓着包子脸举着一张符咒,大阴阳师牌上面的人物是金红眼眸的土御门时微笑着举起短刀,而普通人牌则是加奈拎着黑色的书包笑得温柔。   ……从某种方面真是形象的牌啊。   陆生默默的擦干额角的冷汗。   “基本规则就和国王游戏相同,抽到滑头鬼牌的人可以任意命令其他至多两人,不过,唯一不同的是,”土御门时笑,“若是持有大阴阳师牌和阴阳师牌的人联名反对,则持有滑头鬼牌的人命令无效。”   “你想表达什么……”   陆生彻底ORZ了。   于是,游戏开始,由裁判鸦天狗洗牌,将洗好的八张牌整齐地放在桌面上。   各人随意抽了一张牌。   “哦对了,”土御门时突然补充,“因为我对这副牌下了咒术,想要耍赖的人……会被咒杀哦。”   伪少年精致的面上勾起了阴森森的笑意。   默默的看着牌面的柚罗突然有些后悔参加游戏了。   “谁是滑头鬼?”   鸦天狗问道。   “是小生。”   黑田坊摊开手中的牌,一双墨黑的眸子紧张兮兮的扫了众人一眼,才一脸凝重的下了命令,殊不知他的形象在众人眼中越加的猥琐。   “首无躺在地上,普通人撑在上面做二十七个俯卧撑。”   全场默。   土御门时的脸黑了,默默的摔下首无牌,坐地躺平。   众人都感到了莫名喜感,因为某人自作自受了。   直到,清继神情自然的放下普通人牌。   这回换成陆生的脸黑了。   他面色不善地问,   “阴阳师和大阴阳师是谁?”   “我才不反对呢。”   柚罗幸灾乐祸地摊开大阴阳师牌,翻出了阴阳师牌的雪女表示她很无辜。   清继这厮不会看人脸色的粗神经功力已经到了一定的境界,竟然能忽视身下某伪少年欲杀之而后快的必死眼光和身后陆生火辣辣的鸡肚目光一脸虔诚地喊着妖怪妖怪嘿咻嘿咻的做着俯卧撑。   “黑田坊……”伪少年气乐了,满眼煞气地看向嘴角抽搐见机不对就要跳窗逃跑的某黑衣小僧,磨牙道,“看我不整死你……”   “时君你不必……”   加奈弱弱的拉着土御门时的衣袖劝阻,被和谐的忽视。   所以说,土御门时就是一个,有仇必报,怒火上脑就没有脑子的笨蛋。   第二轮,鸦天狗再度分好牌,看了看陆生沉静的面容,再看了看土御门时满脸诡异的笑意,最后四处看了看众人都一脸肃穆,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我抽到了滑头鬼牌。”   加奈松了一口气,摊开牌面,环视了一眼同样松了一口气的众人,歪歪头,想到。   “纳豆小僧和雪女来个拥抱吧。”   十分不痛不痒的命令,十分符合加奈的风格。   柚罗摊开雪女牌,无所谓的站起身,与她一同起身的是奴良陆生。   土御门时再次被shock到,一双漂亮的酒红眼睛左看右看自己的新欢旧爱【?】非常和谐有爱的来了一个拥抱后,默默的内牛满面,内心多了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复杂感。   陆生失笑,戳了戳某只石化了的伪少年。   第三轮,鸦天狗再次洗牌。   “哼哼哼,这次终于是我抽到滑头鬼牌了!”   土御门时笑得非常嚣张的把手中的牌甩到桌上,一双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的酒红美眸极其阴险地扫过全场,特别恶意的在黑田坊身上停留了几秒,得到对方非常给面子的一抖,   “纳豆小僧和黑田坊两人抱在一起绕着这个房子滚一圈,然后要保持这个状态两人站起来,同时,两个人都要在嘴里含着一口水。”   这个命令的针对性非常强,不论是对于那个玩妖怪扑克无数次都只抽中纳豆小僧的清十字清继还是黑田坊他本人。   可惜,站起来的是内牛满面的雪女和围着厚厚围巾以掩饰自己没有脖子的首无,面容端正到艳丽的金发青年抽着嘴角,无力地看着像是要被OOXX一样一脸绝望的雪女。   “嘁。”   土御门时极其惋惜的看了一眼犹如被一棒子从地狱抡回了天堂的黑田坊和已经一脸虔诚的清继,满脸毫不掩饰的可惜。   陆生忧郁地看了看手中的阴阳师牌,又忧郁地看了看一脸奸诈的土御门时,决定闭口不言。   “快点吧,冰丽还有首无。”   伪少年笑着催促,突然低头,额前的碎发掩住了她的双眼,投下一片阴影,轻轻悠悠的声线,显得极为阴森。   “否则,你们想要被咒杀么?”   “……TAT”   雪女哭着和一脸囧然的首无抱在一起,快速的在屋子里滚来滚去,洒落一地冰珠,在窗外的阳光反射下,光华明丽。   伪少年极其愉悦地看着两人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结果又倒下去像只毛毛虫一样在地上挪动挪动的样子,首无甚至使用了他的红线,却只是越弄越乱的把两人缠起来而已,还有附赠的礼物,首无和雪女都把嘴里的水喷了出来,首无更惨,水到脸上的时候,已经结成了冰。   众人都喷笑。   第四轮,鸦天狗继续发牌。   “我是滑头鬼。”   柚罗摊牌,剔透黑眸扫了一眼众人,想了想,   “普通人,去浮世绘町道乐街右边第二十七家百货商场购买第二十七个售货架的第二十七个物品。纳豆小僧,站在桌子上向左转二十七圈,向右转二十七圈,然后自己走回原位坐下,这一切要在二十七秒内做完。”   黑田坊带上斗笠奔出奴良宅,陆生苦着脸走上了桌子开始转圈,所有人都默契的不去看陆生,除非想自己被绕晕。   待某可怜兮兮的棕发少年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口吐白沫只觉得天是黑的地是蓝的眼前的土御门时是男的过不了多久,黑田坊面带可疑红晕的回来了。   ……这家伙到底买了什么?   所有人都想这样问。   只见,黑田坊拿出了……一本杂志?   “咳,这就是第二十七个商品。”   黑田坊掩饰性的拉了拉斗笠,以掩饰自己面上的红晕。   土御门时翻开杂志,悟了。   这可不是一本普通的杂志,这是一本不知为何光明正大摆在百货商店里的工口杂志,这可不是一本普通的工口杂志,这是一本耽美工口杂志,这可不是一本普通的的耽美工口杂志,这是一本明晃晃标识着捆.绑.调.教.S.M等应该被和谐词汇的工口杂志。   众人皆了然,无法想象售货员小姐是以怎样微妙的表情看着黑田坊这个身着袈裟一脸正派的男子买工口杂志的心情。   话说在百货商场卖这种东西本来就很奇怪吧……如果是在天朝早就被河蟹了。   第五轮,鸦天狗看了看全场众人严阵以待,淡定发牌。   “啊哈哈终于是我抽到滑头鬼的牌了。”   雪女欣喜的抱着卡牌欢呼,一双蓝紫大眼滴溜溜的转了转,特别不怀好意的看了一眼淡定的土御门时和无辜的首无,咬牙切齿,   “首无和黑田坊互相把对方的袜子脱下来然后塞到嘴里直到润湿!”   “噗——!!”   抽到首无牌的陆生立马一口清茶喷了出去,对面无辜的鸦天狗一抹脸,看不出喜怒的小眼睛直直瞪着陆生,棕发少年连忙诚惶诚恐的道歉。   另一方,加奈为难地看着手中的黑田坊牌,软软湿湿的褐色眼眸看向雪女,像是一只小兔子一样瑟瑟发抖。   “悔牌。”   最看不得女生受委屈的土御门时果断扔出阴阳师牌。   “悔牌。”   同样满脸愧疚的首无扔出大阴阳师牌。   雪女郁闷的鼓起包子脸。   第六轮,好不容易把浑身擦干的鸦天狗继续发牌。   “这次我是滑头鬼呢。”   陆生笑着扔出纸牌,上面笑得自信的银发Q版小人和他出乎意料的相称,挽起唇看向四周众人一脸紧张,无奈了些许,   “我的命令是,结束游戏。”   立马所有人都趴在了桌子上一脸崩溃,还带有些许劫后余生的庆幸。   除了……   “妖怪妖怪!”   清继兴奋的站起来大吼。   土御门时嘴角一抽,随手捏了一个咒法将他拖入梦中,那里,自有一只伪少年亲手收服的某只美丽、强大、惑人的妖魔等着他。   其名为,山村贞子。   番外·国王游戏·改 END   第二十六章·梦境   是夜,格外诡谲,血色的月,阴霾的天,淡红的雨下得淅淅沥沥,在墨色的树间拍打出清寂的声响。陆生皱了皱眉头,左右环视,发现自己身处一片山林之间,乌鸦偶尔发出凄厉的鸣叫,穿林打叶的雨声越显阴冷,前进几步,无奈的发现自己在这种毫无根据的地方失去了方向感。   半边是晴半边雨,下雨的半边天寒冷潮湿,滴滴嗒嗒的雨声格外惹人心烦,而晴朗的一半,寒鸦低鸣,冷风萧瑟,血月高挂。陆生站在两边的交界处,身上一半湿透一半清爽。   虽然环境都不怎么样,到底晴的那一边还是不用淋雨的。   陆生无奈地拢好自己肩上的深蓝色羽织,奔向无雨的一方。可这诡异的天就像是要和他作对似的,他向晴的方向走一步,晴雨线就跟着他走一步,他向雨的方向退一步,晴雨线就跟着他退一步,执着顽固到令人哭笑不得。   这里,到底是哪里?为什么,他会到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   陆生哀叹一声。   “后悔么?”   稚嫩却奇异的透出一股淡漠感的童音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陆生一惊。   霎那间,陆生得以从半边身子被雨淋湿的杯具境地拯救出来。   小小的女孩低着头,细碎的黑发掩住了她的表情,拳头握紧,狠狠的两只手指探向自己的眼,拔出了两根黑色的针甩落在地,无声化为灰烬。   场面安静得令人心惊,只有那孩子粗重的呼吸声。   怎么回事?   陆生向前一步想一探究竟,却被一种透明的屏障给挡住了。   “咯咯咯咯咯咯……”   前方突然有女子诡谲的笑声传来,侧眼,是一形容狼狈的红衣女子倒在地上,笑得如痴如狂,状似疯癫。   般若么?因嫉妒与怨恨化为恶鬼的贵族女子,早年美貌无双,贵为皇太子妃,却失去了丈夫,爱上光源氏,年华不再青春不再,悲哀的妖魔。   陆生皱起眉,看她周身微弱的妖气,应该已经被重创,命不久矣,她撑不过今夜了。   “有什么可笑的么?”   孩子抬起头来,精致的面容上,无波无澜,只是一对金色的眼眸耀眼凌厉得令人心惊!   是土御门时!   棕色的眼眸不可置信的瞪大,转眼,又发现了倒在地上失去神志的花开院柚罗,柚罗浑身是伤,然而纵使是昏迷,也是一脸痛苦的样子,似是被什么可怕的梦给纠缠住了。   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如同一股浓烈灼热的气浪,完全不同于平常她所展示出来的那般,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只是笑你啊……”女子纵使是如此狼狈的样子,浅笑掩唇的样子依旧是优雅无双,贵族的优雅显露无遗,她歪歪头,纯真的笑,却带着一股嘲讽的韵味,“没有能力的时候,保护不了别人,只能徒增悲伤。好不容易激发了能力……却为时晚矣。”   幼年版的土御门时没有说话,只是,她双眼的眼白部分不知何时显现出了黑色的雾气,宛若藤蔓一般缠绕侵蚀着瞳孔的金色,却被金芒抹灭。   但是黑色越来越多,相应的,土御门时的面色就越苍白。   红衣女妖笑着问道。   “你后悔么?”   土御门时没有回答她,只是笔直的站在原地,一双与她格外不搭的眸子冷冷的盯着女子,双手握得紧紧的,额间隐约有冷汗溢出。   不是不想回答,而是已经无力回答,她的全部心力都在维持着自己保持神志不昏倒。   “算了,后不后悔都无所谓了。”女子凄然一笑,“你全身都已被瘴气侵蚀,和我一样,活不过今夜……和我一样……”   “可惜啊,这——么——年——轻——这——么——美——!”   她带着浓浓怨恨的语气,尖锐得刺耳。   女子的话音刚落,她美丽的容颜立马就开始衰老枯败,娇嫩的皮肤,顾盼生辉的美眸,精致的妆容,全都化为枯骨,化为灰烬,消散在夜幕中。   毫无痕迹的,仿若原本就不存在一样。   唯有土御门时孤单的站在原地,面无表情。   “噗咚。”   小小的孩子猛然倒地。   棕发少年想要跑上前去把她抱起来,然后赶快回奴良本家寻求帮助,可却被透明的屏障给挡住,陆生狠狠一咬牙,拔出弥弥切丸狠狠朝着屏障斩下。   “将——!”   透明的幕布被撕裂,天地猛然变色,混沌,扭曲,重组。   这次出现的是一个陌生的神社,晴天,郁郁葱葱的古木洒下斑驳的碎影,金光满地,有蝉鸣的声音此起彼伏的,一声高过一声,漫长的等待中孕育出来的歌声,却只能徒增人的烦躁。   随着不知名的感觉的驱使,他走进了神社,廊台回转,顺着幽深小道深入而去,一座半隐半现的古朴和式住宅显现在人前。直觉告诉少年,他要找的人就在里面,于是,继续深入。   脚踩在古旧的地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四周越显阴冷,晴空的暖意无法传达,隐约能听见什么人,在痛苦地呻吟挣扎。   白衣青年静默走过,没有施舍给陆生一个眼神,纤长白指衔着一卷绷带,还有几瓶似是药膏之类的东西。陆生皱起眉,跟着一派清冷高贵的男子,绕过了数个庭院,终于在最深处,见到了他想要见到的人。   年仅五六岁的孩子,满脸苍白地躺在床上,原本圆圆润润一看就是如珠如宝娇养着的小孩子此刻居然已经瘦得可以看清尖尖的下巴,嘴唇青白面色难看,连那富有光泽的发都暗淡显得枯黄,简直就是一个破旧的娃娃一般。   皮肤惨白惨白的好似常年没有接触阳光了,眼睛上还蒙着一层厚厚的纱布。   白衣青年像是完全习惯了一样,把孩子从床铺中抱了起来,然后亲手为她换药。只不过,明显是常年养尊处优的家伙显然是不适合这种工作的,涂歪了数次药膏后,颇有些恼羞成怒地大喝了一声。   奴良陆生极为眼熟的青衣式神安静地显现,只不过形态和他看到的略有不同,式神身着繁复的翠色宫装,长长的青丝用银玉的钗环固定成高高的发髻,小巧的步摇随着走动间微微晃动,那一闪而逝的繁华迷了眼失了魂。   极为顺手的就接过男子做到一半的工程。   小孩子依旧是像个破布娃娃,毫无知觉地任人摆弄,眉间隐隐皱起了一道浅浅的沟壑,显得有些痛苦的,苍白到令人无力的地步。   突然感到难以呼吸。   白衣青年却突然笑了,狠狠地揪住孩子的衣领,看着她虚弱无比的样子,又恨恨放下,冷淡的语气,像是一把刀子血淋淋地割开了内心。   “真是个废物,你在害怕些什么?”   “继续沉沦吧,然后,失去保护一切的力量。”   原本毫无生机的孩子,手指突然一动。   场景陡然变换,下一幕,是京都热闹的街市。   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大街上流动着,或忙碌或闲适,每个人都在朝着自己目标的方向前进着,明明是非常正常的景象,却在下一瞬转换成了各种诡谲的色彩充斥着的世界。   站在人群之中的一个黑发孩子浑身猛地一僵。   走过来的,某个原本应是时尚达人的美貌女子手上覆盖了墨黑的鳞片,行走间红唇微张还时不时地扑出红信子,显得鬼魅恒生。后边和孩子擦肩而过的慈祥婆婆,此刻已为满脸的鲜血,猩红大嘴长的很大,呼呼呼的喘着粗气,手上还拿着一盒白粉,悠然自得的样子,朝着一个年轻女郎的方向走去。   另一边走来一位青年,清秀绅士的样子,嘴唇微微挑起显得很诱惑,然而,他一抬手,却能看到他身上密密麻麻遍布着的狰狞的大眼,齐齐地转动,审视这这个世界。   走在人群中的孩子,已是满头的冷汗,浑身僵硬颤抖。   从未发现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狰狞可怖,一脚踏入的阴阳之间的交汇,就此再也回不到过去。   然而,一身白衣的青年,仿若是从千山万水之远的地方缓缓走来,冷淡的眉眼,俊朗的面容,无一不展现着独特的风韵,而令人奇怪的是,却没有任何人对他报以注视,连瞥一眼的,都没有,一个也没有。   “小时。”   青年淡淡地唤。   孩子瞬间整个扑到他的怀里,金红的妖异眼眸眼泪汪汪的,整个人一副要哭不哭的崩溃样子,但是她却明显坚持着什么,死咬着嘴唇就是不肯哭出来。   她低低地说,   “师傅,我不怕,真的,一点也不怕。”   站在人群之外的棕发少年一怔。   眼前显现的是漆黑的雨夜。   “在黑暗中盛开的,最为美丽的金花,是希望,是光明。”   广袤的大地间,燃烧起金色的火焰,绚烂妖娆,给天地带来了唯一的一抹亮色。火焰中,长出了一朵美丽的花,是火百合。   即使是冰冷的雨也无法扑灭的华光。   幼年版的土御门时看向金花,明亮的双眼仿若也染上了金色的火焰,璀璨生辉。   “但是,希望和光明,也会被黑暗吞噬、侵蚀。”   本时代的土御门时垂眼低笑,背靠着背坐在幼年自己的身后,金红的双眼直直看向远方深远的黑暗。   “是选择光明,如飞蛾扑入烛火?”   幼年版的土御门时轻声问。   “还是选择黑暗,投身于暗无天日的深渊?”   土御门时笑问。   陆生挽起唇,答道。   “追求共生,所谓阴与阳的平衡,我们是站在灰色地带的人,无可选择,没有选择。”   一转眼,视野中就只剩下陆生所熟悉的那个土御门时了,优雅风流,温和浅笑,酒红的美丽眸子漾着水红色的光泽,波光闪动,仿若有火焰在燃烧似的热烈。   火光摇曳,映得她的面容上的阴影也不时的浮动。她的身影逐渐变得朦胧,仿若电影特效一般逐渐变远。   “阿时,你后悔吗?坚信吗?”   陆生忽然问道。   “你说呢?”   土御门时抬眼反问,金红的眸子里是一片坚定。闪烁着的华光耀眼得让人不可直视,   棕发少年弯眸低笑。   “滑头鬼少爷呦,下次,再潜入我的梦境,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土御门时静静地对着空无一人的空间说道。   第二十七章·贺茂   浮世绘町某街道。   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身着灰蓝色阴阳师服饰的少年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手上的地图被其主人过大的手劲给揉的皱巴巴的,少年青葱白嫩的手上,隐隐能见其娇嫩皮肤底下暴起的青筋。少年用手拭净额角流下的汗水,顺手将额前黏在额头上的墨绿碎发撩开,琥珀色的大大杏眼格外狰狞地注视着四周所有的建筑物。   纵然如此,也不能掩饰其满眼的茫然。   路过的加奈好奇地眨眨眼,忍不住仔仔细细上下扫视了一眼少年。   “看毛看!再看就收钱了!”   性格暴躁的少年像是被什么引火线点燃了,满脸烦躁地冲着加奈大吼。   “请问你是COSPLAY的么?”   加奈也不恼,笑眯眯的弯起眼问道。   “什么COPY的?”少年眼中猛然闪过一抹迷茫,又迅速被掩了过去,故作潇洒的笑着指了指自己,微扬下颔,傲然道,“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侠肝义胆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的阴阳道公认少年天才第一人,大名鼎鼎的贺茂黑君,就是本大人!”   “完全没有听说过。”   加奈面瘫地答道。   “砰”的一声,上书‘默默无名’的巨大石头就压向了清俊的阴阳服饰美少年。   “阴阳师,我都已经看到好几个了。”加奈怜悯地看着倍受打击的贺茂黑君,清澈的褐眸中猛然闪过一丝幸灾乐祸,咳了咳,故作正经地摇摇头,“无论是时君还是柚罗,看起来都比你靠谱多了。”   加奈下意识地摸摸自己挂在书包上的蓝色御守,自我赞同似的点点头。   霎那间,上书‘不靠谱’的巨大石头也压向贺茂黑君,少年立马吐血三升。   啊嘞……刚刚那个可恶的女人好像说了什么……TO……KI?   时?阴阳师?   土御门时!   贺茂黑君的耳朵动了动,捕捉了关键字眼的他立马迅速扒开目测重达十吨的巨石,热切的抓住莫名其妙的加奈的双手,一双琥珀杏眼闪亮亮亮闪闪,瞄了一眼加奈的书包,暗暗点头。   唔,防护能力勉勉强强够得上本大人眼光,应该是土御门时。   “你刚才说的TOKI,是不是就是那个阴阳师土御门时?”   他兴奋地问道。   “啊?”   加奈疑惑地眨眼。   “拜托了,请带我去找他!”   少年双手合十,九十度鞠躬。   “可是我要上学……算了,也顺路,我就带你去吧。”   加奈弯唇一笑。   <<<   瓦,纤尘不染,颜色上没有太多的浓墨重彩,均是轻笔勾勒的墨黑色,用手抚上,有着厚重的质感,轻弯嘴角,纤长的手指摩挲摩挲,瓦染上了初夏的清凉,是正好让人感到舒适的温度。   坐下,墨色的衣袖漾开层层波纹,更显得肌肤的白皙,仔细拢好的单衣。指尖把玩着白色的瓷杯,青花笔锋浓转淡,天青色的烟雨,色白花清的锦鲤,轻描淡写的画面晕染成眼角眉梢的笑意。   青梅酒,青涩的酒香带着酸涩又甜美的味道,举杯饮下,酒红美眸越显湿润,仿若也被酿成了绝世的美酒,深深浅浅漾出醉人的波澜。   无比美好无比赏心悦目的画面,却让提着一罐银耳南瓜补血汤跳上屋顶的青衣式神黑了脸。   “诶诶诶,清秋不要拿走我的酒嘛!”   土御门时无辜的眨眨眼,连忙起身去抢酒杯,容颜端正的女子冷冷地一挑眉,抬高手。土御门时面颊猛地一抽搐,顿时无比痛恨自己的身高!   虽然没有比三年前买了一条休闲裤三年后依旧需要把裤脚挽起来才能不踩到裤子的苍君更悲愤。   “时大人。”清秋忍下额角跳动的青筋,嘴角勾起一抹称得上是艳丽的笑意,霎那间,她冷漠的面容都鲜活了不少,眼角微挑,眼眸柔软,妖艳得让人毛骨悚然。   “您身上有伤,喝酒会恶化伤势。”   青衣式神在本文的第一次开口并没有引起任何正面的反响,土御门时浑身一颤,干笑着接过汤罐,讪讪道,   “一点点没什么问题的,青梅酒很淡的放心放心,就像喝果汁一样!”   清秋又恢复了面瘫,天青色的眼扫了一遍凌乱地摆在地上的数个酒瓶,直直投出的充满着无声控诉意味的眼神,土御门时被看得无奈,摆摆手,“算了算了,清秋你把它们全部拿走,我保证不再喝了。”   式神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拾起所有的酒瓶,正要跳下屋顶。   “对了清秋,”轻轻的低语从身后飘来,青衣式神顿了顿,“伤,没问题了么?”   她抿抿嘴,轻轻点点头。   “那就好。”   土御门时低笑。   式神跳下房檐,青色的身影略显急促,谁也没有看到的是,她隐藏在青丝下,通红的耳朵。   然而土御门时并没有如往常一样趁机揶揄的笑,她躺在屋顶上,排放有序的陶瓦其实无论是坐着还是躺着都不怎么舒服,只是她有些懒得动,现在离该上学的时候还早了一点,昨晚闹得太厉害,现在精神还亢奋着,一夜没睡觉也无甚大碍。   年轻人,总是有可以自傲的本钱的。   仰望蓝天,那一片晴朗开阔的天空,是温柔到了极致的包容。静看云卷云舒,清澈的天空,触碰到阳光的地方便漾成透明,疏离阳光的地方,却兀自湛蓝。   “放(はな)て!心(こころ)に刻(きざ)んだ梦(ゆめ)を未来(みらい)さえ置(お)き去(ざ)りにして?【放飞铭刻于心底的梦想和未来,即使将未来弃之不理又何妨?】”   她心情很好,于是得意忘形的开始唱歌。   “限界(げんかい)など知(し)らない意味(いみ)无(な)い!【界限什么的我才不管,毫无意义!】”   清浅的歌声,虽然调子略微奇怪了点,还算能听。   “この能力(チカラ)が光散(ひかりち)らすその先(さき)に遥(はる)かな想(おも)いを。【这份力量让遥不可及的思念化作璀璨的光芒。】”   伪少年微微晃着头,用足下的木屐有一搭没一搭的击瓦片,打着拍子。   “歩(ある)いてきたこの道(みち)を振(ふ)り返(かえ)る事(こと)しか出来(でき)ないなら……今(いま)ここで全(すべ)てを壊(こわ)せる【过去一路走来的这条路,如果只能让我沉湎往事……不如现在将一切悉数摧毁】”   “暗闇(くらやみ)に落(お)ちる町并(まちな)み人(ひと)はどこまで立(た)ち向(む)かえるの?【坠入黑暗的街道中,人们将迈入何方?】”   她扬起头,嘴角勾起浅淡的弧度,启唇轻唱。   “加速(かそく)するその痛(いた)みから谁(だれ)かをきっと守(まも)れるよ【不断加速的痛楚,定能让我守护某人!】”   翻身跳下屋檐,膝盖微弯,墨色的长袖翻转,高高的木屐踩上青石板,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优美的动作如同黑色的舞蝶。   “信(しん)じてるよあの日(ひ)の誓(ちか)いを【我一直坚信那一天立下的誓言】”   她坚定了眼眸。   在她身后的是噼里啪啦落下来的瓦片,摔下,碎裂,溅起一地的悲伤。   还有清秋默默黑下来的脸。   第二十八章·挑衅   人生就是如此,文艺是没有前途的,因为现实很骨感,正如坐在电脑前想尽办法凑字数的苍君一样骨感。   闯大祸的土御门时干笑,左右环视,寻找能够救自己于水火之间的一切事物。   冷汗随着清秋面无表情逼近的步子越流越多。   “阿时?”身后响起少年的清越嗓音,在土御门时的耳里比教堂里演奏的天使圣歌还要美妙还要圣洁,惊喜回头,身着整洁学生制服的棕发少年,额头上还缠着绷带,一双明亮的棕褐眸子望向用感激眼神看向他的伪少年时,徒生了几许疑惑,“你怎么了?”   左脸和右脸都贴上了纱布,头上也缠着厚厚的绷带,陆生直直地看向土御门时。看起来明明比她还凄惨了数倍,可不知为何,看到陆生在见她之后那双眼中蓦然带起的关切和轻松感,土御门时突然有些讶异。   “无论如何,我感谢你。”   伪少年正色道,双眼偷偷看向屋内,发现清秋因有外人来访而自动隐身回避了,庆幸地呼出一口气。   陆生看了眼土御门时身后碎了一地的瓦片,眼中带起一抹了然,却也不点破她,笑道,“土御门同学,今天起得好早啊。”   “叫我名字便好,不是早就叫过了吗?”   土御门时大度地摆摆手。   “好啊,阿时。”   棕发少年弯起眼眸,   “作为交换,你可别再说少爷什么了。”   “是是,”伪少年双手搭在脑袋后面,懒洋洋地走到一颗盆栽旁,抓下一把叶子,落地的瞬间化作水蓝色的小式神啪嗒啪嗒地去那清扫工具打扫碎瓦。   “卡蹦。”   怎么感觉,有什么东西崩断的声音?   土御门时望天,纯良一笑,忽视了她摧残盆栽那一瞬间的冲天杀气。   啊哈哈,这一盆,似乎是清秋最喜欢的吧,啊哈哈,每天早上都看到她在精心地摆弄呢,啊哈哈。   土御门时强行将这一段记忆删除清空回收站。   “陆生,你不会今天还要去上学吧?太诡异了吧?”   土御门时指了指棕发少年浑身的凄惨。   “恩,”奴良陆生很开朗地点点头,“因为今天是我值日啊。”   ——这位妖怪少爷,一周至少有三天都是值日的。   土御门时撇过头。   “还有,之前那个梦境的事情……”陆生猛地一鞠躬,棕褐色的柔软头发随着他的动作跳动了一下,“实在是非常抱歉!但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能力突然就发动了!”   “没事没事,大概就像男生【哗——】和女生【哗——】一样,是少年你的天赋真正的开始觉醒了哦。”   土御门时半眯着眼,酒红眸子无不揶揄地看着一脸囧然的少年,掩唇,恶劣地笑。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没有下限……”   奴良陆生惨不忍睹地捂住脸。   “这里就是土御门时的家吗?”   宅院的围墙外突然传来了一位少年的声音,略略有些沙哑的声线,却难掩其中的活力跳脱。   “恩,应该是吧……我听柚罗酱说过,时君是住在她家隔壁的。”   少女的声音若隐若现,带着些许不确定,甜美的声线软软糯糯,显得极为令人赏心悦目。   “加奈?”   陆生惊讶地叫道,看着走到门前的褐发少女,眨了眨眼。   “早上好。”   “陆……”   “哦哦哦你就是被阴阳道那些老妖怪们称道其实一无是处无论是从外表还是能力根本比不上本大人的土御门时吧!”   少年的声音猛然盖过了加奈脱口而出的呼唤,开始大肆对他眼前的人嘲笑起来,而站在陆生身后的墨衣伪少年,瞬间额角就暴起了青筋。   贺茂黑君笑得欠扁地对嘴角抽搐的奴良陆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媲美X光照射的刺人目光让人浑身都开始不爽了起来,尤其是其中还带着明显的鄙视和炫耀,明亮的琥珀杏眼中满满的都是让人想一拳揍下去的得瑟,   “哼,果然是弱啊,我在你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的灵力,还受了这么重的伤,是除妖的时候弄的吧?什么低级的小妖魔?说来给我贺茂黑君大人好好乐呵乐呵。”   语调故作轻佻,少年双手叉腰仰天大笑。   一副老子天下第二天下谁敢争先的样子。   此时,奴良陆生和土御门时都默默地黑了脸。   怎么办,突然觉得手好痒啊。   “原来如此,贺茂家的么?”   清冷,有带着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意味,略带磨砂质感的中性声音轻飘飘晃悠悠的传入众人耳中。刻意上扬的尾音,充满了性感撩人的味道。   似笑非笑的挑起眼,看向底下愣住的灰蓝衣饰的少年,扬起下颔,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在围墙上头坐得更加的舒适,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贺茂黑君,凉凉的视线透出了微妙的挑衅意味。   一双酒红色的漂亮眸子瞬间闪过明丽的光华。   那一身的风流气度,让人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你你你什么意思!”   回过神的俊俏少年面上飞快闪过一丝红晕,气的,像是一只炸毛的小猫一样立马蹦了起来,杏眸圆瞪,颤抖地伸出食指指向悠哉悠哉的伪少年。   被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瞅着,他几乎是马上身上就起了一层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那股恶寒是止也止不住。   “我就是土御门,贺茂君。”   淡淡地翕张开嘴角,一抹带着三分疏离的笑意已然映上面庞,她眯起眼轻轻笑出声,眸光内敛,显出几分金属的无机质光泽,纤长的睫毛清晰可数。带着几分不经意似的整理下墨色的衣袖,层层叠叠的褶皱展平,漾出了几分水色的墨香。衬得她的肤色越发的白,微扬下颔,线条优美的颈子显露于人前,隐隐可见淡青色的血管。   透明的色泽,显得又高傲又脆弱。   土御门,这个早就淹没在历史洪流中,象征着无数荣辱兴衰的古老姓氏。没人能够想象得到,她当初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毅然决然的背负起,从此,终身无悔。   第二十九章·照面   “是么?”   贺茂黑君突然低下了头,柔软的墨绿发丝垂下来,抿了抿唇,琥珀色的杏眼半睁半闭着看着地面,俊俏得仿若是小女生的面容渐渐浮起了严肃的意味。与此同时,土御门时微微蹙起眉,单手一撑,站在围墙上。   微风轻抚,碎发迎风飘扬,树木发出躁动的哗哗声,树叶间的摩擦引得几片绿叶飞离了枝干,旋转,落下。   “呵。”   少年嘴角扬起诡谲的笑意,猛地抬起头,同时,土御门时面色一变,酒红猛然染上了金芒,带着水绿的灵气以贺茂黑君为中心汹涌翻动,蓄势待发!   优美旋转的绿叶步调一变,霎那亮起了水绿色的灵光。   “呲——”   一条血线在土御门时脸侧划开。   “将——!”   单手握住的短刀微微颤抖着,土御门时微怒的沉下脸,金红的艳丽瞳仁紧紧盯着笑得肆意的贺茂黑君,   “你什么意思?”   土御门时指的是一步一步向着她靠近压倒的巨大宽刃砍刀。   与其说是砍刀,这种形状,还不如说是放大版的西瓜刀。   “真是没有想到啊,土御门会重现于世。”   墨绿发色的少年,眼中满是犀利,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上上下下打量着土御门时,笑,   “让本大人看看,你这家伙有没有这个资格吧!”   语罢,抬起大刀,暴风雨般的狂打乱砍直指面无表情的土御门时。   “那你就试试吧。”   土御门时冷笑。   左侧身,后仰,蹲身,一阵阵如同海浪汹涌狂躁的水绿灵气撩得她的衣服微微飘起。明明是笨重的砍刀,却被贺茂黑君挥舞得呼呼生风,大开大合的大气刀法如行云流水般铺展开来,刀刃上附着的一层灵光杀气涌现。金红的眼眯起,灵活的娇小身躯在砍刀下躲避得灵活自如。高齿木屐在水泥路上踏出哒哒哒哒的声响,快而不乱,仿若是踢踏舞一般让人惊叹。   她没有接刀,因为之前的一击震得她手掌的虎口隐隐发麻,这种怪力,对于她这种偏向灵巧性的是天敌。   贺茂黑君赞赏地眨眨眼,下一瞬,他手中的大砍刀上,蜿蜒缠绕上了密密麻麻的水绿色符文,土御门时看清那是五行中攻击力最为强盛之火的术法。一个闪身后退,果然,当砍刀上满布的符文全部亮起的时候,蓦然一闪,引动了自然界中的火元素。这映于眼前的,就是无比明显的火炎环绕在砍刀上。   高温仿若都扭曲了四周的空气,谁也无法怀疑其强劲的攻击力。   贺茂黑君正在自我得意自己完美的阴阳术的时候,一根纤细修长的手指就直接打破了他自恋。只见土御门时轻轻松松的单手画出一个五芒星,晴明桔梗印的原理就是相生相克,迅速引导贺茂黑君的符文变化成平衡阵法。   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   与此同时,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   大量的灵气随之白白的流散,与此同时还有贺茂黑君变得忽青忽白的脸。   可恶忘记晴明流的桔梗印了……   不过,贺茂黑君眉头一挑,从之前的反应来看,土御门时的动作虽然敏捷,但在攻击到一些方向时,她的反应慢了不止一拍,而且下意识的在保护腹部的左部,是受伤?   他一笑,朝着死角砍去。   土御门时怔愣了一瞬,然而,在发现了刀势后立即躲闪,然而在战场上一秒钟的疏忽都将是最致命的打击,逃脱不得,只能任由贺茂黑君一刀拦腰砍下——   化作两片破碎的符纸。   他一愣。   “你在走神?”   耳边传来细不可闻的轻笑,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暧昧湿润的呼气喷洒在耳际,显得麻麻痒痒的好不撩人,可贺茂黑君却是冷汗唰唰地流了下来。   原因自然是他脖子上轻轻巧巧搭着的短刀,金属的刀刃在太阳的反射下,发出刺眼的光泽,贺茂黑君难受地偏了偏头,还是无法躲避那刺眼的光亮,只得眯起眼眸。   他输了……才怪!   少年的身形蓦然消失在土御门时手下,土御门时也不慌,金红眸子敏锐地捕捉了灵气的流动方向,短刀直取!   “停下!”   一声大喝猛然在耳边炸开,土御门时一顿,差点一个踉跄扑街,堪堪站住。而刚刚完成空间跳跃的贺茂黑君更是被吓了一跳,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面带微怒的棕发少年。   “陆、陆生君……”   自从土御门时同贺茂黑君打起来后就一直傻傻地看着的加奈同样被吓得不轻,下意识扬起手捂住饱受摧残的耳朵,水润润的棕褐眸子格外迷茫地看着陆生。   “加奈,你先去上学吧。”   土御门时看了陆生一眼,又飞快地移开,淡淡地对着一直不清楚状况的褐发少女说道。   加奈听此微微蹙起眉,疑惑地看了看三人,有些不满地抿抿唇。虽然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陆生到底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但她却是明白这已经不是她能够随便涉及的领域了。   昨夜的一切,让她看清了很多的东西。   加奈点点头,弯起嘴角对土御门时微微笑了笑,朝着三人摆摆手之后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褐发少女的背影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干净,还带有点点少女的温馨。   可谁也没有看见,加奈背对着他们的表情,却是暗淡失落的。   土御门时微微侧头,凌厉的眸子紧紧盯着贺茂黑君,手上的短刀动了动。   “啪!”   陆生抓住她的手腕。   她不满地皱起眉。   “你的伤口裂开了吧?”他看着土御门时的眼,一字一句道,“我闻到了,很浓重的血腥气。”   你是狗么?   被打断兴致,土御门时眉毛皱成扭曲的形状,看着陆生半响纠结。   “反正,我要手刃这个可恶的小子。”   她指着贺茂黑君,笑弯了眼,语气越显温柔缱绻。   “丫的,真是太欠揍了。”   陆生低下头,低低地唤了声,   “雪女,青田坊。”   早就窝藏在路边电线杆子旁的两妖,一个扑向贺茂黑君大吹一口气,一个二话不说扑向土御门时将其扛起。   “妖、妖怪?”   贺茂黑君敏捷的一个闪身躲过雪女的吹雪,打了一个寒颤,然后被其牢牢抱住,面红耳赤动弹不得。   “可恶青田坊放下我!”土御门时满脸不满地在青田坊肩上挣扎,咬牙切齿,“要不是我因为那小子分心,你以为你能抓住我?”   “……走吧。”   陆生默默的转身。   第三十章·弟弟   “嗷嗷嗷清秋你下手轻点!”   伪少年疼得飙泪,控诉的眼神直直投向自家美人式神。   得到对方面无表情的冷冷一瞥,顿时心虚地噤声。   “阿时,自作自受哦。”   陆生笑眯眯地拢起袖子,格外悠闲地看着外边贺茂黑君精力十足地同冰丽打闹,他选择性忽略了冰丽一脸惊恐和贺茂黑君阴笑着举起大砍刀,水绿色的灵光肆意,带着他本人的张扬味道,如同潮水一般扑面打来。   陆生弯起嘴角,竟是觉得这灵力温和得让他以半妖之身也感到极为舒畅。   常与阴阳师打交道,他已发现了他们很明显的特点。即每个人的灵力如同是身份标识一样带着强烈的个人色彩,这是一种很微妙难明的感觉,就像是柚罗的灵气让他感到很干净清爽,而土御门时的灵气则是一种充斥着绝对的自信傲然,由此他已将贺茂黑君的性格摸得七七八八。   故此安心的任由他们‘交流感情’。   “说起来,土御门啊,”   玩闹到一半,贺茂黑君停下脚步,少年墨绿的发色在阳光下粼粼地闪着光,琥珀色的眼眸清澈见底,他奇怪地看向好整以暇地走出和室的土御门时,问道,   “协会把我叫到这里来,是干啥来着?”   样子无辜的,一双大眼眨呀眨。   伪少年嘴角优雅的弧度突然抽了抽,酒红美眸毫不掩饰地透出鄙视的意味。   绾妃啊,你这派来的是什么人?来得太迟不说,连啥事都不知道?   遥远的东京协会总部,某和服美人仪态优雅地掩唇,哦呵呵地笑出声,换来某银发少年嫌恶的冷哼。   “现在没事了,贺茂家的,你可以收拾收拾行李然后滚蛋了。”   土御门时摆摆手一副不屑的样子,   “事情早就办完了,你小子过时了。”   “什么!?”少年顿时像是炸毛的猫儿,“本大爷从北海道千里迢迢的赶过来,还坐错了班机跑到了京都,千辛万苦都难以形容的长途跋涉,居然被你小子一个过时就打发了!?”   “尼玛能不能不要这么坑爹啊!”   难得他离开本家一次,还因为看不懂机场上的指示牌而急得满心凄楚,还因为找人问路而被骗得散尽了路费,身心都受到了打击干脆就用阴阳术直接飞到这里,你小子是不是太欠揍了啊!?   一只手拍在了少年的头上,他抬头,却见是土御门时看着他微微笑着,伪少年的身影,逆着太阳,周身仿若是浮起了淡淡的金色光晕,显得美好圣洁。   “乖,回家去吧,孩子。”   土御门时缓声道。   贺茂黑君一愣,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而后额角青筋暴起,直觉得自己被对方给耍了。故作傲娇地一扭头,冷哼,   “谁稀罕你啊,要不是协会的面子,本大爷才不来你这贫瘠的小镇呢!”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摆开宽大的阴阳师袍袖,伸手掏啊掏,掏出一个上书【存】的异样符咒。   说是异样,是因为那上面写的符文同土御门时平常看到的有很大的区别,密密麻麻的排列其中,有种让人眼花缭乱的,呼之欲出的错乱感。   同他的砍刀在附着灵力时浮现的符文一样。   “这是什么?”   土御门时指的是符文。   贺茂黑君却好似会错意了,头也不抬,咬破食指按在符咒上,答,   “之前我去了京都,遇到令尊与令堂,他们拜托我送来的……”   符咒上的黑色符文立马如同活了一般流动起来,与少年嫣红的血液交缠融合,泛起了浅绿的灵光。   “砰!”   一封轻飘飘的信落到了个目测一立方米的大箱子上。   “就这样,本大爷不跟你浪费时间,先走了。”   贺茂黑君拎起大砍刀,在手中旋转一圈蓦然消失,摆摆手跳上围墙,琥珀杏眸轻轻瞄了眼土御门时,微微眯起。   随后,他回头看向一直没有参与的棕发少年,颔首,双膝一弯,纵身一跃,灰蓝色的身影消失在围墙后,只留轻忽的声音飘散而来。   “奴良组的少当家,久仰大名,最近要请多多指教了。”   棕发少年神色不变,淡淡转头,冰丽和青田坊观察自家的少主的表情,似是默认了贺茂黑君近期在奴良组地盘活动,互相对视了一眼,暗自点头。   两人淡定的转头,看向贺茂黑君留下的物品,只见土御门时眯着眼,小心翼翼地蹲在箱子前,用食指轻轻扣了扣,然后用极轻的动作靠在箱子上侧耳倾听。   “阿时,你在干什么?”   陆生额上滑下一排的黑线。   错觉吗,怎么觉得这动作很像是电视上演的,对待炸药的反应?   土御门时站起身,微微仰头四十五度,明丽的阳光在她长长的睫毛下投下一片阴影,显得明媚又忧伤。她舒展开眼角内敛了眸光,流转的光华漾出浅色的水红,仿若自嘲一般的轻轻弯起嘴角,清浅的声音飘忽得让人随时怀疑会消失在微风的吹拂里。   “没什么,只是,莫名的觉得非常的不安,仿若是在大海中飘摇一般的孤苦无依,仿若是在丛林中奔跑的茫然恐慌,仿若是行走于茫茫人海中的,寂寞忧伤。”   她轻轻地,低低地笑出声,眼中流露出了点点忧郁的味道。   ……   以上是陆生冰丽青田坊三人的内心写照。   “至于吗?不过是一个包裹而已。”   冰丽疑惑不解地歪头,蓝紫大眼眨呀眨,满是茫然。   “及川同学,你错了。”土御门时面色严肃地伸出食指,比在无辜的少女眼前,“阴阳师的直觉,可是非常的准哦。”   下意识的脑海里浮现了每次都可以轻易糊弄过去的花开院柚罗,少女满脸的怀疑。   “总之,阿时你是要打开的吧。”   陆生走到那个让土御门时避之不及的纸箱,见伪少年满脸犹豫的点点头,因为上面没有封口,直接就打开了纸箱。   “咦?”   棕发少年无辜地眨了眨棕褐眼眸,突然,动作缓慢地看了看土御门时,然后又缓慢地转过头看向箱子,仔细听,还能听到他因动作僵硬而发出的咔咔声。   “我要看我要看!”   冰丽非常欢乐地跟上自家少主,一个飞扑巴在了箱子边,一双蓝紫色大眼闪亮亮的,看向箱子内——   然后她的动作顿住了,缓缓抬头看向疑惑的土御门时,又看向箱子,顿时满脸的复杂。   莫名其妙的青田坊看了看两人,犹豫了一会,也上前去。   “呃……”   他蹲在箱子前,不知所措,半响,温和地微微笑了起来,表情很柔和,似乎浑身的气场都发生了改变。   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土御门时面色微微一动,若有所思地,也走到了箱子前。   那箱子,在三只妖怪的眼皮底子下,颤动了一下,伴随着小小的哈欠声,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孩子茫茫然地张开了酒红色的大眼,墨黑的柔软短发翘起,他从放在箱子里的被子里爬出来,抬眼,见到怔然的土御门时,眼眸陡然一亮,散去了满眼的氤氲雾气。   连身的牛仔背带裤,白色的棉布短衬衣,精致秀气的小家伙,对着土御门时咯咯地笑了出来,   “NINI,初次见面,我叫做KITO。”   “诶?”   第三十一章·初遇   第三十一章·初遇   “土御门时,灵感力S级,天算未知,灵力B级,阴阳术法应用A级,实战A级,综合能力估算A级。同时一人身怀土御门自千年前流传下来的无数阴阳典籍,仍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花开院柚罗,灵感力A级,天算B级,灵力A级,阴阳术法应用,A级,实战未知,综合能力估算,A级。据说已经继承了花开院家最强式神,同样进步空间很大。”   “先不说往年就势均力敌的花开院家,还有历经百年后重新出世的土御门,我可以想象今年的阴阳盛会有多热闹了。更何况,还有那个更加神秘的,惊世骇俗的新兴一派……传说中背离的天草……”   俊俏的少年单手双手搭在脑后,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望着天空,琥珀大眼却渐渐浮现出了严肃的意味,喃喃,苦笑,   “这一代,还真是人才辈出啊。”   灰蓝衣饰的少年,渐行渐远。   <<<   当光影变换,乾坤转移,太阳失落了它的荣光,夜幕降临,明月高照,星子挂在夜空中闪耀着,树在阴冷的风拂动下摩擦发出哗哗的声响,暗,便开始肆无忌惮的侵染一切。   这是夜晚,属于妖怪的时间。   藏身于浮世绘町商业街背处的神秘街道,脚步踏过莫名的结界,光怪陆离的人类夜世界就此失却,却,同样热闹非凡。   灯火通明,走在街上的行人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个角色,俱是现出原型了一脸悠哉欢畅的妖怪们,手中或是拿着一大瓶的啤酒,或是搂着美貌的女妖,满口酒气地高谈阔论着的也不少。   这情态,比起人类显得粗鲁,但是更加的真实。   让我们将视线转入街道一侧,那家生意显然不错的居酒屋吧。   “唰啦——”   木制的纸门猛地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了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大汉,身后跟着一个身着蓝色日式常服的猫耳少年,带着明朗的笑容大声说道,   “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再来!”   “哦!”大叔哈哈大笑,晃了晃手中的酒瓶子,“谢啦,良太猫!”   猫耳少年弯起眼眸微笑,转身,正要回店里,街角一侧的一个灰蓝色的,似乎是晕倒还是睡着的身影映入眼帘。   “是喝醉了吗?晚上在外面过一宿的话,会生病的吧。”   良太猫有些苦恼的皱起了眉头,随即舒展开来,踩着哒哒哒的木屐跑了过去,凑近一看,居然是个俊俏的少年,墨绿色的短发很柔软,眉眼很英挺,似是有着北方人的特色,面颊却弥漫着一股不详的青灰色。   良太猫也没有多想,直接抓着少年的衣领把他拖回了自家酒店里。   温暖又带着淡淡酒香的空气扑面而来,昏倒的少年鼻尖动了动。   “店长?”   店里,同样为猫耳的青年满脸疑惑地走了过来,见良太猫轻手轻脚的把蓝衣少年给安置在了一个空余的房间,仔细一看,顿时惊悚了,   “他他他……”   店员颤抖地伸出食指。   “哦,三郎猫,这个家伙是晕倒在店门外面的,我看他这样待一晚不太好就把他捡回来了,反正也不占位置,明天打发走就好了。”   良太猫温和地笑笑,对自家店员解说道。   “他他他……”   “三郎猫,做妖怪也是要为善的,我们化猫组在奴良组的庇护下得以拥有一方属于自己的天地,但是普通的妖怪们却是孤苦无依的,反正也无大碍,平时帮个一两下也没啥的。”   良太猫以为三郎猫不肯,语重心长地教导道。   “他他他……”   “放心啦三郎猫,我就收留他一晚而已,等他第二天醒了就会离开的!”   良太猫想了想,以为三郎猫怕捡来个吃白食的,又补充道。   “他他他……他是个阴阳师啊!”   越显崩溃的猫耳服务员歇斯底里的对着神情茫然的猫耳少年大吼道。   “……诶?”   良太猫一脸天然地眨眨眼,视线回转,看向躺在床褥上呼呼大睡的少年,仔细一看,可不是阴阳师的衣饰吗?   “诶诶诶诶!!!!!”   <<<   良太猫陡然转高的惊叫顿时让居酒屋的房子震了三震,前面吧台的某个黑发少年,一个不甚被酒给呛到了喉咙,捂着嘴咳个不停。   “真是的,难得工作休息还搞这事。”   黑发少年面容浮起了一抹无奈,形状姣好的墨色眼眸微闭,听到猫耳店员们各个是奔走在被吓到的客人之间道歉,眼中却明显带着对自己家店长的担忧,摇了摇头,对自己身侧来道歉的猫耳店员说道,   “我去看看良太猫怎么了。”   “太感谢您了,黑羽丸大人!”店员面上浮起尴尬的微笑,“实在抱歉,客人实在是太多了,我们都抽身不开。”   一向认真稳重的黑羽丸淡淡地点头,走向了,化猫屋的深处,那一边是员工的屋舍,因为现时大家都在工作而静悄悄的,灯没有开,显得黑漆漆的像是什么可怕的深渊,唯有其中一个房间的灯火是点起的,黑羽丸向着那间和室走了过去。   修长而指骨分明的手搭上纸门,略一停顿,便毫不犹豫地拉了开来。   映入眼帘的是笑得一脸无辜到让人无奈的猫耳少年和他的石化猫耳店员,敏锐的少年在走进的第一瞬间就感觉到了有三个人的呼吸,视线一转,看向了后方似乎是睡着的墨绿发色的少年,不动声色地挑起眉头,   人类?怎么可能,竟然穿过了奴良组设置的结界,要是被少主知道了岂不是要责怪他们的失职。   “良太猫,怎么了?”   黑发少年淡淡地问道。   “嘛,就是见到了这位少年睡在了路边,我觉得他很可怜就带回来了。”   猫耳少年温和地笑了笑,面上浮起了点尴尬的红晕,   “就是没想到居然是阴阳师,吓了一跳就叫出来了,肯定打扰到你们的兴致了吧。”   “无碍。”   黑羽丸摇摇头,走到阴阳师少年身前,微微眯起眼。   感觉到了雪女的妖力,之前已和少主接触过了吗?那么,是不是敌人?   想到自家少主不但结识了一群的人类朋友,还有两个是阴阳师,黑羽丸斟酌不定,也不知该不该把这个家伙直接定义为敌人。   就在这时——   “咕噜噜——”   一阵明显的响声,从少年的肚子里传了出来,就在几人面面相觑之际,少年神情痛苦地张开了眼。   “又迷路了……”   他揉了揉肚子,那里不断地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好饿……”   他抱着肚子,神情沮丧,墨绿色短发柔软地搭了下来,琥珀色的漂亮眼瞳显出一派的失落,吸了吸鼻子,   “还没有钱……”   “噗!”   是良太猫最先掌不住,捂着嘴偷笑,随后三郎猫也忍不住笑了出来,黑羽丸摇摇头,眼中浮现出了几抹无奈。   这小样凄惨的。   “小店为奴良组麾下化猫组居酒屋,这位客官,要不要来享受一顿大餐?”良太猫温和笑道,“我请客。”   “噢噢噢你是个好人啊!”   阴阳师衣饰的少年眼眸立马亮闪闪的,像是只小狗似的,就差身后一根尾巴摇啊摇了。让人感到忍俊不禁的,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见状良太猫与三郎猫也就放下了戒心,相识一笑,对少年道,   “那么,请跟我们来,前台。”   少年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身侧一直沉默着似乎在想什么的黑发少年,眨眨眼,问,   “这位天狗小哥,你叫什么?”   黑羽丸陡然瞳孔一缩,毫不掩饰的谨慎与戒备充溢了他墨色的眼眸。   他此时已是化作人形,并未将自己的翅膀显露出来,更未显示出自己的能力,而少年却能一眼便认出他的真身。   神情严肃的少年似是斟酌了一番,半响,才缓缓道,   “抱歉,对于阴阳师,我拒绝回答你的问题。”   名字是咒,若是被阴阳师知道了,便会轻易的受制于人。   “是吗?”   少年一怔,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眸暗淡了些许,随即却又开朗地扬起嘴角,嚣张道,   “本大爷叫做贺茂黑君,你可得给我好好的记住了呦!”   黑羽丸沉默着没有作答。   “黑羽丸,前面人手不够了,你也来帮帮忙吧!”   前面,良太猫温和又开朗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黑羽丸嘴角狠狠地一抽。   向少年看去,贺茂黑君背对着他,看不清面上的神色,唯有见到,那快咧到耳边的嘴角。   嘿嘿嘿嘿……   天知道此时沉默的黑发少年,额角突突跳动的十字路口代表着什么。   这是初遇。   第三十二章·水劫   漫天洒落的樱花纷纷扬扬,淡粉的花瓣旋转,独特的形状落在指尖,视线的焦距变换,粉色在视线中模糊了又清晰,酒红的眸子顿时狠狠地眯起来,死死地盯着,半响,像是非常不满地塞进嘴里嚼啊嚼——   吞下。   然后,土御门时像是不满足一样,随手捏出一个手印,风势陡然变换,淡粉的花瓣在狂风中簌簌落下,被一把抓住,然后狂塞到嘴里。   咀嚼咀嚼咀嚼咀嚼咀嚼咀嚼咀嚼咀嚼……   她恶狠狠地咬,恶狠狠地磨,恶狠狠地咽了下去!   樱花树微微摇动的枝叶,翻飞的美丽樱花浓丽到了泛滥成灾,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似乎它在内牛满面地默默哭泣。   “……你到底在干什么?”   原本一脸轻松惬意靠坐在樱花树上的银发少年忍不住开口,眼睫微张,流泻了一派瑰红色的水光,向着旁边同样坐在樱花树枝干的墨衣伪少年看去,面无表情的样子似是很冷淡,挑起眼角,凌然的锐利光芒再也无法掩饰。   “可恶……”   土御门时恶狠狠地磨牙,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刺耳得让陆生忍不住皱眉,才道,   “爸爸和妈妈……居然就这样不负责任的把KITO丢给我……可恶为人父母的传说中的父爱如山母爱如海在哪里啊在哪里啊赶快把他们给我塞到那对不负责任的夫妇脑袋里!”   “那你呢?”   银发少年突然轻飘飘地问道。   土御门时一愣,半响才反应过来陆生是在问自己,抓了抓黑发,嘴角带起了点无奈的笑,   “因为觉醒了能力,所以我就被师傅给带走了,嗯……五岁之后都是和师傅一起生活的……直到一年前被放出来,我也没回家,一直是和清秋一起的。”   她双手撑在樱花枝干上,抬头看向明月,神色淡淡,   “所以,我真正和他们在一起生活的……只有五岁前那短到,模糊到几乎遗忘干净的记忆了……”   记得的,也不过是他们的面容声音,和残破的童年记忆,真是令人无力。   连,他们赋予她的姓氏都已经放弃了。   “为什么不回去?”   “你是在说笑吗?”土御门时狠狠地瞪了陆生一眼,“觊觎土御门的人这么多,我要是回去了,岂不是……”   所以,为了他们都好,不能回去。   土御门时闭上眼。   陆生勾起嘴角,竟是笑了起来,调整了一下靠着树干的坐姿,才慢吞吞道,   “说不定,你的父母把KITO送过来,正是此意呢。”   诶?   土御门时惊讶地张开眼,却见,银发少年挑起眉头,瞪大眼,正想说些什么,银发少年猛地凑了过来,抬脚——   狠狠地把伪少年从樱花树上踹了下去!   “噗通——!”   底下的水池溅起了巨大的水花,晶莹的水珠四溅,小小的,却映照了一个世界,流转过银发少年微微浅笑着的面容,落下,碎在了碧绿的叶子上。   河童少年面无表情地从水中浮了起来,心有余悸地看了看某人下落地点不过数厘米的距离,抬头,谴责的目光直直刺向自家少主。   银发少年扭头。   ——咦?除了刚落下去的水声之外,怎么没有动静?   妖怪少主看向下面的水池,平静的水面不泛起一丝涟漪,光滑如镜,满满地承载着夜空,皎洁的娥眉弯钩飘飘荡荡如同一只小小的船儿。   一句话,风平浪静。   陆生和河童少年面面相觑,然后共同将目光移到水面。   突然,有动静了。   一颗颗水泡,从池子的深处,晃晃悠悠地漂了上来,越变越大,越变越大,终于到达了它人生的终点,啪哒一声最后的礼赞,它破裂在了水面。   这时陆生和河童少年才如梦初醒,一个赶紧跳下了樱花树,另一个迅速潜入水中,初夏夜晚,池水微冷,却是河童熟悉的温度,他边向下潜,边四处巡视着那位自家少主的好友,无奈,夜晚的光实在是暗了些,而土御门时也身着墨色单衣,实在是不易发现。   突然,水底某个阴暗处,有什么东西动了动,似是察觉到了河童,一阵和缓的灵力荡了开来,并不令河童感到不适,反而能明确的指明方向,少年眯起眼,朝着那边游去,伸手,把某只躺倒在水底一动不动的家伙拦腰抱起,然后游出池子。   刚浮出水面,已经憋得满脸发青的土御门时哇的一口把水全部吐掉,还来不及庆幸一下自己的劫后余生,便被从天而降的白色毛巾给遮蔽了视线。   河童少年无奈地看了自家少主一眼,银发少年双手环胸站在岸边,眉头死死地皱着一副纠结到不行的样子,冷冷然的瑰红色眸子就这么直盯着河童把伪少年送到岸边,这才不情不愿地伸出手扯住某人的衣领,一个使劲把她提出水面。   “差一点我就以为我要永远被埋葬在黑暗的水底了,”土御门时面色发青地说道,伸出手抓住毛巾擦了擦脸,然后搭在脖子上,“黑暗,孤寂,莫名沉重的压力逼得我把那维持生命的气体给吐了出去……”   ←←少女那只是水底的压强罢了。   “你不会游泳?”   陆生凉凉地嘲笑道。   “你不能对于火属性的人要求太高,”土御门时闭着眼,水珠顺着她的黑发流了下来,懒洋洋地答道,“其实,我只是想练习仰漂,却没想到人体的密度这么大居然直接沉底了。”   “……”   河童和陆生同时沉默。   啪嗒啪嗒的水珠顺着她的头上脸上流下,沾湿了一片草地,身上的墨色单衣早就湿漉漉的黏在身上,冰冷又粘腻的感觉让她皱了皱眉头。   银发少年淡淡地瞥了一眼,便很快扭过头,问,   “要换衣服吗?”   “不用,我有办法。”   土御门时四处看了看,眼眸一亮,   “嘿,那边的,是纳豆小僧吧?”   土御门时朝着另一边躲在廊柱后的小妖怪招招手,神情无辜道,   “可以给我一张纸和一根毛笔吗?”   纳豆小僧点点头,一个箭步消失在了原地,不过两秒,他重新出现在了土御门时的眼前,拿着一张宣纸和毛笔,似乎是从什么人手中抢下的,上面还蘸着湿润的墨汁。   另一间房里,刚刚出去透了会儿气回来的牛鬼,看着自己书桌上莫名消失的狼毫与宣纸默默无言。   “好快,谢谢你纳豆小僧。”   湿漉漉的土御门时点点头,弯起眼眸道谢,然而微微蹙起眉头,掩鼻,   “好臭,四处都是纳豆的味道。”   “哎呀这个习惯了就觉得很好闻了!”   小妖怪瞪大眼大声反驳。   “是是。”   漫不经心地答道,土御门时执起毛笔,眯起眼,瞬间金红色荣光溢满双瞳,一笔一划在宣纸上挥洒的墨迹都仿若是泛起了淡淡的灵光,随着她越写越快光芒越盛,终于,当她收笔的最后一瞬整张纸都亮了起来,随即,暗下来,如同往常的白纸一般。   将新制的符纸执在手中,土御门闭上眼,   “青竜避万兵,白虎避不祥,朱雀避口舌,玄武避万鬼,黄龙伏魔。”   她的身上泛起了白色的雾气,水蒸气不断地升腾消散,灵力操控得极为精准甚至没有让火元素伤害了身体,待这一切做完,她干脆就不顾仪态直接躺在奴良家庭院的草坪上脱力状。   “原来,阿时你不会水啊。”   银发少年悠悠然道。   睫毛半掩住光华流转的瑰丽红眸,在眼底投下一层半圆形的阴影,他饶有趣味地勾起嘴角,若有所思。   可惜此时累得像是死狗一样的土御门时才没心情鸟他。   第三十三章·水难   这是晴天。   天空开阔,白云缱绻,入夏的淡金色阳光辉仿若给万物镀上了金边,亮闪闪亮闪闪的似是能闪瞎无数钛合金狗眼,风很柔和,暖暖的温柔,缓缓地吹着只觉得满心的舒爽,只想让人懒洋洋地晒太阳打滚打滚永远也不起来,然而——   “喂?”   土御门时拿着手机,耸拉着眼皮,半死不活的样子从昨晚被踹到水里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时君时君,今天天气很好我纱织和夏实决定要去游泳,你要去吗?”   加奈欢快的声音传来,仿若那旋转着粉红色小花的气场都穿越了漫长的空间,直接以着可怕的势头冲得伪少年一个头晕眼花,噗通一下趴在了自家的木制走廊上。   “诶?时君,刚刚那是什么声音?”   那头,加奈少女疑惑道。   “没什么……我不太想去啊……游泳什么的……”   土御门时虚弱道。   刚刚从隔壁房间跑过来的黑发小孩子耳朵尖得很,听及游泳,直用一双扑闪扑闪的酒红色大眼闪亮亮地看着伪少年,土御门时一抽搐,突然感到各种压力大。   “啊……”那边,加奈发出失落的声音,“时君你不去吗?刚刚还接到夏实的消息说柚罗和陆生要去呢……”   “哥哥……”   那边,KITO弟弟扯了扯土御门时的袖子。   伪少年感到各种疼,用着凄楚哀绝的眼光看了看自家弟弟一眼,又看了看手机,半响,艰涩道,   “好,我去。”   霎那间身边和电话那头的人气场都变得清爽清爽粉红粉红,她维持着满脸抽搐的表情温温油油的同加奈约定好时间,挂了电话,一脸吾之将死的蠢样倒在地上。   随后跟来的青衣式神见此沉默,或者说,清秋原本就很沉默。   <<<   浮世绘游泳馆   “阿时,在这里!”   站在门口互相交谈的少女们当中,卷纱织最先发现了某只伪少年牵着一只弟弟君慢吞吞地走了过来,相当爽朗地招招手,唤她走快些。   “阿时,你这是什么死样子?”   柚罗上上下下扫视了土御门时一眼,伪少年身着白色的短袖衬衫和牛仔裤,配着其外貌清清爽爽一副言情小说标准男主的样子,可惜那几乎实质化的黑色怨气破坏了整体的美感,视线瞄到她牵着的小孩子,愣住,连手中的冰淇淋掉在了地上都没发觉。   “啊……阿时,他怎么和你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这不一看就知道了么?”土御门时无力地捂脸,“是弟弟啊,名字叫做KITO。”   “诶诶诶,原来阿时你还有弟弟啊。”   卷纱织讶异地瞪大眼,摸着下巴看着一点也不怕生的小孩子,啧啧道,   “这一看,还真是像啊。”   “小KITO,告诉夏实姐姐,你今年几岁了?”   最喜欢小孩子的鸟居夏实蹲下身,捏了捏孩子细嫩的脸蛋,微笑地问道。   “五岁。”   聪慧的孩子立马露出大大的笑容,与土御门时相似度高达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精致容颜显示出纯真的神色,霎那间萌翻了众女,加奈也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小孩子柔软的黑发。   “真没想到啊……”   柚罗眨眨眼,剔透墨眸看向弟弟君,随即扬起嘴角笑道,   “这孩子可你阿时你可爱多了。”   “你这也太伤我心了吧……”   土御门时嘴角一抽。   “啊,你们都已经到了吗?”   这时街道另一边,某棕发少年又牵着自家的两只,带着灿烂的笑容走来,   “下午好,加奈,阿时,花开院同学,卷同学还有鸟居同学。”   “下午好,陆生,你好慢啊!”加奈不满地鼓起脸,“天这么热,我们等了很久的。”   “下午好,奴良。”   卷纱织大咧咧地招呼。   “下午好。”土御门时同柚罗点点头。   “嘛,因为一些小原因来晚了……”   他蹲下身,揉了揉KITO的头发,   “下午好,KITO。”   “下午好,陆生哥哥。”   KITO露出大大的笑容。   “清继君和岛君怎么没有来?”棕发少年四处看了看,疑惑道,“难得集体活动没见到他们两人啊。”   “啊,那是清继似乎听说了什么东京什么地方要高价拍卖神奇的白布,据说是可以独自飞舞什么的,他就和岛很兴奋地冲过去了。”   卷纱织一脸无趣地说道。   希望不要出什么事啊……   陆生啊哈哈地抓着后脑的头发,默默滴下葡萄大的汗珠。   <<<   “阿时,你果然不下水啊。”   棕发少年弯起眼眸,他俊秀的眉眼里写满了戏谑的意味,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挑起眼角观察着土御门时故作淡定的悲催样子,颇有些忍俊不禁。   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一顶大大的遮阳伞和沙滩椅,在越显毒辣的日光下寻得一方阴凉之地,同样不下水的冰丽鼓起了腮帮子,纠结了半响才毅然决然的决定抛开一切成见扑向土御门时的椅子,一瞬间被压得几乎断气,土御门时呲牙咧嘴。   雪女小姑娘相当舒服地蹭了蹭,然后拿起旁边一罐尚未开封的可口可乐一气牛饮,半响,才像是恢复了元气一般呼出一口气,一副劫后余生的清爽。   ←这姑娘只是被过于毒辣的太阳给晒惨了。   “时君还有冰丽,你们不下水吗?”   姗姗来迟,换好泳衣的少女们走来,一个个相继下了泳池,冰凉凉的水刺激着神经,霎那驱走了夏日的炎热,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放松地一叹,仿佛有什么字浮现在了她们的头顶,   好凉快啊。   柚罗咕噜咕噜的潜到水底,水面反射阳光刺眼得让人看不清下面的动静,波澜起伏,浅蓝色的水波荡漾,不过一会,黑发少女从池子的另一边窜了出来,水珠顺着如墨的黑发滴落,砸落在少女细腻白皙的肌肤上,似是在阳光下微微发亮的略带刺眼。   土御门时微微眯起双眸,手上动作却不停,微带灵力的指尖拂过冰丽长而柔顺的黑发,偶尔捻起一两根因妖力而显露出银蓝的发丝,暗含保护的力量阻碍了过于高的温度对她的伤害。   随即毫不犹豫地推开了冰丽,少女被她的动作弄得一呛可乐几乎喷出来,愤愤地瞪着无辜坐起身的土御门时,对方挽起嘴角淡然自若地微笑,揉了揉僵硬的肩膀,把椅子分了一半给冰丽坐,轻飘飘的酒红眸子飘过来,少女连忙乖乖的像是小学生一样坐好,抱着可乐咕噜噜狂喝。   身后突然又附上了一层浓重的阴影,两人抬头,见是化作了人类状态的青田坊,仓田看着她们疑惑的目光,抓了抓头,   “我也不想下水,就让少主他们玩去吧。”   浅水区那边,棕发少年正笑着对褐发少女说着什么,加奈听得满眼圈圈,鼓着腮帮子似是默默做了很久的心理斗争,才憋了一口气潜入水中,略有笨拙地开始学习游泳。   同样不会游泳的鸟居夏实和卷纱织完全无压力,泡水聊天哈皮无比。此时游泳馆还有一些其他的人来游泳,各种谈笑各种水声浸染得连空气都弥漫着湿意,凉爽得让人心情舒畅。   陆生的声音挺大的,似是有意让土御门时他们听到,正在非常耐心地跟加奈讲解游泳的要诀。   小KITO巴在游泳馆免费提供的泳圈上,极为舒服地闭上眼,漂来荡去漂来荡去。   这样也不错。   想着,土御门时打了个哈欠,眨着氤氲了一层雾气的酒红眸子,懒懒地看了看众人,蓦然弯起嘴角。   <<<   最后。   已是临近傍晚时分,天渐渐的暗了下来,澄澈天空如同被深蓝浸染颜色越发的深,太阳的光芒也变得浓丽,金红色的耀眼光辉万丈,炽热不再,夜晚的凉风吹拂。   “到最后,你也没有下水啊,阿时。”   棕发少年拿着毛巾擦拭着头发,摘下了眼镜的少年凑近了看更加显得气势锋锐眼眸锐利,他勾起唇笑,淡化了这感觉平添几抹温和。   “啊……”   坐了一下午,目前怀中抱着自家因玩累而睡着的弟弟,身后躺着因无聊而背靠背睡着的冰丽仓田,土御门时望着天空漫不经心道,   “不打扰陆生少主你泡妹子了……”   棕发少年眉头一挑,随即狠狠地眯起眼,见土御门时轻手轻脚地把KITO放下,站起身揉着肩膀活动筋骨,再也没有什么顾忌,毫不犹豫地把伪少年一脚踹入池子中。   咕噜咕噜咕噜……   一串的气泡在水面上破裂,伪少年就那么直接的沉底。   换好了衣服走来的柚罗见状,满脸惨不忍睹地捂脸。   咕噜。   无辜的气泡君碎裂在水面,消逝,无痕。   第三十四章·白棉   一反木绵,“反”,是日本量度面积的单位,以长度而言,“一反”大约有11米。“木绵”即棉花,这里指的是以棉花制成的棉布。“一反木绵”就是一块长达11米左右的棉布妖怪。   一反木绵能在空中飞行,据称只要有人在夜间独自行路,它就会无声地飘忽而来,然后突然缠住人的脖子,使人窒息而死;或是卷起人的身体迅速飞上半空,再重重摔下。其身体质地奇特,用刀枪之类的利刃加以物理攻击,不能伤其分毫。唯有用黑铁浆染黑的牙齿,才可以把它咬开。因此,一反木绵出没频繁的地区,男性都有染黑齿的习惯。——摘自《妖怪图鉴》   <<<   静谧的夜,万里无云,却也看不到月光,高耸的摩天大楼遮蔽了天空,居然也没有灯火闪烁,一片纯然的暗,安静,安静,在寂静中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令人不安的。   视线转入那栋奇异的没有点亮任何照明设备的高楼中,某层错乱的脚步声充分彰显着那人的慌乱,金色寸发的少年满脸惊恐地在走廊间狂奔,在路过某座骑士盔甲的装饰时终于像是崩溃了一般双手抱头,内牛满面。   “天啊,谁能告诉我为什么第八十一次路过这里了?!”   “楼梯呢?电梯呢?清继君呢?怎么都不见了?”   另一层,紫色天然卷少年躺倒在廊道边,睡得正香。   一道白光咻地晃过视野。   <<<   “什么?”   柚罗猛地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缓缓地,重复了一句,   “加奈,你说清继君和岛君自从昨天去了东京某个拍卖会,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是啊,”电话那头的女声显得非常焦急,“现在清继君和岛君的父母都在找了,柚罗你说,他们会不会是被妖怪缠住了?”   “总之,加奈,你先冷静下来。”黑发少女快速收拾好,砰地一声关上了公寓的大门,朝着隔壁飞奔而去,“若是妖怪,接下来就交给我和阿时就好,你先去安抚他们的父母,千万别作出什么傻事!”   褐发少女的抓着电话的手一紧,随即微笑,   “我知道了,柚罗。”   “那么,告诉我清继君和岛君他们失踪的地点吧。”   柚罗狠狠地眯起眼。   “好的。”   脚步不停,她默默地记下地点,冲到土御门时的家里,径直朝着有灯火燃起的房间跑去,唰啦一声拉开纸门,却只看见清秋陪着KITO在看电视。   她平复了自己紊乱的呼吸,焦急问,   “阿时呢?”   “时大人的话,应该是去陆生大人家里做客了。”   青衣式神恭谨地答道。   “打扰了。”   柚罗点点头,又很快地冲了出去。   可恶!阿时那个笨蛋,这种时候还四处乱跑!   她气愤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连身侧擦身而过某位身着灰蓝色阴阳师服饰的少年也没注意到,若是她稍微一回头,便能发现那是贺茂家的长子,她家兄长花开院秋房的好友,贺茂黑君。   贺茂黑君此刻也仿若是在急切地寻找着什么,清澄的琥珀色眼眸显得水汪汪的,口中不断呼喊着的名字仔细听起来好似是黑羽丸什么的,夜幕静谧,轻柔的黑羽从天上落下。   可惜,只是错身而过。   柚罗跑到奴良家的门口,是若莱夫人开的门,见少女略微惊讶随即又温柔地弯起眼眸,也不顾身后躲躲藏藏的众多小妖怪们欲哭无泪,天然地请阴阳师少女进门来。   古老的和式屋宅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历史的幽深韵味,如丝如缕延绵不绝的妖气从四面八方如云雾般四散飘荡,入夜天色昏暗,室内亦是暗得不能视物,仅仅飘摇燃烧的白烛流下泪来,金红色的火光给这里平添一番诡谲的气息。   “这里是……奴良陆生的家?”   柚罗平复了下自己急促的呼吸,疑惑道,黑眸微微眯起,压低的声线和略上扬的尾音带起了几丝危险的味道,竟是和土御门时偶尔的神态相似到了极点。   怎么觉得,比起她第一次来,更加的诡异?这妖气,是不是太浓郁了些?   她不由得慢下脚步,缓缓走上木制的走廊,映入眼帘的是奴良家庭院那颗妖艳的樱花树,柚罗微微眯起眼,依稀在一丛丛一簇簇的飘摇的樱花间看见一抹深蓝色的影子,银白色的长发在月光下显出如水的光华,光影浮动间柔软得仿佛是银光流动,瑰红色的眼眸定定的注视着皎洁的弯月,嘴角勾起悠然惬意的微笑。   陡然转大的夜风将少年肩上披着的深蓝色羽织吹得翻飞,窈窕的花枝摇摆,粉红的樱花随风飞舞,旋转着凄美的舞蹈缱绻婉转,鲜艳美丽,却又暗藏杀意,转眼,是谁的绝代风华?   柚罗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对方也发现了她,轻轻一挑眉,一转身便又没入花枝间。柚罗连忙跑到樱花树下四处观望,孤零零的空枝仅余寂寞的樱花摇摆,零落散乱。   “呃,不对,现在要紧的是去找阿时。”   柚罗摇摇头,清澄墨瞳陡然危险起来,嘴角扬起,   “至于那只妖怪,我有预感,很快就能揪出他来了!”   你逃不掉!   脚步回转,某只正正经经端坐着的墨衣伪少年映入眼帘,柚罗一挑眉,见土御门时神情茫然地坐在原地,手上还捏着一张纸牌,看地上细碎的瓜果碎屑,   之前有人?   好呀你个土御门时,肯定有什么瞒着我吧?   狂躲进走廊下面空隙的小妖怪们挤啊挤塞啊塞,欲哭无泪。   “花开院同学,这么晚了,你来做客也要先跟我说一声嘛。”   从走廊另一头,身披深蓝羽织的棕发少年焦急地跑来,他肩上落了很多樱花的花瓣,从远处一看仿若是细细碎碎的雪沫,他微微弯起眼眸,温润的水光倾泻。   “我吓了一跳呢。”   少年清澈的嗓音,温和柔软,温柔和软。   “柚罗,怎么了?”   土御门时甩掉纸牌,双手撑在地上,身子后仰,疑惑地看着急匆匆跑来的少女。   “是这样,清继君和岛君自从去参加了拍卖会就再也没有回来。”   黑发少女决定先将这些疑点抛到脑后,先集中心力处理最要紧的事情,   “之前不是说那是什么会独自飞舞的白布么,我怀疑,那是……”   “一反木绵。”   “一反木绵。”   棕发少年同土御门时一齐说道,三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点头,土御门时站起身,苦恼地抓抓头发,   “若这是真的,可真不好办啊。”   “完全免疫物理攻击,可以说是除了具有特殊能力其他人都奈何不了的古老妖怪。”   “事不宜迟,阿时,我们赶快走吧。”   柚罗说道。   土御门时点点头,看了看奴良陆生,突然笑道,   “陆生,这次就交给我们除妖的专家吧。”   自知对方是明晓他不愿暴露身份在同学之间,棕发少年沉默了半响,才扬起嘴角,   “那么,拜托你们了,阿时,花开院同学。”   伪少年同黑发少女点点头,一齐奔跑离去。   “少主?”   雪女走出来,身着一袭勾勒了冰蓝妖纹的雪白和服,看向皱眉沉思的棕发少年,小心翼翼地唤道。   “唉……这样的日子要到什么时候呢?”陆生抓抓头发,叹了一口气,“这次,就相信她们吧。”   雪女点点头。   第三十五章·协作   “贪狼!”   随着纯白的灵力之光亮起,巨大的狼形式神怒吼一声显出了身形,不需多言,土御门时和柚罗两人翻身骑上贪狼,式神朝着明月长啸一声,顺应着自家主人精神力指引的方向狂奔而去。   踏翻云雾,穿透夜幕,一道白光从高空中一闪而过。   猎猎的狂风撕扯着,衣摆翻飞发出呼呼的声响,柚罗眯起眼,略微感到快速流动的空气刮得皮肤隐隐作痛,却也不顾得了,加大了灵力的输出,贪狼脚下一蹬,像是被打了兴奋剂一般狂奔而去。   身后一个没坐稳的土御门时顿时猛地向后一仰,满脸惊恐地抓住贪狼的毛免于被甩出去,却与吃痛回头的贪狼视线对了个正着。   我擦!你瞪我!你丫的一个式神还瞪我!   伪少年一个抽搐。   <<<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岛跑在廊道间,终于到了一个之前没有来过的地方,空旷的,寂静的,大大的平台上,明亮的落地窗终于让他得以窥视外界的情况,不禁露出了笑容,纵使外面也是一片黑暗寂然也不能阻挡他的好心情。   透亮的玻璃映照,岛可以从上面看到自己满头大汗的样子,伸出手擦了擦,为自己目前的惨况哀哀叹气。   “到底是为什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啊……”   他看着外面,手抚上玻璃,   “清继君也不知道跑到那里去了,到底是什么时候走散的呢?”   突然,他的眼眸瞪大,瞳孔却不住地缩小,覆在玻璃上了手不禁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透过玻璃的投影,他看见,一反白布,在廊道间飞舞,缓缓地,缓缓地,小心地不发出任何布料摩擦的声响,飞扬的尾端划过半圆的弧,纯洁的白在黑暗中亮得让人心慌,这可怕的白布,一点一点地朝着他逼近。   这时,岛突然看到身侧还摆放着一个武士铠甲的装饰,原本在恐慌中应是极为可怖的东西,这时,给与了他勇气。   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   “就是这附近,阿时,好好感知一下哪里有妖气波动!”   到了加奈提供的地址,柚罗驱使贪狼在一栋高楼上降落,剔透黑眸中一点一点溢满了凌厉的色彩,眼眸瞥过身后的伪少年,毫不犹豫地命令道。   “你以为我是人形雷达吗喂!”   虽是这样满头黑线地吐槽,土御门时还是乖乖听话,金芒溢满双眸,世界陡然转换了一个模样,各色灵气飘散在空气中,轻薄如雾,轻轻浅浅地在夜空中浮动着。   夜晚本就是妖怪活动的时间。   “看不到啊,可能是把他们拖入异空间单独解决。”   土御门时抓了抓头发,皱起眉,   “还是找什么人寻找具体地点的情报吧,范围缩小了我也容易找到结界的缝隙。”   柚罗点头,拍拍贪狼让它降落在一条无人的街道上,低声念咒,白色巨狼化作一纸符咒飘然落入少女手中,土御门时拉着柚罗七拐八拐,终于走到一条大街上,拉了一个路人,询问有关拍卖会的事情。   “啊,那个我听说过。”那是个学生,摘下了耳机笑得很阳光,“好像是什么富人组织的,专门拍卖一些奇奇怪怪的猎奇古物,就是在三丁目最高的那栋建筑举行的。”   微笑着道谢,那位学生爽朗地摆摆手,重新带上耳机优哉游哉地继续散步,土御门时同柚罗对视一眼,向着那人指示的方向跑去。   街道冗长,眼前转来的高大摩天大厦灯火通明,隐隐能听见楼中有人在交谈欢笑,便想也不想就冲了进去。   “喂你!”警卫先生连忙跟了上去,死死地皱起眉头,看向两个横冲直撞的死小孩,怒喝,“现在楼上正在举行聚会,这栋楼已经被人包下了,无关的人请立刻离去!”   却没想两人鸟也不鸟他,径直朝着楼上狂奔而去。   额头青筋暴起的警卫见状,向着身后的同僚打了个手势,对方会意地点头,警卫先生便不顾忌地跟了上去。   袖中的短刀已在不知不觉滑落手中,握紧,细腻的似是有淡淡的青白色血管翻过皮肉暴露出来,显出冰凉的色泽,她微微暗下了眼中的眸光,波澜不惊的,却仿若有什么在沉沉地酝酿着。   深夜已至,再不快一点找到清继他们,就要危险了。   冷淡的眼眸向后瞥过怒吼着追上来的警卫,与柚罗对视一眼,点点头,眼眸溢满金芒,前方,另一个世界在她眼下展开——   于是,毫不犹豫地挥刀!   空间泛起了如水的波纹,正中结界的裂缝划开了盛大的戏幕,似是翻飞了起来,狂风撕扯,警卫先生不禁停下了脚步将手挡在眼前,另一手扶住帽子,不知为何弥漫着阴冷的气息在他身侧拂过,张眼,愕然。   那两个人,竟然消失了!   <<<   “呼——呼——”   甜美的睡声从廊道间幽幽传来,缩在某个走廊拐角的紫色天然卷正歪着头流着口水睡得正香。不知为何一阵风吹过,微冷,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一个喷嚏下来他迷迷糊糊地张开了眼。   他茫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反白布,眼眸中还带着刚睡醒的氤氲雾气,伸手,抓住,   “咦?这是什么?”   他疑惑道。   那白布猛地一抖,仿若是受到了什么强力的攻击,随即像是生气了一般,咻地缠绕上了清继的身上,越勒越紧越勒越紧,紫发少年的脸色越显难看,隐隐发了青,只觉得脖子上的压力大到他以为骨头就此被绞断,肺中的空气越来越少。   “救……救我……”   “一反木绵,你好大的胆子!”   一声大喝猛然在耳边爆起,清继一惊,顿时感到脖颈上缠绕着的布条松了不少,一只手狠狠地抓起了白布,一甩将其丢到了地上。   摸着脖子急促呼吸的清继艰难抬眼,只见是来人一身墨衣,手中锋锐的短刀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然后他便安心地闭上眼陷入沉睡。   <<<   “你你你别别过来哦,我、我手上可有着武器!”   岛手上拿着原本应在那武士盔甲旁配套的武士刀,手剧烈地颤抖着,步步后退,看着不断逼近的白布,顿感压力很大。   一反木绵像是终于耗尽了耐心,动作猛然加快,直接袭向少年,岛闭上眼,带着拼了命的觉悟,大力挥刀!   “喀拉!”   一反木绵结结实实地挡下了他的攻击,然而,却是毫发无伤,一反白布光洁依旧完好依旧,相反,倒是他手中的刀断成了两节。   白布猛地缠上了他的脖子,岛的呼吸一滞,脸颊顿时由于缺氧涨成紫黑色,一反木绵仿若是要玩什么游戏,一点一点的提升高度,少年的脚,渐渐离地,无力地蹬着,慢慢地,丧失了挣扎。   “必神火帝,万魔共伏!”   少女的念咒声从遥远的天外传来,急切的语速,带着狠厉,一张火符贴上了一反木绵,天火燃起,在金红色的荣光下那妖怪似是发出了无声的哀嚎,一个剧烈的挣扎放开了岛,少年神志不清地眨着双眼,想看清挡在自己身前的人,未果,蓦然晕了过去。   空间骤然变换,身侧突然出现的墨衣伪少年似是讶然地眨眨眼,看向柚罗,又看了看两人身后昏迷不醒的清继和岛,随即了然,摇了摇头,微沉下嗓音,   “一反木绵,看来你还真是自信啊,居然还想要双线作战。”   一反木绵一甩自己的白布,上面燃着的火焰悉数被散去,微微向后飞舞了几步,似是有了退意。   “妖怪,看你哪里逃!”   柚罗见状大怒,单手一挥五张火雷符化作残影贴上一反木绵的身体,那白布猛地一震颤,噼里啪啦的蓝色雷光猛然炸开,妖怪随即消散成灰灰。   随着一反木绵的死亡,所构筑的异空间也渐渐破裂,微微眯起眼,明亮的灯光刺得刚习惯黑暗的眼睛有些发疼,眨眨眼,眼前,是下巴几乎要落到地上的警卫先生。   心情突然好了起来,土御门时挑起眼角,勾唇恶劣招呼道,   “呦~”   第三十六章·日常   “KITO。”   土御门时边扣校服的扣子,边挑起眼向走来的自家弟弟唤道,   “今天我要上学,所以你要乖乖呆在家里,不要给陌生的人开门,不要动危险的物品,要听清秋的话……”   伪少年神情严肃的看着一脸茫然的小孩,同色的眸子直直的对视,相似度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脸对应着非常有冲击性。   KITO乖乖的点头,抱紧了怀中土御门时刚给他做好的兔子型式神。小兔子很奇怪,棕色的眼睛棕色皮毛,整天懒洋洋半睡半醒的,还对人半理不理,如果不抱着小兔子它还很容易发生自己活动的时候撞到桌子或是左脚绊右脚的糗事。不过KITO很喜欢这只兔子,还给它起名为艾尔奇。   “那么,KITO,我出门了。”   “哥哥再见。”   KITO乖乖应道。   嘛,有个亲人陪在身边,其实也不错。   土御门时弯起嘴角,微微笑了起来,接过清秋递来的书包,走出家门。   <<<   路上又‘偶遇’了柚罗,来了场第2725次告白,依旧被拒绝。墨发少女一如既往地整天捂脸崩溃状,冷哼一声愤愤快步前行。   伪少年懒洋洋的跟在柚罗身后,真正偶遇了从另一边岔道口出现的加奈。在她微笑着打招呼的时候,陆生、冰丽和仓田也从前面的拐角出现。嘴角的弧度再度上扬,数人愉悦的道了早安,一并上学。   到最后,连鸟居夏实和卷纱织,甚至连岛都在路上碰见了。清继潇洒的骑着单车路过,被如此整齐的阵容惊到了,傻瓜似的笑着以为大家是专门来等他的,也就下了单车同大家一起步行。   不知不觉,已经认识了这么多人呐。   与加奈说笑的空余,土御门时漫不经心地想到,心里平添了几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暖意味。   到了浮世绘中,有同学因为过于庞大的行军队伍屡屡注目。陆生一拍脑袋想到了什么,先带着冰丽和仓田奔去教室。   “今天又是奴良值日啊。”   卷纱织将手臂搭在脑后,有些惬意有些感慨。   “又?”   柚罗疑惑地看向卷纱织。   “陆生他就是心肠太软了,每次都帮别人扫除。”加奈鼓起脸,水汪汪的棕褐眸子,特别有针对性的盯着心虚的哈哈大笑的岛。“每周基本上五天有四天都是陆生在值日!”   “哼,真是个烂好人。”   土御门时毫不犹豫的嘲笑。   柚罗沉默着,眸光越显锐利,注视着奴良陆生离去的方向,单手托着下巴在想着什么。半响,她突然一惊,狠狠地摇了摇头,喃喃自语,   “不行不行,怎么能怀疑自己的同学呢?”   土御门时闻言,但笑不语。   <<<   “给,土御门同学。”   黑发的少女,两眼弯成可爱的月牙,两束小小的羊角辫随着她说话的音节一颤一颤,圆润的脸蛋上带着大大的笑容,显得出一份独特的娇憨来。   “上平同学?”土御门时接过少女手中的纸张,微蹙起眉头看向上面的文字,“这个是,社团申请书?”   “土御门同学你转学到我校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上平同学脸上蒙上一层薄薄的红晕,有些内疚地说道,“我之前不小心忘记了要给你这个,实在是对不起。在我校,每个同学可以最多参加三个社团,最终社团活动的分数会算在期末的总分评价中。”   “没事,我不介意。”土御门时笑道,“之前清继同学申请建立清十字怪奇侦探团的时候,也有列上我的名字,所以这个并无大碍的。”   “那个奇怪的社团?”上平同学有些纠结的皱起了脸,眨眨眼看向土御门时,犹豫道,“我觉得,土御门同学可以参加一些……更正常的社团的。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   “谢谢你,上平同学。”她笑道,“我会考虑的。”   黑发少女脸红红的跑回座位。   “果然,还是选这个好了。”土御门时看着手中的申请表,犹豫了半响,终于在“剑道社”上打了一个勾。   “唔,会不会太欺负人呢?”   她微微皱起眉趴在桌上纠结了很久。   “你知不知道你很欠揍?”   陆生路过,凉凉地吐槽。   “哪有,像我这么英俊潇洒俊美无双——”   “砰!”   同桌的柚罗忍无可忍地拍下课本。   <<<   “呐,陆生少爷,你最近有没有觉得你很奇怪?”   “诶?有吗?”   “嗯……总感觉你周身的味道不怎么像是人类了……”   “……”   “感觉从里子里散发出一种非常浅的妖气,以前明明在人类状态的时候不散发妖气的。”   “唔,似乎是和玉章战斗的时候人类的血和妖怪的血融合了。”   “原来如此啊,呵呵,你要小心了呐。”   “怎么了?”   “妖怪之血在逐渐吞噬着人类的血,侵占着人类之血的空间,消磨着人类的本性……最终,你会在无休止的挣扎中,堕落为失去理智的,连普通妖怪都不如的野兽哦。”   “……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哈哈陆生你在发抖诶,冷汗都冒出来的诶!”   “快·跟·我·说!”   “好啦……是《犬夜叉》里看到的。”   “……那不是漫画吗喂!”   “真相是,逗你玩。”   “土·御·门·时!”   “在……”   <<<   “砰!”   社团的大门被一脚给踹开,互相拿着竹刀较量的剑道部成员不禁纷纷扭头,纤细的身影在夕阳下仿若是镀上了一层金光,更显面容的朦胧,只能隐隐感受到那人嘴角扬起的似笑非笑的弧度。   剑道部成员不禁无比鄙视建造这个社团活动室的傻子。连这种一看就是来踢馆的家伙都能被照射得猪脚光芒万丈,仿佛他们是什么小喽啰一样,真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其实,他们就是真·喽啰。虽然他们自己不愿意承认来着。   “我来挑战你们部长,若是你们部长输了的话就让位。”伪少年看似漫不经心的拿起门口放置的一柄竹刀,扬眉,笑得张扬,“当然,你们一起上我也不介意。”   欠揍!太欠揍了!   一瞬间所有人脑门上都噼里啪啦的暴起青筋,二话不说,拎起竹刀朝着土御门时冲去!   伪少年轻声笑了笑。   那一天的傍晚,依旧帮别人值日倒垃圾的陆生,听见了某间社团活动室中发出惨绝人寰的惨叫声,久久的,久久的,回荡在浮世绘中的天空,三日绕梁不绝。   <<<   夜晚。   “哈尼!让我们共度一个美好的夜晚吧!”   精致的少年唰的拉开纸门,墨绿的发在月光下闪耀出银白冷落的光华,露出大大的笑容,琥珀色的眼眸耀眼似朝阳,映得与他脸上薄薄的一层粉红色红晕更显娇柔美好……   混沌的夜,漆黑的夜幕张开宽阔的翅膀,淡白的云朵如同轻纱轻抹慢捻,没有了太阳的热烈如火,却有月亮的柔和清浅。纵使是黑夜,天空依旧是静谧的,微笑着把舞台让了出来,包容一切,晕染一切。   但是,至少不会包容这个家伙吧?   陆生无奈地揉了揉头发,暗自放松自己一瞬间绷紧的身体,看向来人,垂下眼暗藏满溢的锋锐,   “我记得你是……贺茂黑君?”   少年脸上娇羞的表情瞬间变成了空白,眉头死死的拧在一起,皱成了一个纠结的团。   “抱歉,走错门了。”   贺茂黑君极有礼貌的弯腰鞠躬,然后砰地拉上了纸门。   “……”是怎么走错才能跑到我家大宅里的?你不是阴阳师么?虽然不想说但是我家应该妖气很浓厚啊你难道比花开院同学还要迟钝么?   陆生面无表情。   <<<   单手一撑翻过奴良家的庭院,落在外面的街道上,贺茂黑君微微眯起眼,皎洁月色照得天地明亮,如水的白光随着微风缓缓流动着,拍了拍手上的灰,木屐踏上了路边的青苔,碾碎,他的眼眸中逐渐沉淀了什么安静悠远,难得沉静。   坐在围墙之上的黑发少年略微讶异地挑起眼,然而一向稳重的性格使然,他什么也没问。   衣袖随着陡然转大的夜风翻飞,细碎的发遮住了眼眸,无数落叶飞舞而去,却吹不走那轻轻的话语,黑发少年一怔,微微动容,   “我不会放弃我所选择的道路,哪怕,终点是一片废墟。”   第三十七章·青苦   黑暗中,安静得连灵魂都变得空寂,少年纤细的身姿隐在白色的单衣下,静静地坐了许久,仍是没有睡意,睫毛扇下一圈半圆形的弧,浅浅的阴影明明灭灭,轻声叹气,抓了抓棕色的短发,站起身,身形在不知不觉中抽长,柔软的银发如水流动,瑰红色的眼眸蒙上了氤氲雾气,捡起整齐叠好的天青色羽织披在肩上,拉开纸门,那株常年盛开的樱花树映入眼帘。   熟悉的身影站在树下,他并不感到奇怪,夜晚本就是妖怪活动的时间,懒散地靠在门边,手执一根紫木华贵烟杆,薄唇微张,白色的烟雾缭绕而上掩去了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淡淡地唤,   “青田坊。”   正皱眉沉思的妖怪一愣,才慌乱地转头,面上露出了些许勉强的微笑,   “啊,是少主啊。今晚不睡吗,明天不是要去学校?”   银发少年摇了摇头,奇特的发尾随之微拂,满身带着清寂的气息,颇有些慵懒的,垂眼,掩去那满眼的锋锐,   “睡不着,我出来走走。”   “是这样啊,”青田坊恭谨地点点头,眼中的烦闷散去了些,轻松道,“那您可别熬得太晚了,像上次四国之战,可把我们吓坏了。”   银发少年嘴角扬起了笑,点头,招招手,一脚踏上自家组里某飞蛇妖怪,眯起眼,一缕白烟消散在夜空中。   青田坊摇摇头,抬头望向夜空,叹了口气。   <<<   次日,学校。   “然后,你昨晚妖化出去散步遇到了置行崛了?”   土御门时单手撑头,另一手拿着一盒咖啡牛奶慢慢喝着,眼帘半掩住漂亮的眼珠,弯起嘴角,带着几分玩世不恭,饶有趣味地笑道,   “那么,你把什么东西给它了?”   “护身刀。”   棕发少年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郁郁葱葱的绿树,轻描淡写。   “噗——!!!”   土御门时整口牛奶都喷了出来,惊愕地瞪大双眼,指着陆生半响说不出话来。   尼玛那一看就是高级退魔刀,你丫居然舍得送给一个小妖怪?   “后来,好像是我们组的什么人把弥弥切丸给赎回来了就是,”   陆生瞥了满地的牛奶一眼,抽了抽嘴角,   阿时的反应咋和鸩一样?只不过一个是喷牛奶,另一个是喷血。   “应该是我麾下的谁,把自己身披的奴良组【畏】字羽织给换了出去。”   那夜贺茂黑君表示极其愤怒,他都没有一件黑羽丸的衣服收藏!被拿着自家少主护身刀的黑羽丸无奈地看了一眼。   “这可不太好呦,毕竟是妖怪的代纹。那然后你怎么做呢?”   土御门时兴致盎然地凑上来问道,酒红眸子闪亮亮闪亮亮的,棕发少年眨眨眼,有些不适应地向后倾了些,   “我拿爷爷的烟杆又把羽织给换回来了。”   “滑头鬼大人吗?”土御门时想到那位深不可测的老者,嘴角一抽,“亏你做得出来。”   陆生眨眨眼露出一个纯良的微笑。   “少主。”   仓田走来,眉头死死地皱着,似是在烦恼着什么的样子,   “今夜我能先请一下假吗,我有一点事情要处理。”   “诶?”棕发少年的眼微微张大,随即,弯起温和地笑,“可以啊,青田坊,不过,可要早点回家,大家会担心的。”   “感谢您的大度。”   仓田点点头,便冲出教室。   土御门时单手撑头,百无聊赖的样子,眼睛微微眯起,精光一闪而逝。   教室外。   “青田坊。”黑发少女叫住仓田,蓝紫大眼难得溢满了严肃,警告,“别忘了你是奴良组的,与少主交杯过的妖怪。”   仓田一顿,点点头,随即毫不犹豫地离去。   <<<   某个空旷平地。   乱地杂草丛生,偶有几堆废弃的砖头水管等物放着,黄土地踩上去坚实无比,阳光明亮,让人下意识地眯起了眼,风很干燥,携着风沙吹过皮肤有种刺痛感,也让人心情越加的烦躁。   有两方人马互望对峙,紧张胶着的气氛,连隔着百米远也能感受到。   仓田呼出一口气,毫不犹豫地向前走去。   “老大,你来了!”   有人见到仓田,忙跑着到他的身侧,年龄大约为十六七岁,染得一头黄毛的小青年,一见仓田的到来,原本满脸的凶狠烦躁立马变为喜悦和敬慕。   “嗯!”   仓田沉沉地应了一声。   “切!”有人不屑地啐了一口,带着墨镜,一头飘逸的碎发遮住了左眼,长得有几分帅气的社会青年扬起下巴,笑得高傲,“你就是本地暴走机车族的老大?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你他妈的敢侮辱老大?”   那小黄毛立马就爆了,握着拳头就想要冲上去狠狠地揍他一顿泄愤,   “山本!”   仓田一声大喝。   小黄毛一顿,不甘不愿地退到了仓田的身后。   “呵。”   那青年发出了一声似是嘲讽的轻笑,挑起眼看向小黄毛,明晃晃的鄙视让人怒火熊熊,然而小黄毛虽是额头青筋暴起一副满脸通红的样子,却也没有冲上来。不由得他眼中带上了点讶异,略带赞赏地看向仓田,勾唇,   “没想到,你调.教人还真有一手……我叫鹤见琉生。”   “仓田。”   仓田顶着一张高贵冷艳的脸,面无表情地应道。   那鹤见琉生身后似是有人不满地想要说什么,在青年狠厉地一瞪后悻悻地消音,青年像是完全不在意仓田只说出自己的姓氏,乐呵呵地说道,   “很高兴认识你,仓田。”他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伸手撂过眼前的碎发,勾唇,“我想,以你的性格也是不愿多废话的,我就直截了当地说了——你们这块地盘我想要,所以,来比比双方的力量吧,输了的人就滚蛋!”   仓田抿起嘴,沉默了半响,点点头。   鹤见见状笑得更加开心了,扬起下颔,眼中满满地都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   “那么,我们就比自己的本职好了——暴走机车,今夜十二点,双方角逐红岭山,如何?”   “知道了。”   仓田应道。   “老大!”   那小黄毛惊叫。   “闭嘴,山本。”   仓田头也不回地喝令道。   可是,我们当中最强的几人都被对方挖角了,只剩下老大的技术能与对方抗衡,更何况,那个红岭山,可是传说中的死亡之山,以赛道狭窄坡度大,赛车手的墓地啊!要是两队全员比赛,那岂不是一不小心就要有无数人丧命山底?   小黄毛狠狠地瞪着鹤见琉生身后那几张熟悉的面容,死死地咬牙,面容因气愤而几欲扭曲。   “我们,也就到此为止了吗……”   仓田无奈的低语,轻忽得只有他一人能听见,飘散在风中,消散无痕。   <<<   “原来如此啊……”   躲在水管堆后,某墨发红眸伪少年托着下巴笑得得瑟,   “这就是青田坊所谓的,在人类间的苦恼吧。”   “嘛。”   同样躲在水管后,抱膝靠在伪少年身侧的棕发少年点点头,棕褐的温润眸子显得非常温柔,微微笑了起来,   “青田坊也有了他需要支持的一方天地呢。”   而后一片黑线落在了他的额前,低下头,阴影挡住了他的面容,   “……话说为何我们要这样偷偷摸摸的跟踪青田坊啊。”   “这也是人生的乐趣啊。”   土御门时亮出一口白牙,笑得闪亮闪亮。   陆生默默地扭头。   第三十八章·百鬼   “小子们,走吧。”   仓田看向自己的小弟们,他们各个是一脸愤愤不平地看着鹤见琉生带着自己的人离去,听及仓田叫他们,看向仓田,那一双双倔强的眼睛里满是不甘,却没有对他的怨和对接下来比赛的恐惧。   年轻人啊,热情如火。   他脸上露出了笑容,拍拍小黄毛的肩膀,爽朗笑道,   “来,比赛前,哥哥带你们吃顿好的,可要留下完美的回忆啊。”   “老大……”   众人眼泪汪汪。   “都给我振作点,拿出男子汉的气概来,扭扭捏捏你以为是大姑娘啊!”   仓田怒吼一声。   小青年们面面相觑,随即,像是从互相注视中获得了力量,眼神渐渐变得坚定,嘴角扬起大大的笑容,   “哦——!!!”   <<<   夜晚,奴良宅。   百无聊赖地坐在玄关的百鬼见远远走来的两人俱是兴奋地站了起来,然而,却在看清那棕发少年身侧的另一人并非熟悉的高大身影,眼眸暗淡了些许,迎上前去,首无恭谨地向陆生道了晚上好。   “呦,首无。”   土御门时扬起嘴角招呼道。   “你好啊,土御门君。”   金发青年端正到了艳丽的俊美面容上带了笑,温柔地让人仿若心都醉了,眼中带着点点担忧,更添几分独特的风韵。   “怎么了,你们都在门口等着?”   陆生边换鞋,边看着身侧围来的百鬼。   “嘛,有点担心青田坊,最近他好像有点不对劲。”僧人打扮的黑发美男子黑田坊拉低了斗笠,“所以当雪女告诉我们青田坊今晚有事,我们就都在这里等了。”   “那家伙,真是让人担心啊。”   毛娼妓拿着化妆品慢慢地补粉,妖娆的女声带着点抱怨的意味,   “最近都死臭着一张脸,问了,也什么都不说。”   “好像是什么他加入的人类的团体出了问题,”平时与青田坊走得最近,雪女小姑娘用雪白的和服袖摆掩唇,眯起眼,“真是的,不好好做少主的护卫,在搞什么呢青那家伙。”   “原来,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吗?”   黑羽丸坐在原地,眉头略带苦恼地蹙起,带着点懊恼的样子,   “最近太忙了没注意到青的异常啊。”   “大哥你到底最近在干什么啊,一整天都不见踪影。”   竹竹美推了推眼镜,暗含犀利的目光直直刺向自家一脸疲惫的大哥,精光一闪而过。   “很多很多事……”   黑发少年撇过头。   他能说被一个奇怪的阴阳师缠上了吗?能吗能吗能吗能吗?看他的口型,能·吗?   会被自家弟妹笑死的吧,这样兄长的威严也不复存在了。   将一切尽收眼底,陆生弯起眼眸偷笑得像只狐狸,略带狡黠的弧度让土御门时疑惑地瞥了他一眼,随即忽视了这位妖怪少主的抽风,笑得神秘地看向担忧的百鬼,音调略显上扬的话语极具诱惑,   “那么,你们想知道青田坊现在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他在苦恼什么吗?”   众妖齐刷刷地看向笑得淡然自若的伪少年。   <<<   临近午夜十二点,浮世绘町后山,红岭山。   大概是因为鹤见琉生事先做了什么,常年不开的山路路灯如今齐刷刷的亮了起来,白亮些微泛黄的灯光投映在地面上将影子拉得有些长,夜幕静谧,闪耀星辰在也光明中也丧失了光芒。   指尖的香烟白烟缭绕而上,狠狠地吸了一口,容貌帅气的社会青年在听到远方开来的一队摩托机车的引擎声微微笑了起来,这一晃动他耳上的耳钉也在碎发间若隐若现,反射着灯光折射出闪亮的色彩。   “终于来了,我可是等了很久的。”   他抬眼,看向沉默走来的仓田笑道。   仓田看向鹤见琉生,握紧了拳头,却在想到四周的都是普通人类又忍了下去,半响,他说,   “就我和你们比,怎么样?”   “老大,你说什么?”   “老大!”   正摩拳擦掌打算来一场生死决赛,仓田的同伴们登时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仓田。   “你是在说笑吗?”鹤见琉生轻笑一声,“只有你一个比,这场比赛可不限制任何卑鄙的手段哦,若是你被我们的车给逼下了山崖,那可是连活命的机会都没了哦。”   仓田摇摇头,说道。   “我不怕。”   “老大,你怎么能这样!”   小黄毛跳下机车,愤怒地看向仓田。   “就让我最后一次保护你们吧。”   仓田揉了揉他的一头黄毛,豪爽地笑道,   “万一你们谁受伤了,那可是一生的痛楚啊,一切就让我仓田来承担吧。”   鹤见琉生面上露出了嘲讽的笑。   “开什么玩笑!”小黄毛愤愤地甩开了仓田的手,“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累赘吗?我们……我们是你的同伴啊!同伴不是应该生死与共的吗?那么,这个时候你把我们丢下他妈的算是个什么狗屁事啊!老大……仓田大哥!我们都是真心被你的实力折服了!所以,你也别把我们当成什么奶娃娃保护着行不?”   “是啊,老大,我们虽然车技不行,但我们有勇气!”   “拼命而已,谁怕谁啊!”   “操.你妈的跟他狗娘养的鹤见拼了!”   众人均是一脸热血。   “大家……”   仓田瞪大眼,面上带了一抹动容。   “没错!仓田,同伴啊,可不就是要生死与共的吗?”   熟悉的少年声线,带着一如既往的自信强势传入耳中,翻飞的天青色羽织,如墨的和服衣摆翻卷出大气凌然,在漆黑的夜幕中,那银色的长发随风拂动,露出了那双显着锐利霸气的瑰红色眼眸,他仿若是在自家庭院漫步一般缓缓走来,却在眨眼间,就到了千里之外,银白色的长发流动着月光,一举手一投足都是令人心悸的优雅动人。   他笑,对着目瞪口呆地仓田道,   “呦,我们来支援你了。”   跟在少年身后,各个伪装成人类的百鬼得意地朝着仓田得瑟地笑。   “切,都是一群妖怪。”   神不知鬼不觉地坐上了小黄毛的机车,土御门时翘起二郎腿,半眯着眼略有些不爽。   正趁着仓田的小弟们因为他们的到来而目瞪口呆,百鬼凭借着自己极其厚的脸皮雀占鸠巢,一个个跨上机车俱是好奇地四处摆弄。那些被赶下机车的人原本气鼓鼓地想说什么,却见仓田没有阻止他们,一愣,随即相视看了很久,才点点头,将舞台让了出来。   “时间已经到了,我们就开始吧。”   鹤见琉生讶异地看了看仓田那边的人员大变动,扫了眼手表,淡淡地对着仓田招呼道。   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相信无论如何他都会赢,因为,他是从小到大飚车长大的啊!他的技术放在整个日本都是屈指可数的。   可惜这位仁兄错认了眼前的众位都不是普通人类。   也注定了他这场失败。   <<<   “倒计时!三、二、一……开始!”   小黄毛猛地一挥红旗,数百辆机车便从山路上疾驰而下。   “其实……我是第一次开摩托车。”   因为刚开场,众多车都挤在一起,土御门时调整着自己前进的方向,默默地低语。   “诶其实我也是。”   雪女笨拙地控制着机车,笑得天真道。   “我也是第一次呐,果然人类的东西就是神奇。”   后面载着悠哉吹着夜风的毛娼妓,女子高兴地连连尖叫,首无小心地不让自己的围巾被风吹掉,笑道。   “你们啊……起码小僧还骑过电动自行车呢。”   黑田坊一手控制着方向,另一手拉低自己的斗笠笑得得意。   河童双手搭在脑后,却稳稳当当地前行,地面上起了微小的变化,原本的柏油地在他车下变为柔软的沙推着他一路滑下去。   滑头鬼少主面无表情地踩下油门,摩托车陡然加速,飞扬的天青色羽织明明已经飞得老高,却不知为何牢牢地披在肩上,让人怀疑那上面扣上了暗扣。少年凭借着良好的运动神经和学习能力迅速掌握了诀窍,脚下的油门越踩越大,一个错身就超过了鹤见琉生。   鹤见的人见此互视一眼,其中一人在转弯的时候一个神龙摆尾竟是直接甩到了雪女的机车上,小姑娘尖叫了一声,竟是要被直接地甩了出去,一根红绳牢牢地捆住了她的腰,她面上的表情立马变为得意,大朝着那个人呼出了一口气,那人一个哆嗦被黑田坊的车给撞到了旁边的山壁上,凄凄惨惨地滑落在了路边。   土御门时只觉得车后面一重,雪女便抱住了她的腰,酒红眸子向后一瞥,首无朝她微笑,指了指他车上的毛娼妓。于是点点头,踩下了油门,陡然加速让身后小姑娘的尖叫响彻红岭山,自作自受的伪少年立马被这声波攻击震得头晕眼花,细看瞳孔还出现了涣散,也多亏了四周几人注意着才没发生什么惨剧。   由于原先那个被甩出去的人的惨象,剩下的人也不敢再动什么歪脑筋,一个个闷声自己骑,不知不觉间除了鹤见琉生都被甩了老远。   百鬼们凭借自己良好的运动能力,作弊器全开,一路狠踩油门飚车爽快到了极致,全然不惧危险的山路,反正飞出去了有首无的绳子。   啊?你说首无自己飞出去了?   笨啊你,你忘记了三羽鸦都是会飞的吗?   没有参加比赛,默默地藏身于夜色中跟着众人的三羽鸦表示无压力。   于是就出现了在很多人眼中诡异的一幕,要是有什么人在弯道拐弯太猛被甩出去,不是被一根诡异的红绳拽回来就是莫名其妙的飞出去的半途又被弹了回来。   “这是什么混乱的状况啊……这等比赛,平生仅见。”   鹤见琉生嘴角抽搐地看着自己周围的混战,突然觉得胃好疼。   “……”   仓田沉默地踩下油门。   <<<   结局自然是某位一路油门踩到底的妖怪少主夺得桂冠,少年神情自然地接受,嘴角扬起自信的微笑,一双瑰红色的眸子发着亮。   说到底这位少主也不过是十三岁罢了,有着些许孩子心性。   “这等高手,还真是平生仅见……”鹤见琉生摇摇头,摘下了安全头盔,面上还带点不可置信的样子,却突然爽朗地大笑了起来,“好比赛,好比赛啊,痛快!”   “那么,你们输了,”仓田看着他,说道,“遵守约定吧。”   “成王败寇,这是自然的。”   青年伸手撩起眼前的碎发,勾唇,   “庆幸吧,仓田,你有一群好同伴。”   “啊。”   仓田笑道。   “呜哇,太好了,老大赢了!”   小黄毛和众人欢呼着,百鬼们相视一笑。   土御门时面色发青地揉着自己的腰,几乎被雪女的大力给拗断,还有耳朵也隐隐发疼,她都不禁怀疑耳膜都被震破了。   唉,都是一群妖怪。   第三十九章·期末   天边刚刚露出一点白。   淡金的晨光,给树叶染上了一层朦胧的光辉,空气很清新,微冷的晨风吹拂下满心的舒爽,微微眯起眼,蔚蓝的天空显得格外静谧安宁。   “欢迎回归浮世绘中,时大人早安!”   整齐地站在校门口的剑道部成员站成一排,深深地弯下身,青春少年中气十足的声音震响天际。   “哦。”   简单的应了一声,显然是对这种迎接阵势感到极其的愉悦,伪少年含笑的目光瞥了一眼恭谨的剑道部成员,泰然自若的走进校门。   “时大人,期末考试请加油!”   剑道部成员再次深深鞠躬,伪少年摆摆手作为回应。   这架子摆得还真大……   从后面看到的加奈和陆生对视一眼,互相呵呵呵的干笑起来。   半远不近的吊着的青田坊不屑地冷哼一声,不爽地嘀咕,   “哼,下次我在暴走机车族里搞一场更帅气的!”   “不不不!”雪女冒着星星眼握拳,“如果是陆生少主这么做的话一定更有魅力!”   虽然这种事组里的家伙也做过,不过陆生每次都是一副啊哈哈的样子就过去了,还真是让人有点沮丧呢。   雪女眨着蓝紫色大眼,看着陆生若有所思。   陆生猛地觉得浑身一寒。   于是当晚,奴良家大宅,   “欢迎回家,少主!”   身着黑西装带着黑墨镜不知道的以为是黑手党的壮汉整齐的站成两排,深深地鞠躬,雄壮的声音冲破云霄。   “……”   陆生无奈地看着自以为很隐蔽地交流得意视线的冰丽和仓田,无法克制自己捂脸的冲动。   真是太糟糕了。   <<<   课堂,期末考试中。   “哗啦——哗啦——”   头顶的风扇不停地转动着,安静的室内,弥漫着一股沉静安然的味道,或者说是紧张焦灼更好?所有人都执着笔,神情专注,认真地看向自己的卷子,或是用笔抵着下巴在想着题目,或是在奋笔疾书。   “时大人,这题的答案是B。”   身形半透明的少女,一袭浮世绘中学的校服,黑亮的头发规规矩矩地扎成马尾,脸上带点雀斑,长相只能算得上是中等偏上,此刻正站在土御门时的边上神情认真地思考。   土御门时乖乖地写上答案。   “卡蹦!”   隔壁桌的柚罗满头青筋地捏断了自己的笔。   哈哈……   完全靠自己的某棕发少年在内心苦笑。   土御门时才不管这唯二两个发现了她用鬼魂小姐作弊的事,依旧带着百无聊赖的表情,慢悠悠地转着笔,然后将鬼魂小姐所说的答案写到了试卷上。   中森蓝佳,于三年前因为过于用功读书而在图书馆连续五天不吃不喝最终死亡的少女,毕生心愿是取得好成绩,正好土御门时最近懒得读书啥都不会,她们各取所需。   毕竟,没有什么人能有奴良陆生那么牛掰,就没见他复习过,考试还次次满分的。   咩哈哈柚罗的杀必死目光绝对是羡慕嫉妒恨啊!   金发双马尾老师一脸平淡地走过,仿若什么都没看到,眼皮都不抬一下的,依旧默默地监考。   <<<   隔壁班级,冰丽一脸苦大仇深地揪着自己的头发,脸上的表情,坑爹的连频频注视她的监考老师都觉得疼。   她座位后的仓田叹了一口气,果断地扔下笔,一脸我是不良学生的样子双手搭在脑后,优哉游哉地翘起了二郎腿。   不管了!   冰丽面上一个狰狞,冰蓝色的灵力已从她身上微微浮动,隔壁班的土御门时若有所思地抬了抬眼,复又低下头按着蓝佳少女提供的答案狂抄。   冰之秘术·诅咒吹雪·雪山杀!   陡然侵袭了全室的寒意侵袭,冰丽眨眨眼,满意地看着满屋的冰霜,还有所有因为冷过头而睡着的同学老师们,跳下位置,抓起班里某个成绩好的学生的卷子,回到座位狂抄。   仓田见状捂脸,然而沉默了半响,他也慢吞吞地离开了座位,做了和冰丽一模一样的动作。   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   隔壁班,感受到雪女妖力的陆生嘴角猛一抽搐。   <<<   散学典礼。   又是晴朗开阔的一天,苍君已经懒得用啥环境描写来凑字数了,反正,大家懂的。   “花开院同学怎么没有来学校?”   陆生拿着成绩单,问土御门时。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热血来了挡也挡不住。”土御门时睡眼朦胧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希望能清醒点,未果,倒在桌上半死不活,“她好像是在四国之战的时候受了啥刺激,跑去修行了。”   昨天晚上跑去神奈川除灵赚外快……深夜两点才回家,困死了……   可恶的绾妃,就知道用钱来诱惑她。   她无谓地抓着桌子,偏长的指甲刮在桌面上发出刺耳的嗞啦嗞啦声响,直撩动得人脆弱的神经越显烦躁,陆生皱了皱眉,按住她的手让土御门时别这么做。   “时君昨晚没睡好吧,眼底有好浓重的黑眼圈哦。”   加奈凑了过来,担忧地看向一脸吾之将死的伪少年,突然怔了怔,棕褐眼眸中浮现了些许疑惑。   时君,近看总觉得好像女孩子啊,长得很秀气。   ←←少女,不是错觉哦。   “昨晚为了生计打工到了深夜……晚上还没睡够五个小时就要来参加什么天杀的结业典礼……”   天知道她是花了多大的毅力,才不让她在起床的第一瞬间做出一个式神代她去学校。   “既然来了,那就精神一点吧。”有过数夜通宵无压力的棕发少年见怪不怪,拉起伪少年的衣领,拖着半死不活的土御门时走向操场,“走吧走吧,典礼要开始了。”   “是是……”   土御门时懒散地应道。   加奈忍俊不禁地扑哧一笑,跑上去,跟上了陆生。   <<<   “各位老师、同学们:今天,我们迎来学年度的最后一天,愉快的暑假就要开始了,经过一学期紧张而又卓有成效的学习,同学们在各方面都取得了骄人的成绩……”   因为校长的恶趣味,学校的主席台建得特别高,到同学们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才能看到人的地步,而且,那台子是坐东朝西,也就是说,在大早晨,太阳是迎着同学们的脸缓缓升起,那金光闪烁的,仿若在台上讲话的人周身都镀上了一层金色佛光,刺眼得让同学们不得不低头忏悔状。   底下,土御门时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伸手揉了揉满眼的泪花,在内心暗道。   好困,尼玛早知道每个学校的校长都是这德行,她就让式神代她来了。   侧眼,见自家班主任,金发双马尾老师也忍不住用文件夹遮住嘴打了个哈欠,隐隐的低语对于特殊能力者清晰无比,   “臭老头子,每年都同样的词有完没完啊。”   端正站直的棕发少年额后滴下一颗葡萄大的汗珠。   校园一派生机盎然,高大的树郁郁葱葱,枝叶摇摆,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将碎金洒在地上,漾出一种独特的金绿光辉。   唔,终于到暑假了。   他眯起眼想道。   第四十章·邪魅【一】   天是阴霾的,云似是染上了水色,让人怀疑用手一挤就能挤出满地的水,沉重得让人倍觉压抑。清冷的风吹过,仿若带着几丝如同小针一般的雨,刺得人身啊心啊都有些凉。   真是个讨厌的天气。   某个滨海小镇,某座和风古宅。   “快去睡觉吧,品子。”   洗着碗筷的短发妇人笑着对长发少女说道。   “知道了啦。”   带着点女儿对母亲的撒娇,少女大声应道,却难掩其中的焦躁。   身着睡衣的少女,踩着拖鞋走在古旧的木制地板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雨天,显得走廊有些阴暗,雨天,使得房子闻起来带上了一股似是发霉的味道。   “唰啦——”   拉开纸门,走进昏暗的房间。   雨声淅淅沥沥,纷杂的声音奏成一部宏大的交响曲,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水帘挡住了窥探外界的视线。   房间四周都洋溢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气,凌乱地贴在房间墙壁上家具上的淡黄色纸符,更是徒增人的不安。   “唉。”   轻叹一声,品子钻进了榻榻米上整齐地铺好的被褥里,墨色的眼绕着满屋的符咒转了一圈,像是从中获得了些许勇气,祈祷般地闭上了眼。   夜晚的凉风,顺着门底摸进了卧室,带来了点点凉意。窗外的风大了起来,发出呼呼的声响,树枝在晃动,枝叶在摩擦,拍打在窗上,又被雨水给浸湿。   高大的人影在黑暗中显现,身着淡色的武士服饰,静静地看着陷入睡眠的少女。他的面容在黑暗中蒙上了一层阴影,看得不甚清楚,但站姿很严谨,显得非常郑重的样子。   他缓缓伸出手,探向少女。   伴随着微风——   少女惊恐地张眼,   “啊啊啊啊啊——!!!”   <<<   土御门时瞥了眼不断欢快震动的手机,不耐烦地按下接听键。   “喂?”   “是土御门大人么?这里是东京阴阳师协会总部。”   电话那头的人恭敬地问道。   “阴阳师协会的?有什么事情吗?”   土御门时侧卧在榻榻米上,叼着一片饼干,半搂着自家弟弟,在电视前好不惬意地问道。   “有一个委托,有关一个滨海小镇的女孩,她似乎受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的困扰,不知道土御门大人有兴趣没有?”   “不,没有兴趣。”   土御门时看着窗外的雨,果断答道。   “……”   那边的人似乎是噎了一下,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么,打扰您了。还有一件事,请记得要参加今年的盛会。”   “明白明白。”   将挂断的手机扔到一边,心不在焉的揉了揉KITO柔软的黑发,明显就因为这种难得的阴凉天气而昏昏欲睡的小孩子立马就打了一个呵欠,然后终于承受不住地窝在伪少年怀里闭上眼。   啊啊……期末考完就相当无聊了呢,柚罗跑去什么地方修行了……也不想出去打工……   被扔在一旁的手机又响了,土御门时因为怀里还抱着一只,动弹不得,故此青衣式神显形将可怜兮兮地躺在一旁的手机递给伪少年。   我记得阴阳师协会的人不会那么纠缠人啊……   看也不看显示人名,她按下接通键。   “喂?这里是土御门。”   “土御门君!现在清十字怪奇侦探团发起团员召集,让我们一起去美丽的滨海小镇为美丽的少女除妖吧!”   清继热情的声音不禁让伪少年把手机离远了点,待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后,有些失笑。   有些事情,就是那么巧,命运如此安排,何妨不就听它一回?   “嗯……好吧,可以啊,清继君。”   而且……这些人在一起,总会有些好玩的事情吧?   土御门时挂掉电话,托着下巴笑眯眯地想。   <<<   雨过天晴,蔚蓝的天空,说得俗一点就像是被狠狠擦拭过的玻璃一样明亮,甚少有云朵,显得很晴朗开阔。明丽的日光照耀大地,给缀着雨珠的绿叶镀上了闪亮的光华,时时传来的敲鼓声,又将那雨珠儿震碎了落下,在青岩上碎了一地的晶莹。   “不论走到哪里,有能听见祭典的敲鼓声呢。”   褐发少女对着伪少年兴致勃勃地说道,   “好期待啊,今年浮世绘的夏日祭。”   “东京的夏日祭啊,我还没有参加过呢。”   土御门时有些好奇。   “有什么特别的节目吗?”   “其实就是普通的那种啊,应该没什么特别的……”加奈一根手指抵着下颔想了一会,眨眨眼,“说起来,时君和柚罗都是京都的人啊。”   “嗯,是啊。”   “怪不得啊,你们都是关西腔的奇怪口音,而且,有京都人的那种很优雅闲适的感觉。”   “这个,大概是历史沉淀的缘故吧,毕竟京都是当了千年的帝都啊,总是有什么东西留下来的。”   土御门时回想了一下,似乎是她认识的人们,在京都土生土长的,都是有散发这种感觉懒懒散散,悠闲得不得了的感觉呢。   “真好呢,京都,我也想去那里玩玩。”   “可以呦,等你去的时候,我和柚罗可以当你们的向导的。”   土御门时笑道。   加奈若有所思地看着伪少年,棕褐色的柔软眸子一闪一闪的,显得很明亮。少女今天扎了个小小的辫子,随着前进的步伐会跟着一跃一跃,活力又可爱。   后方突然飘来一股浓烈的妖气,还有让人无法忽视的吵闹声。   “喂,叫你呢!你的眼睛长在哪里啊?!”   顶着个鸡窝头的男子凶狠地瞪着相对比之下显得格外瘦弱娇小的棕发少年,四周一看就是混混的几人也跟着围了上来。那男子手上拿着个冰淇淋,还有衬衫上的污迹,很容易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长谷部先生在原宿买的衬衫都一塌糊涂了啊!”   后面一个鸡蛋头握着拳怒吼。   “都沾上冰淇淋了冰淇淋啊!”   另一个胖子也跟着吼道。   “好疼!”不是你故意撞我的么……而且不用重复我也知道那是冰淇淋……   坐在地上的棕发少年呲牙咧嘴地揉了揉手臂上被石头划伤的部分,棕眸分外茫然地转了转,看天看地看左看右就是不看那群人,一副慌乱的样子在地上摸索着,寻找他被撞飞的眼镜。   美丽的金色妖气顺着血液滴在地上。   “你看这不是沾上温泉鸡蛋冰淇淋了啊!”   怒吼怒吼。   陆生慢吞吞地戴上眼镜,走上前去抓起鸡冠头的衬衫,惊呼,一派天真的样子,   “哇啊,真的诶。”黄色的……   他弯弯眼眸,笑得很纯洁。   装吧装吧你就装吧,偷瞄过来的土御门时在内心暗暗鄙视。   “……你看不起我啊混蛋。”   拿着冰淇淋的鸡冠头大叔嘴角抽搐,突然很想一巴掌把这小子扇飞,让他变成天边的流星吧!   不不不,他们把这小子拦下的本意可不是这个……   “喂小子!”那人作出一副狰狞的表情,殊不知这对于眼前这个隐藏身份为妖怪少主的陆生来说只能是徒增搞笑,“把清洁费给我交出来啊!”   “啊,这个是不可能的啦。”陆生笑着摆摆手,毕竟是他们自己撞上来的,他这个无辜的人来赔不是太亏了吗?   “我说,你是个生面孔啊,来我们的地盘做什么的恩?”   鸡蛋头狠狠地皱起眉头,表现出一副混混的样子,   “来我·们·的·地·盘上干什么呢?”   “来退治妖怪的。”   陆生很乖巧地答道。   “来退治妖怪?”那几人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哈哈,现代社会怎么可能有妖怪啊?你热昏头了吗?”   “说的也是啊,”陆生微微低头,额前的发投下一片阴影,眯眼,闪过一丝锐利的光,“普·通·人是看不见的啊……”   微笑着的少年身后,突然爬出了数十只小妖怪,张牙舞爪地,对着那几名混混阴笑。妖怪所特有的阴冷气息,在炎热的夏日显得格外明显,如同被剧毒的蛇缠上,冰冷粘腻。   “唔哇啊啊啊啊啊!!!”   那几名混混瞬间面色发青拔腿便跑,卷起了滚滚烟尘。   “……”   土御门时面色抽搐地看着淡定微笑着的棕发少年,默默地,按下自己后颈因恶寒而稍息立正的汗毛。   第四十一章·邪魅【二】   昏暗的室内,厚重的窗帘将窗外的夏日美景层层掩盖,灰尘在暗光下浮动,计算机闪烁着幽冷的蓝光,纤长惨白的手指,在键盘上跳跃舞动,发出流畅的敲击声。   “呵。”   一声染上了轻嘲的淡笑,上挑的凤眼划过宝石蓝的冷色,如同出鞘的匕首亮过锋锐的光,尽显凌厉。   冰冷的显示器上闪烁着一张图片,狡黠的酒红双眸微微眯起,似笑非笑的弯弧隐下暗含的三分矜傲,墨衣清贵,层层叠叠的波纹在屏幕中似是浮动着,越显风流。   “咔哒。”   苍白的手敲起打火机,金属的冷锐光泽划过银白的光芒,继而蓝紫色的火焰跳跃而起。   火焰亲吻上典雅的香烟,青烟缭绕,模糊了视野。蓝眸氤氲着,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慵懒的雾气,睫毛轻掩上眼珠,却难掩那自带的一分冷冽,嘴角轻轻扯动了几下。   “土御门时,名存实亡的土御门神道,你为何还会回来呢?”   唇齿间泻出的轻雾盘旋而上,星星点点的火光随之晃动,银白色的发在计算机的幽光下闪过明亮却冰冷的光泽。   “真令人好奇……”   唇角挑起恶劣的笑,充分昭示了他此刻的好心情。   <<<   “阿嚏!”   感冒了吗?   土御门时皱着眉揉揉鼻子。   “没事吧,时君?”加奈担忧地看过来,“现在都已经是夏天了,不会是感冒吧?”   “哈,那是白痴才会有的吧!我可是从来都没有感冒过哦。”   岛指着伪少年大笑。   “不,我觉得白痴才不会生病。”   卷纱织凉凉地吐槽。   “我才没有感冒。”土御门时笑道,眼珠灵活地转了一圈,然后温柔地弯下,“不过,如果岛君想要感受一下感冒的滋味,我可以帮忙哦。”   用阴阳术,给你极致的体验。   “诶诶诶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岛瞬间后退三尺。   土御门时满意的咧嘴一笑。   “怎么了吗?”   好不容易才处理好自家捣乱的小妖怪,陆生跑回大队伍,看众人中弥漫着的微妙气氛,眨眨眼笑着问。   “没事没事。”   加奈笑着摆摆手。   只是时君小小的教训了一下岛君而已,恩,什么事情其实都没有发生才对。   少女眼中流转的着笑意,慢慢的,漾开在深处,化开最温暖的甜。   “奴良君你太慢了!”   原本走在最前方,一脸兴奋的清继不满地转过头抱怨,   “不是都快到目的地了嘛!”   “抱歉抱歉!”   尚在迷茫中的陆生连忙双手合十道歉。   “绝对不原谅你!”   清继状似傲娇地冷哼一声。   “哈……”   陆生默默擦去额角的汗珠。   “这家伙……”居然敢为难少主!   冰丽握着拳头,额角隐隐爆起了十字路口。   “冻死你!”   “啊,冰丽你冷静点。”   陆生无奈道。   “清继君,邮件上说的有妖怪出现的大宅,就是那个吧。”   土御门时适时地解围,伸手指向前方出现的小镇中,某座特别古老的日式宅院。   纵使不用眼去看,也能感受到其中缭绕着的气。   不过,感觉并不凶暴,严格来说不属于妖怪一类,而是在她的职责范围内的灵魂一类。怪不得阴阳师协会会去找她而不是花开院家的人了。   “没错,这就是邮件上所说的地址!”   “啊……”   鸟居夏时发出一声喟叹,已是临近海边的地点了,大海略显咸湿的气味顺着风吹来,给炎热的夏日多增几分阴凉。   现在,清十字怪奇侦探团的各位正在前往某个将邮件发往清继【妖怪脑】网站的主人那里去。   信件内容如下,   “妖怪猎人清继先生亲启,   清继君,请救救我!我家里出现妖怪了,一到晚上它就会站在枕头边上。拜托您救救我吧,我们   就算请来了驱鬼法师也没有解决,只有拜托你这个狩猎了很多妖怪的清继先生了!   我家的地址是XX市XX镇XX街XX号。   ——菅沼品子”   “那个妖怪猎人是啥……”   卷纱织满脸黑线地指着清继用笔记本电脑展示给众人的信件,一脸鄙视,   “你是不是撒了什么弥天大谎了?”   “最近证明这样有更多的情报流入了哦。”清继一脸得意地钳着卷发,笑得荡漾,强调道,“或多或少都要演一些必要的恶!”   “我们要帮助这个人吗?”鸟居夏实伸出一根手指提示道,“这也有可能是恶作剧哦。”   “这个不用担心,这次的事件和当地传说的某个故事有很多相似之处!绝对有发生了什么。”清继保证道。   “不过,退治妖怪很危险啊。”   陆生皱起眉说道,   “连什么妖怪出现都不清楚的话……”   很危险啊,尤其是侦探团里只有他、冰丽和时可以作为战力,若是出现和玉章相同等级的妖怪,要保全所有人非常困难。   “不不不,”清继夸张地摆手,“这次的家伙应该是不怎么会伤人的妖怪哦。它的名字,是邪魅!”   土御门时的眉头微微一跳。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这个妖怪会如邮件中所说的那样只是站在枕头边上,不会袭击人类。还有这个妖怪有个很古老的名字……说不定是在寻找‘主’哦。”   伪少年才不管清继的夸夸其谈,单手托着下巴细细回想。   这样真的可以吗?   陆生有些怀疑地看向清继。   “啪哒啪哒啪哒……”   小镇的另一方,跑来了黑发的少女,长长的黑发扎成柔顺的麻花垂在胸前的一侧,随着跑动的节奏跳跃着,温润的墨眸被一副眼镜遮掩了,身着学校的水手服,穿着拖鞋急匆匆的向着清十字侦探团奔来。   “哎呀呀,你就是……”   清继扬起大大的笑容,伸出手准备和少女握手。   只见,少女,笔直地,冲向——   神情愕然的棕发少年。   “你就是清继先生吧!”   少女的眼镜急促地反射出一阵白光,抓住陆生的手热切地问道。不过,看她的样子,似乎已是认准了陆生就是清继。   “噗。”   看着陆生无奈的样子,土御门时第一时间毫不留情地嘲笑出声。   “错了错了,”加奈也憋笑着小声提醒黑发少女,指向一旁维持着伸出手姿势石化的清继道,“那位才是清继君。”   “诶,那个天然卷才是清继君?”黑发少女惊讶地扶着眼镜,怀疑地看着清继,“没问题吧?被你这么一说的我挺不安的……我觉得带着眼镜的比较可靠的样子。”   你是眼镜控吗喂?   “天然卷发有哪里不好的!”   清继悲愤地炸毛了。   “我是委托人菅沼品子,感谢你们远道而来。不过没有问题吗……?”黑发少女闭起眼弯下腰鞠了一躬,“算了,我姑且还是很期待的。各位请跟我来吧。”   品子带着众人来到一座古旧的日式宅院门前,再次弯下腰,   “各位请进。”   “哎呦,还真是间破房子啊!和奴良君家一样的破旧啊。”清继显然还在记恨之前的事件,格外挑衅地大声说道。品子淡淡地看了清继一眼,不做回答。   “还真的很像……”陆生抽抽嘴角。   “不要去接近那个女孩。”   轻忽的低语,顺着风飘然入耳,陆生一惊,回身,却空无一人。葱茏的大树在庭院的边缘生根发芽,枝叶郁郁葱葱的,在盛夏尽显生机活力。清风吹过,树叶间便摩擦着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几片绿叶飘然入地。吹走了,空气中的阴冷,掩盖了,树下的气息。   错觉吗?   陆生自嘲地笑了笑,跟着大部队走进品子的家。   古旧的日式宅院,脱下鞋子,光着脚踩在木制的地板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空气中,也许是前几天未散去的阴雨气,也许是房舍年久失修的缘故,飘散着淡淡的腐朽的味道。土御门时走过门廊,灰白色的身影逆向飘然而过,饶有趣味地挑起眼,酒红眸中光华流转,却笑,端的是一派写意悠然,风流尽显。   第四十二章·邪魅【三】   “阿时,感觉到了吗?”   陆生看向土御门时,温润的暖褐眸子深深的地方划过凌厉的光,上前几步,却再也无法捕捉到一闪而逝的阴冷气息。   “嗯。不过目前没什么大碍。”   虽是如此说,这座大宅环绕着的【气】也着实太旺盛了点。浓郁的像是雾气,半隐半显的,将房子环绕在其中。   “比起奴良家那种像是翻滚的七彩大海,其实这种淡色调的雾还是不错的。”   “啥?”   金红色的眸子像是失去了焦距,水意漾开,将平缓流动着的妖气清晰地映照,无机质的胶状质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流动感,显得有些淡然宁静的样子。眨眨眼,金芒褪去,她笑,瞥过眼。   “没什么,就是看到了而已。”   了解的陆生点点头,明白土御门时的意思。   “眼镜君,还有美少年君,你们快进来啊。”   品子疑惑地看着两人一直站在走廊上不动,连忙招呼。   “菅沼小姐,”土御门时迅速整理好心情,弯起眉眼笑道,“我发现这座房子有一些奇怪的地方,可以容我先在四周看一下再进去吗?有清十字侦探团的其他人,应该足够保护您了。”   “哦。”菅沼品子也没细究,大度地挥挥手容许土御门时的请求,然后挑起眼,示意陆生赶快进屋,大概是有些不耐烦陆生拖拖拉拉的。   有些好奇土御门时的动向,却放心不下清继他们,无奈之下,陆生轻叹,只好赶快跟上。   <<<   古旧的庭院,虽是因为户主的贫困而无暇打理稍显颓败之象,那花,那草,那雕梁画栋的房舍,那深藏于不引人注目的角落显现出的低调的奢华,无一不凸显出曾经的辉煌。   漫步于庭院中,土御门时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一样,双眼亮得璀璨,她时不时弯下身,拨弄了几下院中的几块石头,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微微挪动了一点点的位置。   果不其然,金红的眸子透过的,流动雾气发生了微小的变化。   嘴角扬起果然如此的笑意,衬得她的面容越加俊秀。   “邪魅邪魅,似邪,实非邪,鬼魅而已。”   暗含着深意的话语,在空中缓缓飘散。   摆弄了一会,实在是没什么新发现,寻找着雪女和陆生妖气所在的地方,她走到品子的房间。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满屋夸张的符咒,凌乱地贴在室内,在阴暗的光线下,透出阴森而令人不安的气息。泛黄的纸符,上面用浓墨涂抹着不知所云的线条,随着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冷风,似乎是要蠢蠢欲动。   暗暗摇了摇头,先不说上面丝毫没有蕴含任何力量的无用纸片的用处,将环境弄得如此,只会增添室主不安的心理,赋予妖魔力量而已。   “时君,你来了!”加奈惊喜地叫道,招招手让伪少年坐到大家这里来,少女温软的棕褐眸子流光微漾,可爱地弯起眼眸笑问,“有发现什么吗?”   “嘛,算是吧。”   土御门时想了想,然后点头,从衣袋里掏出一个绿色的小御守,递给菅沼品子,   “不过还有点东西要调查一下,在事件解决之前,请您拿着这个,它会保你平安,一切对您抱有恶意的妖魔都不得近你身。”   “啊,是这个!”   加奈笑着拿起自己包包上挂着的蓝色御守,弯起眼对菅沼品子说,   “品子小姐,你放心,时君的御守是很灵的哦。之前还曾经救了我一命呢!”   “太好了,果然有时君在就是不一样啊,突然整个人都安心下来了。”   鸟居夏实脸兴奋地捂住脸,在袖衣神的事件中,她虽然已经不记得大部分的事情,但潜意识中,对曾经救她一命的土御门时却抱着信任。   “真是不赖。”   卷纱织赞赏地评论,顺便别有意味地看了其他男生一眼。   岛瞬间怒火值爆表,只有看到及川冰丽一脸敬谢不敏的样子,才稍微平静了下来。   哈哈,也有人不吃土御门时那小子一套的嘛!不愧是冰丽酱!意志就是坚定!   “总感觉,美少年君你和某人真是不一样啊。”菅沼品子接过御守收进口袋里,别有意味地瞥了一眼清继。   陆生连忙拖住暴走的紫发天然卷。   土御门时下意识地抽抽嘴角,对清继羡慕嫉妒恨各种复杂的眼光刺得淡定不能。   “这样,就能不被邪魅伤害了吗……”   菅沼品子左手抚上,右手上深深的黑色指印,轻轻垂下眼。   而自以为掌握了一切,与同伴们笑闹的土御门时,却没有听见这一句话。   第四十三章·邪魅【四】   “阿时,你不去里面睡吗?”   棕发少年微带戏谑地看着顶着个包子脸陪着他坐在木质走廊上的伪少年,夜晚的寒风瑟瑟,纵使是夏日,她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哀怨的目光幽幽地飘过奴良陆生,含义不言而喻。   ——你想让我被当成色魔打出来吗?   ——自作自受啊,土御门大人。   陆生毫不留情地斜瞟一眼,幸灾乐祸地嘲笑。   为了保护菅沼品子,女生都和她同室而眠,而男生则分布在外面守夜。这个时候,土御门时就成为了一个格外尴尬的存在,虽然平时也不是刻意地装成男生,但是……   伪少年瞬间蔫掉了。   灵巧纤长的手指,灵活地转动着手中有着酒红双眼黑色短发的笑得诡异的小人偶,那是清继送的妖怪电话。   “要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用这个来联络!”   紫色天然卷双手叉腰大声道,像是报复似的,狠狠拍打陆生的背,   “加油啊,靠不住的眼镜君!”   而后和同样不满却不敢招惹土御门时的岛一同到别的地方巡逻。   “总算有点像怪奇侦探团了呢。”陆生同样笑着拿起那个属于他的诅咒人偶,“感觉,像是被认同了。”   土御门时沉默地垂下眼,   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指腹掌心布满了厚厚的老茧,不复像是加奈那一般娇嫩少女的滑软细腻,若不是手原本的形状长得不错,纤长白皙,谁也不会误认为那是一名少女的手。   她终究是失去了很多,同样,也得到了很多。   缓缓地合起手掌,像是抓住了什么东西,死死的不放开。   珍贵的温暖啊,不要离开,因为,一个人很是寂寞。   “邪魅啊,在鸟山石燕的古今画图续百鬼之中也是很有名的妖怪。”   陆生看着夜幕之上的弯月,半垂下眼,淡淡地说,   “刚刚神主说,那是寄生在别人怨恨的东西上的邪恶妖怪,现在也许还很老实,不过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这里附近似乎从以前开始就有很多人被邪魅吃掉。”   “神主?是谁?”   土御门时眉头一挑,语气颇有些微妙地问。   “本地神社的司祭。”陆生顿了顿,看向土御门时,“你怎么看?”   “……”   土御门时闭上眼,良久,才说,   “菅沼小姐的房间里,所有的纸符其实都是一些发霉泛黄的废纸,只能徒增人的恐慌罢了。”   恐慌?   陆生敏感地抓住了关键词,一挑眉,   【畏】?   “来了。”   土御门时低声说。   一抹白色的影子从走廊间一闪而逝,陆生一惊,下意识地冲了过去。   “诶等等,感觉不对!”土御门时连忙从走廊上站起来,颇有些严肃地咬住指甲,“奇怪,好熟悉的气。”   不及多想,她拔腿追上陆生。   视线所及,棕发少年被一团黑色的雾气包围着,唰的金属摩擦的声音响起,溅起一两颗蓝色的火星,土御门时拔出刀直接斩断!   手微微发抖,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这不是什么妖怪!”纵使刚刚身处险境,陆生依旧很是冷静,凌厉地棕眸狠狠地眯起,像是彻底脱下了所有伪装,锋锐的刀光冰冷地划过。   “时?”   瞥眼,他疑惑地看着显得很不正常的土御门时。   “陆生,”她平复了呼吸,镇静地看向自己刀尖刺破的白色纸张,上面一片空白,“这个是式神。”   不小心毁坏得太彻底,结果什么都没有留下。   “什么?”   陆生瞪大眼。   “啊啊啊啊啊有妖怪!!!”清继带着岛以着夺命狂奔的架势席卷而来,“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   咚咚震天响的脚步声将廊柱上的灰尘都抖落了下来,漫天飘散的烟尘,飞入了眼睛,土御门时边咳嗽边蹲在地上眼泪汪汪地揉眼睛。   “阿时你没事吧?”   陆生连忙问。   “没事没事。”伪少年站起来,吸了吸鼻子,指着女生组的房间那边的鸡飞狗跳,道,“而且,既然清继他们已经过去了,那妖怪什么的肯定不在,你就放心好了。”   “你这个莫名的自信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喂?”   陆生抽抽嘴角,却也放下了手中的弥弥切丸,抓抓头发,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们也别去被人嫌了。”   有可能被当成变态什么的,到时候就糗大了。有什么事情还是明天再讨论比较好。   反正,有冰丽在,还有土御门的御守。   “明天,”土御门时说,酒红色的眸子闪烁着明明灭灭的光,“去秀岛神社看一看好了,我有最后的一些事情要确定一下。”   <<<   与此同时,在女生组的房间,   是扑向卷纱织胸部却看着熟睡的冰丽大流口水的岛,和以极其猥琐姿势压在鸟居夏实身上的清继。   一抹浅薄的雾气,飘然而散,唯留一缕带着警告的寒意。   “有变态啊!!!”   卷纱织和鸟居夏时同时暴走,女生自行领悟的绝技·天马流星拳发动!   啪嗒啪嗒的溅落在地上的迷之液体,嫣红的色泽,啊,那是什么?   “你在干什么啊!我可是在寻找妖怪呢!”   清继握拳大吼,谴责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唰唰的刺向两人。   “这不是找借口的地方喂!”卷纱织额上青筋暴起,将长长的金发甩到脑后,作出挽起袖子的样子准备再度大战一场,“色魔都给我去死吧!”   “大家,不是这样的。”加奈突然抱着被子大声叫道,剧烈颤动着的棕褐色眸子表现出了少女情绪的不稳,“有啊,妖怪出现了!”   “诶?”   看到了众人疑惑的眼光,加奈涨红了脸,然后又似鼓起了勇气,重复了一遍,   “我看到了!一个脸上贴着奇怪的符咒的家伙,就那么站在品子小姐的床头边上,一直在注视着品子小姐啊!”   第四十四章·邪魅【五】   “在昔日,这个城镇被称作秀岛藩的时候。   有座大名宅邸,在那儿有个传说,被【辗地】吞掉的武士的传说。   在那儿有一个,年轻俊美,不知名氏却对主公非常衷心的武士。   他非常的勤劳,是一个比谁都要尊重君主定盛的武士。他不久后就得到了定盛的赏识,定盛很信赖他并且重用他。   凭借着过人的实力,武士转瞬就发迹了,他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被称作是定盛的左右手了。”   少年回眸一笑,流动缱绻的眉眼,漾出璀璨明丽的光华。   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然而,也存在觉得那武士碍事的人。”   隐蔽于墙角后的妇人,深深的嫉恨扭曲了她姣好的面容。   “那个人就是定盛的妻子。   他妻子,很看不惯那两人无论何时都在一起的亲密关系。”   清十字怪奇侦探团的众人各个一脸汗颜。   “有这样的事情么?”   加奈单手托着脸,有些苦恼纠结地蹙起眉头,可爱的棕色辫子也随之晃动了下,摇曳出满眼的清丽。   “确实非常的奇怪呢。”   陆生张大眼,显得有些汗颜。   “封建社会里经常有这样的事情哦,嘛,对中学生来讲肯定是不明白的吧。”   被打断了故事,司祭也不恼,好脾气地端起清茶细细品味。   “BL么?”   卷纱织半眯着眼,幽幽说道。   “那是什么啊?”   清继拍桌。   “按当时的话说,就是男色吧。”司祭说,“至少在他妻子看来,就像是你所说的那样。”   “既然你们还不懂的话……”卷纱织环视了众人迷茫的脸一圈,伸手豪气地打了个响指,“阿时,上!”   伪少年会意地一笑,啪地抓住身侧棕发少年的手腕,一个转身,少年棕褐的软眸中流过讶异的光,俯身将其压在身下,   “啪!”   一只手撑在他耳边的地面上,清脆的声响像是巨雷一般在耳边炸开,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脸上,细密带着浓浓的水汽。   酒红美眸似是蕴含了万种风情,漾着浅浅的笑意荡起令人心醉的波纹,微微挑起,是朦胧的醉。   她挑起他的下巴,看着少年怔愣的样子,像是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物一般轻轻低笑,从喉咙深处压抑着的笑声,有些闷,却是令人着迷的慵懒。   她温柔地说,带着浅浅的戏谑,   “陆生少主,来,给大爷我笑一个。”   潇洒又帅气,一身的风流气度。   土御门时笑着,看陆生还是继续发呆,忍了许久,掌不住终于破功,放开少年抱住肚子狂笑不止。   “你你你搞什么啊!”   棕发少年满脸通红,手脚并用地后退后退,然后颇有几分气急败坏地怒吼。   “阿时Good job!”   卷纱织极其淡定地伸出拇指赞扬。   身后,是加奈冰丽岛清继等人或石化或默默地流着鼻血的背景。   满脸红晕的棕发少年靠在墙边,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突然目光变得深浅莫测。   只是没人发觉。   现在的年轻人呦……   司祭大人淡定地挪过眼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清咳一声继续讲故事。   “怀恨在心的妻子,趁着定盛不在的时候给武士嫁祸了子虚乌有的罪名,她将武士关在了宅邸的地下牢房里。   就在那个时候,海啸侵袭了整个滨海之城!   后来,人们把这么大量的海水侵袭成为【辗地】。   镇里的人们大都逃到了高高的山丘上,但是那个在地下,宅邸的牢房瞬间被海水给淹没了。”   年轻人的手,向着蓝天,似是要抓住什么,最终,却被海水无情地吞噬。   “年轻的生命,就此凋零了。   从那以后,在这个城镇就屡屡目击到徘徊的武士的灵魂。   湿漉漉的,随风飘扬……被称为邪魅的妖怪……就此诞生了。”   司祭沉下眼,眼镜随之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   “邪魅被认为是因怨念而袭击人类的妖怪,这片土地上,被怨恨着的大名家的血脉还存在着……”   “难道说?”   清继瞪大眼,猛地扭头看向强作镇定的黑发少女。   “没错,品子就是这个大名家——秀岛藩藩主菅沼定盛的直系血脉!”   品子低下头,沉默不语。   “我还真不知道有这种事情啊!”清继惊奇道,“所以她才会被袭击吗?”   司祭大人点点头,   “就连这个神社,也是为了镇住那个武士的灵魂而建造出来的。”   土御门时低头,嘴角扬起诡谲的笑意。   “虽是这么说,明明什么效果也没有吧!”黑发少女猛地一拍桌子起身,搭在身前的麻花辫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她看着沉默的司祭,怒斥,“已经够了!说是把他镇住,不是,一点效果也没有吗……”   尾音渐渐低了下来,隐隐带着哭腔。   可见,这件事已经压得她心里趋于崩溃了。   “虽然因为力所不及也无言以对……但也会有由于邪魅的怨恨太强而无法消除的时候啊。”   司祭低声说,眼镜遮着,看不清他的神情。   “那些没能除灵的家庭都已经离开这座城镇而去了,不然说不定会造成最坏的事态。”   “……”   品子默然不语,只是倔强地握紧拳。   <<<   几人沉默着走在回家了路上,寂静的沉闷的氛围,悄然无息地开始蔓延开来。   “啊,是菅沼家的孩子。”   远处,两位提着菜篮子的妇女看到了,低声,   “那边也好像被邪魅附身了呢,真不想靠近。”   菅沼品子脸色一沉,面色变得越加的难看了。   “这是什么感觉啊,感觉就像是把品子说成恶人了一样。”   卷纱织不爽地嘀咕。   其余人没说什么,却也是一脸的不满。   这些都是邪魅的缘故……如果不做些什么的话……   陆生沉下眼。   “The only thing we have to fear is fear itself.【我们所恐惧的,不过是恐惧自身罢了】”   土御门时看了陆生一眼,   “陆生,回去之后,交换一下情报吧,我发现了很多东西。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她弯唇一笑,眼中,却闪烁着越加冰冷的光,寒意,宛若实质的,蔓延开来。   “真是渺小啊。”   若不是事关到了……她怎能容忍他们多时?   棕发少年蹙起的眉头,连陪着品子去海边散心的时候,也从没松开过。   尤其是,当数名之前纠缠过陆生的不良青年,邪笑着让说出让众人远离被邪魅缠上的人的时候,   眼中,蓦然浮起了阴霾。   “冰丽,”他掩饰似的垂下眼遮去一切,低声,“那家伙,邪魅,今晚一定会出来的,到时候,就是揭开他真实身份的时候了!”   “诶?”   少女瞪大了蓝紫色大眼,不明所以。   第四十五章·邪魅【六】   吱嘎——吱嘎——   古旧的腐朽的声音,脚步踩在木制的地板上似乎连眼前的景象都眩晕了,空气中,似是弥散着淡淡的不详的黑雾。阴冷的风,穿过你的黑发我的手,如冰冷粘腻的毒蛇,缠绕而上。   转过拐角,夜空下,洗得透白的棉布衬衫将消瘦清减的体形勾勒得风流,靠在廊柱上,蓝色牛仔裤衬得一双腿越发修长,微仰着头,细碎的黑发搭在肩上显得缭乱。   “阿时?”   紧闭着的眼蓦地睁开,红色的流光一闪而逝,眼眸移了过来。   “心情不好吗?”   陆生笑问。   “……那个符咒,就是那个所谓的司祭大人在回来的时候给品子小姐的,号称最后王牌的符咒。”像是从喉咙底部压住模糊的音色,越显朦胧,土御门时瞥了一眼棕发少年,“你怎么看?”   司祭说,那些是强力的护身符,把它们作为四个神明贴在四个方位,被保护的人绝对不能出去屋子外面,而外人也不能进去,就这样直到早上绝对不要打开窗户……符咒方能显灵。   “他说是来自花开院的阴阳师留下的。”陆生微微冷了眼,眯起眼看向月光,透过眼镜也不能减少其半分的锐利,“但是,那个不让外人进入的条件……啧。”   土御门时嘴角扯起冷笑。   “阿时,你在司祭大人离开后去找了品子小姐吧?做了什么?”   陆生像是想起了什么,问。   “没什么,只是,在结束之前,总不能不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土御门时眼神一转,   “品子小姐已经先去睡了吗?”   “嗯,加奈她们在隔壁的房间,而且清继他们也在房外守着。这样,起码品子小姐能减轻她的恐惧,清继他们也能很快的在危险的时候接应。”   陆生笑道,突然意有所指地暗示,   “有时候,人类也能做到很多的事情的。”   “什么意思?”   土御门时皱起眉,显得很不耐烦。   陆生纯良一笑,清澄透彻的棕眸闪过狡黠的光,眨了眨。   “我想我们需要合作,阿时,把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会漏过很重要的东西哦。”   伪少年瞬间不爽地瞪向棕发少年。   <<<   ——这真是非常强力的结界。   ——本来是不想使用的,但是为了保护品子小姐……   司祭大人刻意压低显得格外可怖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回荡。   室内是令人窒息的寂静,庭院中竹筒敲击在石头上的哒哒声,不断地在耳边放大,闹中更显寂静,深夜的可怖,如影随形。   “这真的会有效果吗?”黑发少女躺在被窝里,环视了一圈贴满了种种奇异符咒的室内,最终视线定格在了其中一个方位司祭给予的符咒上,额角的冷汗缓缓流下,“万一没有用的话……”   她抚上右手狰狞的黑色指痕,瞳孔瞬间缩成一个小点。   ——会被吃掉吗?被邪魅吃掉?   ——还是……   她抓住挂在脖子上的,某个绿色的御守。   泛黄的纸符上,染黑的部分似乎发出了腐臭的味道。   “啊嘞?”   品子揉了揉眼睛,   ——那是什么?污迹?看起来像是烧焦的痕迹,那是原来就有的吗?   不安,缓缓蔓延,像是催生了什么,符咒一瞬间,像是有了什么从中漂浮而起!   “……”   攀爬着的诡异身姿,尖锐的利爪扣在墙壁上发出嗞啦嗞啦的声音,瞪大的几欲爆出的眼球,异兽缓缓看向满脸苍白的黑发少女。   “啊——!!!”   品子慌忙爬起来,因惊吓虚软的步子让她踉跄了好几下,扑到了纸门前,用力一拉——   “为什么?为什么纸门打不开啊——!!!”   剧烈收缩的黑瞳,颤抖着,没有看见身后,满脸贴着符咒的高大魂灵默默的注视。   <<<   同时,隔壁房间。   棕发少女一个激灵,突然睁开了眼。   尚显茫然的棕褐眸子毫无焦距地透出天花板的景象,薄薄的一层水汽染出氤氲的雾气,浅浅漾开,朦胧的波光。   妖怪少年的身影,特殊的发尾,上扬的羽织衣角掠过,在纸门上投下漆黑的影子。   另一个影子紧随其后,月光袅袅,那人虽是踩着略显急促的步子,仍能透出一派优雅的风流气派。短发随着步子扬起跳动,两人的身影居然出乎意料的和谐。   这时正是深夜,房内除了加奈似乎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啊嘞?”   加奈瞬间清醒了过来,连忙从被窝中爬起来,想要打开门追上去。   蓝紫色的大眼悄无声息地睁开,冰蓝色的妖力激荡而出,少女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诅咒吹雪·雪山杀!   棕发少女瞬间倒地,仔细一看还能发现,少女姣好的面容上,附上了一层薄薄的冰。   ——诅咒吹雪·雪山杀,中了这一招的人会因为冷过头而睡着,就好像是在雪山上一样。   “好险好险,”冰丽笑着擦擦汗,把加奈搬回被窝盖好被子,“夜晚的陆生大人真是太粗心了!”   鼓着包子脸的雪女没有发现,棕发少女床边的蓝色御守灵光一闪而逝,下一瞬间,加奈身上所有属于雪女的妖力皆被散去。   只是少女仍旧沉睡着。   <<<   仿若烧焦一般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无数只形态怪异的异兽,发出狰狞的嘶吼之声,有涎液顺着嘴角,滴答而下,徒增丑态。   黑发少女在慌乱中,绊倒在地。   一只小鬼咧嘴一笑,探出漆黑的手。   瞬间形成的蓝色结界翻滚出高温的火焰,将小鬼烧成灰灰,连惨叫也来不及发出便消散在空气中。   看了一眼黑发少女,身着白袍的魂灵握住刀鞘,唰啦一声武士刀直接砍向四周不断涌出的异兽,执刀而立,修长挺拔的身姿依稀能看出当年骁勇的风姿。   ——诶诶?诶诶诶诶诶?   安然坐在结界中的品子惊愕地瞪大眼。   冒着蓝光的御守,缓缓漂浮了起来,灵波荡开,漾出一层水纹似的痕迹。   “果然如此啊,”清越的声线,凭空在室内响起,绿色的御守上浮起一个由灵力线勾勒而成的烈焰火百合,咻的一声燃了起来。   下一瞬间,整间房舍被刺眼的光芒照亮,火红的火焰将一切异兽燃烧殆尽。   唰啦一声纸门打开,   “哎呀。”   银发少年轻描淡写地挡住邪魅的斩击。   肩上披着的天青色羽织随着两人之间的妖力冲突,猎猎飞扬翻滚出大气的弧度,背上的畏字代纹,隐隐的似是浮动了起来。   瑰丽的红化开了清冷的月光,暗含着威严的,揉开一片笑意,深深浅浅的漾开。少年似是赞赏武士魂灵的刀术,轻佻地吹了一个口哨。   “我可不是敌人哦,”他笑着,眼眸却渐渐沉了下来,独属于王者的压迫感陡然倍增,“我来把详细的情况告诉你吧,这场邪魅骚动的诡计……”   “跟我来。”   银发少年身后走出的伪少年淡淡地扬起下颔,见黑发少女仍然惊吓不浅,遂温柔地弯唇微笑,   “品子小姐,您不用害怕,因为……这些不过是小事情而已。”   少女猛然瞪大了双眼。   “过了今晚,我们将还给您一个安定祥和的生活。”   土御门时眉梢染上了浅浅的傲然自信。   第四十六章·邪魅【七】   某间阴暗的室内,有几个身影,围在一盏小灯旁,铺在地上的地图因为灯光的不稳,而显得明明暗暗。蜘蛛在暗处结网,小小的眼睛默默的注视着一切。   “哈哈哈哈……利用迷信还真是顺利呢!”   其中一人大笑,闪烁着贪婪光芒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地图,仔细一看,可不是之前纠缠陆生品子等人的不良混混中的一人?   “这样一来,菅沼家的土地就都到手了。”   他们利用着邪魅的传言,逼得菅沼家的人不得不背井离乡到别的地方去生存,然后趁机,低价收购他们的土地。   而菅沼品子小姐一家,正是最后留在秀岛的深受【邪魅】传言困扰的一家人。   “这里的居民还真是笨蛋啊!居然会相信邪魅这种东西。”另一个混混大笑,“接下来,哪里要建什么呢?情侣旅馆怎么样?”   “哈哈,好主意!”   “硬要说的话,我放出的那些式神才是【邪魅】哦。”   坐在阴影中,身着阴阳师服饰,体态丰满的一人走了出来。扶了扶眼镜,一道白光闪过,可不是,秀岛神社的司祭大人?   “哼哼哼,以前稍微在京都学了一点的式神,居然能像这样给我带来这么多的钱……”司祭大人露出了笑容,却再也显现不出在品子及侦探团众人面前的和蔼慈祥,丑态毕现,“品子估计做梦也想不到吧,今天贴着的那些护身符将会取了她的性命。求救也好,呼喊也好——一整晚都在恐怖中辗转挣扎。”   “司祭大人才是真正的恶人啊……”   有人轻轻地,在寂静中发出了一声感叹。   “可比不上你们啊……”   司祭大人会意地眯眼。   “恩?刚刚是谁讲话?”   其中一名混混惊愕地转头,斜靠在门栏边的伪少年朝着他们灿烂一笑,而站在门中央的黑发少女,则低下头,眼镜反光,看不出具体的情绪。   “品子?”   司祭惊愕地站起身。   “你、你为什么?为什么还出得来?”   菅沼品子眯起眼,顿时显得格外锐利的黑眸如同刀子一般刺向面露惊色的司祭,她沉声问,   “司祭大人才是,你为什么会和这些人在一起呢?”   “是误解啊品子小姐,”司祭大人立马换上一副温和的笑容缓缓走近,“这样不行啊品子,不好好呆在结界里的话……”   “不要靠近我!”   品子猛地一挥手,非常应景的,一层火线划开了品子与司祭之间的距离。   “这是什么?”   显然司祭大人和众混混显得非常惊慌。   土御门时对着无奈地从门后走出的银发少年露齿一笑,显出十分的得意。   银发少年面无表情地忽视,然后清了清嗓子,轻声道,   “旁门左道居然自称是邪魅,笑死人了。”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嗖嗖嗖的就聚集到了陆生的身上。   在没有人注意的角落,伪少年默默的一脚狠狠地踩上陆生的脚,用力的辗了辗。   叫你抢我风头。   银发少年嘴角一抽,差点维持不住面上神秘淡定帅气的微笑。   “用‘被邪魅诅咒了’‘驱除邪魅’这种话来蛊惑人心,还真是聪明啊。”   虽是赞扬的话语,却只能从其中听到浓浓的讥讽。   “自作自演邪魅骚动这种花招,简直是,【纯粹的罪恶】。”   “你说什么……”   其中一名混混愤怒的想要冲上前去,却中途消去了底气,锋锐的刀轻轻地搭上了他的脖子,杀意,顺着冰冷的刀锋蔓延了全身。   少年冰冷的红眸,锐利得让人感到压迫得无法呼吸。   “一、一瞬间就移动了位置……”   “杀了他!我们的谈话被听到了!”   有人拔出了腰间的枪支,冲向面无表情的银发少年。   土御门时一见不好,连忙将品子打横抱起跳出房屋。   银发少年一挥刀,有三人合抱那么粗的廊柱,沿着切面,缓缓的发生平移错位。   漫天的烟尘淹没不了混混们的惨叫声。   房屋在震耳的声响中变为一片废墟。   陆生一脚踩上某根柱子,底下的一名混混立马发出哀鸣。   “你……你这家伙不是人类……你是谁?”   “诶你还挺聪明的嘛,这位大人就是即将成为奴良组老大,先前的四国之战作为代理大将有着出色的表现现在在妖怪界里被称为最闪亮的新星——人类怎么可能做得到嘛!”   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小妖怪们立马冲上前去大肆夸耀。   “嗯嗯,你们快给我退下。”   银发少年扛着刀无奈道。   “哼,我要跟时大人说少主欺负我们!”   某只小妖怪傲娇地冷哼一声。   “你们,和阿时的关系真是很好啊。”   陆生狠狠地眯起眼。   小妖怪傻笑着抓头,   “因为时大人真的很友好啊,还陪我们打桥牌,一起玩了大半夜呢。”   “对啊对啊,之前四国事件的时候,还陪着我们一起喝酒!”   “时大人好温柔啊。”   “……”   突然没心情的陆生甩下一众哀嚎的混混们,跳下楼去寻找伪少年。   就在楼下的伪少年眨眨眼,看着面色平淡看不出喜怒的银发少年,有些茫然。   “居然说是妖怪……”   废墟中,缓缓走下楼来的司祭大人恨恨地看向银发少年,手中捻起一张符纸,   “这样的话,我就让你见识见识花开院流阴阳术的式神吧!”   土御门时蓦然眸光一利,唰啦一声短刀出鞘,却被银发少年单手拦住。   凭空出现的,身着白衣的武士魂灵,举刀,一个利落的斩击将半成型的式神连同符纸一并劈碎!   “还有一个吗可恶!”   司祭大惊失色。   “司祭大人啊,”夜间的奴良陆生声音扬起来格外的有磁性,似笑非笑的看向惊慌失措花颜失色的司祭大人,“这家伙可是这条街上真正的邪魅哦。”   “什——?”   “他因为你的妖怪骗局被当作恶人……”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   脚踩天罡步,   “诺诺辜辜,左帯三星,右帯三牢,天翻地覆,九道皆塞……”   手执阴阳符,   “使汝失心,従此迷惑,以东为西,以南为北,人追我者,终不可得……”   口中念出古老的咒语。   “明星北斗,脚闭千里,六甲反张,不避祸央……”   司祭大人双瞳剧烈的收缩,仿若是眼前出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入式神见幻梦!”   陆生抽了抽嘴角。   司祭大人似是终于承受不住,崩溃地大叫一声后倒地不醒。   他的身上,瞬间出现了无数细小的伤口,嫣红的血液,染红了纯白的服饰,显出莫名的讽刺。   “哼,要不是因为你是个普通人,看我不把你整的只剩一层皮。”土御门时冷哼一声,“居然敢冒用花开院家的名氏,败坏了柚罗声誉者天诛地灭!”   “你……你到底是谁?”   品子瞪大眼。   一块系着红线通体洁白的上好暖玉垂在了她的眼前,高超的雕琢技巧一株火百合画得栩栩如生,小小的玉牌随着绳子转了半圈,另一面,苍劲大气的草书跃然而上。   土御门时。   底下小楷雕琢,   隶属,阴阳师协会。职位,干部。   “我不是已经自我介绍过了么,品子小姐?”   伪少年笑道,酒红美眸灼灼生辉。   “我那个时候还以为你在开玩笑……”   司祭大人送给她符咒之后,土御门时也曾找过品子,将之前给她的御守拿回去做了什么,也曾像是玩笑一样的说自己就是之前她联系的阴阳师协会派来处理这个问题的人。   只是她当作那是玩笑,因为协会在之前已经推掉了她的委托。   邪魅邪魅……   “为什么?”品子看向沉默着的白衣武士,“你不是怨恨着我们一族的吗?”   “你虽然是杀死他的那个女人的子孙,但同时也是他主君的子孙。”陆生淡淡地陈述,“那家伙只是效忠着【主君】罢了。”   ——一直保护着你们一族人,跟憎恨或者死了没有什么关系。   年轻的武士,曾经在水淹牢房之时,奋力地探出手伸向天际。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死去了,无法再为那个人效劳。   ——即使是死了,也想要保护那个人。   “没能保护那位大人到最后的悔恨,一直踌躇着我。”   他淡淡地说,却不难从中听出他百年来的心酸。   “那个……”品子顿了顿,真诚地看向邪魅,“误会了你真是抱歉,感谢你救了我。”   她露出了美丽的微笑。   “非常感谢你,一直保护着我。”   白衣武士良久地站立着,周身的气场,逐渐由孤寂转为柔和。   “藏身于黑暗,隐蔽于水底,邪魅乃魑魅的种类之一,是全无恶意的妖怪。——摘自《妖怪·邪魅之图》”   不知何时,手执一本陈旧的古籍,土御门时念道。   “真是令人钦佩的忠诚心呢。”   陆生弯起嘴角。   “邪魅,你大概不知道吧,你的主公,在你死了之后也是知道你还在继续守护着他们一族的。”   土御门时看向邪魅,淡淡说道,   “品子小姐家庭院的花草怪石,全部都是阵法的一部分,聚灵阵,防止新生的灵魂因为过于脆弱而消散于世间,连黄泉都无法回归。”   邪魅瞪大了眼,半响,感激地一鞠躬。   “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何方神圣,这份恩情……”   “我是奴良组的少主,奴良陆生。我总有一天会成为魑魅魍魉的主人。”银发少年眯起眼,嘴角扬起自信的笑容,“为了那一天,我正聚集着百鬼夜行,我正需要你这样的妖怪!”   ——我很欣赏你,待在我身边吧。   曾记得多少年前,定盛曾这样对他说,那时的心情,一句话就可以概括。   士为知己者死。   白衣的武士魂灵不禁一阵恍惚,回过神来,那句好字已经脱口而出。   环绕着手臂而过的交杯酒盏,宣示着他们生死之交的缔结。   “走,我们回去睡觉。”   土御门时默默的拉着品子往她家的方向走去。   “那奴良君和邪魅君怎么办?”   品子眨眼。   “让他们吹西北风痛快到天明吧。”   土御门时默默的望天。   第四十七章·夏日祭【一】   阴暗的室内,烛火飘摇。   白烛滴下滚烫的泪水,火焰明明灭灭的,影子,伸长又缩短,张牙舞爪的,像是有什么呼之欲出。   空气中弥散着,什么烧糊了的味道。   窗外飞进一只黑雀,漆黑的翅膀,猩红的眼,停在了窗栏。   “你愿与我签订契约么?”   土御门时转过身,暗含着暖色的酒红眸子瞥过来,带起一阵战栗。   “把力量借给我吧,夜雀,我需要你。”   窗外狂风咆哮,惊起群鸦飞鸣,树叶摩擦间发出沙沙的响声,投下一地暗影。敛起眼,黑长的睫毛纤细可数,微微弯起来,开阔了眼角,风流,尽显。   “同样,我给予你我的力量。”   黑色的雀飞了进来,落在地上,化为了一名有着黑色长发血红眼眸的美丽女子。她静静地跪在了地上,微微低下头,表现出恭顺的姿态。   土御门时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嫣红的血液顺之蜿蜒而下,立马室内弥漫了一股带着浓郁的灵气的甜香。   她将手抵在夜雀的头上,闭上眼,却准确的画出了一株妖娆的,仿若在烈焰中燃烧的火百合。流动的血液仿若是在发烫一般,嫣红的,图腾印在了夜雀的额上。   夜雀上前一步,将那只流淌着鲜血的手指含住,蕴含着浓郁灵力的血液带着丝滑甜美的口感,她不禁有些迷醉的,想要渴求更多。   “告诉我你的名字吧,夜雀。”   清淡的声音缓缓传来。   黑发的美丽女子迅速地放开土御门时的手,拜伏于地。   “”   契约成立。   <<<   二层的小洋楼,某间少女的寝室。   棕发少女坐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看着手中的蓝色小御守,抿起嘴唇。   之前,醒过来的时候,及川同学、陆生、时君还有品子小姐都不在了。   然后第二天,他们就说解决了事件。   棕褐色的暖眸沉沉的,翻滚着不知名的情绪,将小御守紧紧的握在手心。   ——到底,他们瞒着我什么呢?   时君,认识那个妖怪?   她蹙起眉头。   对了,陆生好像也认识那个妖怪呢,之前云外镜的时候,也是陆生向他求救的吧……   ——感觉被排除在外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只不过是个累赘罢了。   ——是的,没有任何力量的人,没有资格要求什么。   “啪嗒。”   晶莹的泪水,打在蓝色的小布袋上,晕染开一片深色。   她猛然惊醒,连忙用手擦干净眼泪,笑道,   “哎呀,我在干什么呢……居然哭了,真是没用。”   独自笑了一会,她寂寥地垂下睫毛,长长的,在灯光下在眼睫处投下小小的半圆形的阴影。   她猛地站起身,拿起了电话,眼中闪过了什么坚定的色彩,然后拨响了号码。   “嘟——嘟——”   拉长的电子音,逐渐增长了焦灼的,紧张的心理。   “喂?这里是土御门。”   雌雄莫辨的清越嗓音响起。   接通了。   加奈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又将心提得更高。   “喂?”   那边似乎疑惑似的,   “请问您是哪位?”   加奈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道,   “那个……时君,我是家长加奈。”   “……”还好还好,差点以为是什么恶作剧要爆粗口了。   电话那头,正准备一口气爆发的土御门时狂拍胸口,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整张脸都憋成了猪肝色。   没察觉到电话那头伪少年的纠结,加奈紧张地说道,   “时君,我有个请求……”   “什么事?”好不容易喘过气的土御门时爽快道,“只要是我做得到的,绝对没问题。”   “那……”加奈垂下眼,“你可以……教我阴阳术吗?”   土御门时一愣。   怕是对方以为她是想要偷师,忙解释道,   “我、我老是给你们添麻烦,这些都是因为我太弱了的缘故……”少女清甜的声音低了下来,“之前柚罗也有教过我自保的步法……但是我却忘记了……”   土御门时笑了,软声安慰,   “不用愧疚的加奈,这本不是你应该涉及的世界。”   她的目光软和而悠远,   “虽然很抱歉,但是我觉得你不应该学习阴阳术。”   “为什么?”   加奈蹙起眉头,有些伤心,也有些不解,   “学习阴阳术需要有足够的天赋,发掘出自己的力量,要足够敏感,足够刻苦,甚至……还要舍弃许多重要的事物……”   “加奈,你有这个觉悟吗?”   淡淡的,却透出了残酷的语句,像是钉子一般砸在了心上。   “从此再也没有正常的生活,觉醒了灵力的人可能一生都要受到人外之物的侵扰,甚至连自己的亲人好友也……只有努力的努力的不断向上爬以寻求变强,再也没有终止之日。”   “若是停下脚步……”   一字一句,一个音节一个音节的冰冷,   “你将,万劫不复。”   “可是我不想再做你们的累赘了!”   加奈像是崩溃一样的大声叫道,女孩子细嫩的手握着手机,用力之大居然发出嘎嘎的声响。   “老鼠妖怪那次也好……桃乐园那次也好……镜子妖怪那次也好……那晚柚罗保护我也好……这次也好……”她咬紧了牙关,“无论是那位妖怪大人,还是时君,柚罗,都非常的温柔,很温暖,让人沉醉。”   “但是!我不想成为你们的累赘!”   “我不想一直被你们保护了!”   隔着手机,听到那一边少女不断地喘着粗气。   ——小时,你若是不愿走上这条道路,我可以废去你的力量,还你一个普通的人生。   ——笨蛋师傅你是在开玩笑吗?自从继承了土御门,我就没有打算反悔过。   ——会死的哦。   ——人都是会死的!   曾记得当初,自己也是那般的倔强而不服输。   土御门时,悄悄的弯起嘴角。   “好呀,”她笑着道,弯起的眼眸,满满的溢出了愉悦之色,“我会教你,不过,能做到何处,就要看加奈你自己的了。”   棕发少女愣住。   无端的,眼前涌出一股湿意,想哭的冲动。   时君,你太温柔了。   你这样,真的是太温柔了。   “谢、谢谢,我会努力的。”   她有些结结巴巴道。   “那加奈,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哦对了,”棕发少女抓住话筒连忙问,“明晚就是夏日祭了,时君你要来参加吗?清十字怪奇侦探团的各位,除了失去行踪的柚罗以外都要参加的。”   “好啊,我很期待的。”   伪少年笑着答应。   土御门时知道柚罗现在是在闭关修行,而且还放了狠话不许打扰她。虽然有些可惜,不过,反正她们的日子还长着不用在意啦啦啦。   只是有点在意为何柚罗突然变得焦躁了起来,是,预见到了什么吗?   边想着,边对着手机道,   “那么,明晚见。”   “恩,时君明晚见。”   挂上电话,棕发的少女,沉默了很久,眼神,却渐渐的坚定了起来,明亮的,是觉悟的火光。   第四十八章·夏日祭【二】   微笑着挂上电话,土御门时的心情越显愉悦。   果然,萌妹子什么的,最美好了!   “咔嗒。”   有什么人翻过窗登堂入室。   土御门时的好心情瞬间被某个戏谑浅笑的银发少年给踩碎碾得连个灰灰都不剩。   “你来干嘛?”   她没好气地双手环胸,微扬下颔,眯起眼挑剔地瞥着陆生。   “说,你刚刚听到了多少?”   “你是说你在勾搭妙龄少女的事情吗?”   银发少年咧嘴一笑,清澄的红眸满满的溢出了笑意,   “那你说,我听到了多少呢?”   尾音上扬,略带磁性的少年低沉的声音如同微醺的,醉人的,迷得人晕晕乎乎。   土御门时却额上暴起了鲜红鲜红的十字路口,恶狠狠的瞪向陆生。   当然,这种毫无杀伤力的恼羞成怒只能徒增对方的愉悦而已。   “好了好了,”陆生见好就收,伸手到袖子里掏啊掏,“给你。”   黑色底色的和服,上面用黑色线绣成了一片妖娆的火百合,繁复缭绕的花纹在灯光下光华流转。边缘的,是用猩红的丝线,显现出一派不动声色的奢华。上好的布料柔顺得,在少年的手中似是下一瞬间就要滑落在地。   “你你你……”   土御门时如临大敌地后退数步,抬头,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陆生。   “你不会是要让我穿女装吧?”   太毒了吧?你太毒了吧?   伪少年惊恐地看着表情无辜的银发少年,双手抓住衣领,好似即将被【哗——】了的少女一般惊慌失措。   嘴角狠狠地一抽,陆生忍了半天才压下把手中的单衣扔到那家伙脸上的冲动。   “之前你帮忙解除鸟居同学诅咒的时候不是把衣服给我了吗?”陆生翻了个极其毁形象的白眼,“这是谢礼,放心,是男式浴衣。”   一听不是女装,土御门时立马冷静了下来,嘴角勾起略带矜持的优雅微笑,   “啊呀,那真是谢谢陆生少爷了,但是,这么破费的东西我可不能收呢。”   “这是毛娼妓做的,布料针线什么的都是我自家的,”陆生斜斜地瞟了眼装模作样的伪少年,没好气道,“人家的一片好意,你可不能拒绝啊。”   他还记得去找毛娼妓时对方诡异的眼神。   美艳的金发女子自以为很小声很小声的嘀咕,“少主怎么会让我做男子的衣服啊?而且……这对男子来说会不会有些花哨?”   “送人的,还礼。”   那时,夜间的奴良陆生言简意赅。   没想到对方的眼神越加的诡异了。   “难道是外边的相好?男子?”   毛娼妓抓着长长的□浪金发抓狂中。   奴良陆生默默的把这段回忆掐断永久删除,然后又拿出了另一套同样款式但是没有暗绣的孩子的单衣。   “这个给KITO,正好还有多余的布料就让毛娼妓多做了一套。”   “……”→这是抱着两件衣服感到自己被包养了的土御门时欲语还休的省略号。   少年的眸子中闪过隐晦的笑意。   “总之,谢谢了。”土御门时扭头,不自在的道了声谢,然后果断转移话题,“之前,加奈的事情你怎么看?”   毕竟加奈是奴良陆生的青梅竹马,严格来说是属于奴良组庇护的人,她这样做,其实对于奴良组来说,是越位了。   虽然她和陆生私交不错,难免也会顾虑奴良组整体的看法。   谁知陆生却相当欣慰地摆摆手,   “啊,那个不错啊,这是加奈自己的觉悟呢。”   瞬间,觉得自己实在是想太多的土御门时顶着张包子脸悲愤欲绝。   不过,这才是真正的大将风范。   宽容、大气、有着足够的器量、魅力和力量。   “虽然我也觉得加奈不应该涉足,但是,好像忽视了一直被保护的她的心情呢。”   银发少年笑了笑,瑰丽的红眸中有什么在闪烁着,暗沉沉的,   “不过,绝对要让加奈平安啊,即使她可能会不开心。”   “废话。”   土御门时白了陆生一眼,笑,带着十足的自信,   “我以土御门之名保证。”   “恩,还有。”   银发少年游离了一下眼神,像是很不经意地开口说道,   “你把你家酒窖上的那么多层结界打开吧,不然,会臭掉的。”   “……”   “……”   “……你当我没常识吗?”   土御门时抽抽嘴角,抚额。   “好吧,今天就让你喝个痛快好了。”   银发少年满意地弯起嘴角。   <<<   于是就到了第二天晚上。   “夏日祭啊……”   土御门时穿着黑色的浴衣站在镜子前发呆。   一片繁华的暗绣在灯光下流转出令人心醉的华光,黑色的底色衬得她皮肤越加的白皙,单衣穿得很整齐,精致突出的锁骨下,折叠出了一个V字型,举手投足,自是一派风流气度。   同样,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看,除了那过于精致的面容外,没有任何的特征显示这丫的性别那栏填的是女。   土御门时依旧无比乐观的忽视了这一点。   “哥哥?”   黑色的碎发,酒红的眼眸,一张与土御门时八分像的精致小脸,同样身着黑色浴衣的小孩子抱着棕色的兔子式神跑了过来。   一双眼睛灼灼生辉的,满是期待。   依旧保持着一张面瘫脸,最近完全沦为了孩子保姆的青衣式神清秋缓缓跟在KITO身后。   “KITO准备好了吗?”   土御门时惊醒,拍拍自家弟弟的脑袋,小孩子乖巧的点点头。   “那就走吧。”   土御门时牵起KITO的手,走出家门,回身,对着青衣式神一笑,   “清秋,拜托你看家了哦,我会给你带特产的。”   “请走好,时大人,KITO大人。”青衣式神严肃地说道,“还有,我不需要特产。”   “那就给你带章鱼丸子好了!”   土御门时一拍手,欢乐道,   “怎么样,KITO你也很想吃吧?”   小孩子狠狠的点头,眸光越发的闪亮闪亮了起来。   衬得青衣式神越发的阴暗沉默。   第四十九章·夏日祭【三】   远远的,就可以看见熟悉的身影凑在一起交谈。   土御门时眼眸一亮。   妙龄的少女在欢笑,缤纷的浴衣让人颇有眼花缭乱之感。   “大家晚上好,加奈冰丽夏实还有纱织,各位今晚好漂亮呢。”   她弯起眼笑道,真心地称赞。   加奈今天穿了一件鹅黄色的小碎花浴衣,衬着少女白皙的肤色充分展现出了她那个年纪的青春活力。柔软光亮的棕褐色青丝挽成漂亮的少女髻,随着动作摆动着小巧精致的步摇,摇曳出满眼的清丽。少女手上执着一把绣着辉夜姬望月图的精美团扇,一摇一摇的,显得好不悠然。   冰丽是属于比较绝的了,直接就妖化本体出场,穿着一身纯白带着冰蓝妖纹的清减浴衣,看样子只是做了一点变装,围着大大的围巾倒是显出几分不和谐感。她将黑色的长发挽成花髻,以蓝色的扁簪固定,精致纯真的面容带着笑,蓝紫色的大眼一眨一眨,透出点点狡黠。   卷纱织和鸟居夏实,一人穿着绣着冷艳的樱花花纹黑色浴衣,一人穿着翠绿的碎花浴衣,也是各有千秋。   “谢谢你,时君。”   少女面上带起薄薄的红晕,却也是落落大方的道谢。   “难得你这家伙居然会夸我,”冰丽极为别扭地扭过头,让站在一旁的陆生无奈苦笑。   没办法,天性使然,在加上土御门时偶尔的逗弄,让身为妖怪的雪女对她始终没有什么好印象,一找到机会不是躲得远远的就是暗暗的做鬼脸。   “这个小鬼是谁啊,长得和时君你好像。”   清继身着一身诡异的武士服,绕着牵着伪少年手的黑发小孩子上上下下的打量,托着下巴发出啧啧的声音,活像是什么看到萌妹子纯洁萝莉的猥琐大叔。   “我弟。”   土御门时言简意赅。   “清继哥哥,我叫做KITO。”   聪慧的孩子立马露出大大的笑容,与伪少年相似度高达百分之八九十的精致容颜显现出纯真的神色,霎那间萌翻了不少人,更甚有听到路过的人拿出手机开始狂拍。   “啊呀,小KITO你真可爱。”   女生们瞬间周身冒出了粉红色的小花。   “好说好说。”   某弟控瞬间抽了抽嘴角,脚步微移,不着痕迹地遮住别人的视线。   “好了好了,我们也别站在道路中央一直挡着别人的路,各位,该走了吧。”   见时候已经差不多,一直静静站在一边的棕发少年笑着走上来,少年今天身着一件深蓝色的浴衣,外面套着一件墨黑色的羽织,搭在肩上,随着步伐间衣摆飘动着,脚步缓缓,走出了一地的悠然写意。   土御门时眨眨眼,然后转头看向前方的街道。   灯火通明,一家家的小贩错落有致地挤在路边招呼着客人,最好玩的鸟居夏实和卷纱织欢呼一声,想也不想地拉着加奈冲进了熙熙攘攘的人潮中。   小心的牵着自家弟弟,土御门时买了一个糖苹果递给他,看着小孩子开心地接过,然后笨拙地小口小口咬着,伪少年一笑,把他粘到嘴边的糖拿下来含在嘴里。   俊秀优雅的美少年,和精致可爱的小正太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路过的穿着美丽浴衣的少女们经常会用团扇遮住通红的脸轻声谈论着什么。   旁边的摊贩,冰丽和仓田两人窝在一起拿着纸网小心翼翼地捞金鱼。漂亮的金鱼在水中舒展开大大的美丽鱼尾,橙红的亮色铺展开满眼的惊艳。冰丽吞了吞口水,拿着纸网去捞,然而,却只是一捞一个破,少女鼓起腮帮子,又撒了一把钱给眉开眼笑的老板换来一堆的纸网,充分体现了什么叫做知难而进。   旁边的仓田也就是青田坊脑后滴下葡萄大的汗珠,看了看自己手中因为用力过猛而碎成两节的纸网柄,果断的放弃。   冰丽因为一直捞不着,抓狂地摇晃着手中的纸网,狠狠捅进水里一捞,可爱的小金鱼啪嗒啪嗒的在被冰冻的纸网上挣扎着脱离了水面。老板目瞪口呆地看着纸网,乱乱地想着现在还是夏天来着吧?   岛自以为隐蔽地躲在一旁看着冰丽发花痴。   对街,夏实和纱织挤在一家打气球的小店前,眼睛亮闪闪地指着最顶端头等奖位置的那只棕色兔子玩偶,似乎对着店家大声叫着什么,然后付了钱执枪斗志满满。   加奈手拿一盒浇了褐色酱汁的章鱼丸用竹签认认真真的吃,偶尔还为两人呐喊助威。   清继在一家卖面具的小摊前停留了很久,左手拿着天狗的面具右手拿着狐狸的面具显然是在做着艰难的心理斗争,脸上的表情狰狞得让店家都跟着他一起蛋疼。   陆生和土御门时一起慢慢地逛着,路上,偶遇偶遇偶遇了不少奴良组的众位化为人形四处嬉闹的妖怪们。毛娼妓同一些奴良组的妖怪们一同聚在某家小酒摊,举着酒杯互相打闹。黑田坊难得换下了一身道士法师的服饰,清冷的黑衣给他勾勒出一抹悠长的韵味,他正在默默的看着几个身着漂亮浴衣围在精品小摊前的少女们,脸颊微红,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首无用长长大大的围巾遮住了自己应该是脖子的部位,金发的青年容颜艳丽俊美,言笑晏晏地同身侧的一名头上包着猫耳头巾的俊俏少年聊天。   今夜跟着伪少年参加夏日祭的夜雀此时身着银白色的浴衣,抬头看着山上神社明亮的灯火怔然出神,伪装成了人类模样的女子冷艳美丽如同一朵高岭之花,浑身淡漠清冷的气息退散了一群想要搭讪的青年男子。   街道上似乎有什么人在嘻笑打闹着,只见鸦天狗的大儿子黑羽丸难得换上一袭清减的墨绿浴衣,却是用着惊慌失措的速度飞快地突破人群向前方逃走。   土御门时迷茫地眨眨眼。   后方又起了一阵骚动,墨绿发色琥珀杏眼的少年嘴角带着荡漾的笑容,身着灰蓝色的浴衣以着夺命狂奔的速度穷追猛打,似乎还在大喊着亲爱的不要跑之类的字句。   陆生暗暗垂下无数的黑线。   温暖的灯光照亮了夜空。   温和地笑着,土御门时不经意地转头看向了某处。   一位目测十八九岁的少年,闭着眼靠在道路尽头的古木旁。柔软的银色短发,似是流转了月光,清浅淡漠,虽是闭着眼,那形状姣好的丹凤眼,却流泻出令人心惊戾气。嘴角上翘,带着三分嘲讽的笑意。他身着清爽干练的棉布衬衣和黑色长裤,外面套着白大褂,靠在树边,手执一根香烟,淡淡的白烟蜿蜒缭绕着,安静,悠然。   时光在他的周身都仿若是放慢了脚步,他处在熙熙攘攘的街道旁,却像是开辟了另一个空间,将他与别人隔离了开来,安静的样子像是站在了千山万水之外。   少年蓦然睁开了眼,凌厉的宝石蓝眸色,霎那间便惊艳了世界。   一阵令人心悸的危险感席卷心头。   第五十章·夏日祭【四】   有的人,光是安安静静地独自站着,就仿佛隔绝在了世界之外。   泛着浅浅蓝光的银发流转了月光,上挑的凤眼犀利而透出了浅淡的嘲讽,俊美无双的少年,缓缓地直起了身,锐利的目光径直刺了过来。   简直可以说,典型的装十三的中二少年。   土御门时默默地腹诽,却不敢大意,眼中的神色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   那人的敌意,傻子才感觉不到。   “陆生,我想吃章鱼丸子。”伪少年若无其事地转回头,指着某个人最多的小摊,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棕发少年灿烂微笑。   于是陆生嘴角抽了抽,无奈之下,只好跑去买。   土御门时看着陆生挤入人群中,沉默了一会,毫不犹豫地转身,踩着木屐,啪哒啪哒地走向扬起冷漠微笑的银发少年。   脚下,以着土御门时的脚步为圆心,淡蓝色的灵光散了开来,普通人的世界与里世界,不动声色地分隔开来。   回忆着土御门时教授给他的入门阴阳术。   有着黑色柔软短发和漂亮的酒红眼眸的小孩子,向着陆生的方向跑去,步伐越来越慢,每走一步他的身形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经意间骨架拉长变得挺拔,漂亮的眉眼偶尔闪现出狡黠的色彩,俊秀的少年,最终缓步朝着陆生的方向走去,笑着接过棕发少年拿来的章鱼丸。   “KITO呢?”   陆生问。   “他似乎是累了,我就让式神把他送回去了。”   俊秀少年挑唇一笑,咬下一颗章鱼丸含糊不清地答道。   <<<   “你就是土御门?”   虽是疑问,那人却用陈述的语气。宝石蓝凤眼在夜幕中闪闪发亮,冷色调的,冰冷到了极致,让人觉得连被他注视着,似乎皮肤都被刺得隐隐作痛。   精致俊秀的面容,于他却不显丝毫的女气,只剩下如同出鞘匕首的凌厉锋锐,高挺的鼻梁下,尤显得刻薄冷淡的薄唇带着几分嘲讽的笑意,轻挑。   手指上,点燃着的香烟缭绕而上的,氤氲的白烟模糊了视野。   巨大的压迫感,让土御门时不禁后退了几步,酒红双眸飞快的闪过警惕,下意识的手想探入袖中。   糟糕!忘记把短刀带来了!   她的呼吸一滞。   银发的冰冷少年掐灭了香烟,缓缓走近。   “你是什么人?”   平心静气,土御门时抬起眼,冷声问道。   “这个,我想你一定很熟悉。”   银发少年捏起一枚精致的玉牌,上面雕刻着精致的雷云还有闪电,随着细线的旋转,另一面的苍劲草书显现眼前,   天草柊!   底下小楷,   隶属,阴阳师协会,职位,干部。   土御门时挑眉。   在阴阳师协会,处于干部职位的人不一定要有强大的武力,任职的都只有一点,那就是独自垄断了一派技艺,所以基本上处在干部职位的都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家族之类就能看得出来。   实力强大,若是没有创造什么绝学传至后人,百年以后终是一场空,只有知识才是最宝贵的财富。   她还以为除了她独自一人继承了土御门的【书库】以外,其他的干部都是一个个团体呢……   “那么,你找我的目的?”   她问。   天草少年不说话,只是从衣袋里抽出了一根银白色的东西,然后握住顶端,拉起抽长。   原来是一根教鞭。   “嗞啦。”   蓝色的电弧在金属上跳动,照亮了,上面密密麻麻的各色符文。   咦?   似曾相识的感觉,土御门时皱眉。   “我就直说了,不想死的话,把土御门【书库】的钥匙交给我。”   “如果我说不呢?”   土御门时眯起眼。   “你似乎是搞错了什么啊。”   他嗤笑一声,手执教鞭眼神冰冷,微扬下颔,   “这不是选择,而是命令。”   “!”   土御门时慌张后退,以躲过径直冲着她来的电光。   啊嘞……怎么感觉不到灵力的波动?   地面上留下了似是被劈裂的痕迹,黑色的散发着焦糊的味道。   靠他丫的强盗吗上来就要抢东西还一言不合的就攻击!   双手交叉,以防御的姿态半跪在地上,伪少年越显焦躁。   口胡的没带刀没带符咒只带了几个能制作简单结界的小御守在这家伙的攻击下能算个毛啊!   “土御门,你是,说还是不说?”   天草少年冷冷淡淡的看着伪少年,嘴角似是嘲讽的,缓缓露出了恶劣的笑容,教鞭一扬,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电光,   刻意的一字一顿的语句,更是让人火大不已。   “说你妹!”   思及此事和平了结的可能性为零,土御门时毫不犹豫地咬破手指凌空画咒。   血色的五芒星蕴含着浓郁的灵力,土御门时的手指从五芒星的上顶点径直划向下顶点,霎那间,强烈的火属性波动在空气中散开。   土御门秘术·火之五芒星召唤。   “光凭借这种东西,你还想要阻拦我?”   天草见此,仍旧是冷笑了一声,教鞭上电光流动的方向陡然变换,随之符文发亮的地方也发生了改变,唰的一声反手握着冲上前来。   五芒星大炽,冲天的业火熊熊燃烧,与电光相接触,轰然巨响。   “喀拉。”   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土御门时眼见不好,连忙后侧身一躲!   一束电光猛然擦过她的衣摆,却只留下了浅浅的焦黑的痕迹。   “咦?”   天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居然又没有任何的感觉!   杀气袭来,土御门时一惊,下意识就用灵力凝结成股往身后一挡!   “秘术·千流。”   “啊——!!!”   变得锋利无比的教鞭瞬间就打碎了土御门时的防御,蓝色的电光将土御门时包裹起来,土御门时不禁痛苦得惨叫出声。   为什么……她一向是对自己对灵力的敏锐洞察力而自信,这次……为什么一点也察觉不到灵力的波动了?   白色的雾气不断从她的周身蒸腾散去。   人体内百分之六十左右都是水,而水通电会发生氧化还原的反应,这有多销魂,试过才知道。   “果然,这件衣服不是凡物啊。”   天草蹲下身,教鞭上闪烁的电光收束成高浓度的一股,不停地在纯黑色的浴衣上戳戳戳,然而,除了土御门时被电击得趴在地上神志不清,那衣服竟然是毫发无伤的。   “不过,衣服能挡住的,若是直接攻击就挡不住了吧?”   土御门时的木屐早就在之前躲避的时候被甩到了一边,少年抓起她的脚踝,冰冷的如同毒蛇的温度刺激着人的感官,蓝眸饶有兴味地看着土御门时神智模糊地瞪过来,恶劣一笑。   “说出来,【书库】的钥匙。”   “……做……梦……啊啊啊——!!!”   银发少年若无其事地松开手,土御门时的脚踝已是血肉模糊,整个形状都扭曲成了诡异的形状。   土御门时周身的灵力瞬间变得絮乱,火雷咒在疼痛之下下意识地就使用了出来。   天草向后跳了几步,冷淡地看着向后移了几步靠在树下,狼狈的伪少年,   “骨头碎得很彻底哦,土御门,你该感谢我的慈悲。”   银发少年执起教鞭,挑起眼笑得恶劣,看着面色惨白的土御门时,说道,   “到时候会长得更坚韧的哦,如果你还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   这样的说法,只能让土御门时眼中闪现了更加强烈的愤怒与屈辱,牙关紧咬,指尖淡蓝色的灵光一闪而逝。   天草猛然眯起了眼,抬脚,光洁的皮鞋狠狠地踩上她的手。   这次土御门时死死咬着嘴唇,硬是不叫一声,满脸发白近乎惨烈。   “我的耐心其实不怎么好,快说出来。”   开什么玩笑……那是她家在乱世中以几乎灭族的打击中拼死保留下来的东西……她所继承的荣光,怎能容许他人践踏!   眼眸蓦然转为耀眼的金红,眼前映照出整个世界能量的流动轨迹。然而她却是浑身一震,像是不可置信地看向天草。   “为……为什么我看不清你的灵力波动?”   金红的眼眸死死地瞪着泰然自若的少年。   “啧啧,这就是那传说中的,【被神眷顾的眼睛】吧?”   天草伸出两指钳住土御门时的下颔,冰冷的宝石蓝对上金红,大方地赞扬,   “真是如同传言一般的美丽,如同燃烧的,极致的绚丽灿烂。”   少年周身的气息越加的危险凌厉,如同出鞘的匕首紧贴着脖子一般,冷得让人浑身颤抖。   “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天草嘲讽似的微扬下颔,冰冷的宝石蓝凤眼细细敛开,舒展开冷冽的弧度,刺眼的似是要将人的血液冻住,凉得彻底。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就这样为止啊混蛋!   土御门时一颤,金红的眼中闪过晦暗的光,顿时牙齿因为愤怒咬得咯咯作响,眼中越显明亮。   有什么东西碎掉了,眼眸中酒红色完全被纯粹的金所掩盖住,冰冷,迫人,突然强烈的压迫感硬生生逼得银发少年连连后退了几步,饶有趣味地吹了个口哨。   第五十一章·夏日祭【五】   “陆生,你去哪里?”   黑发的俊美少年眨眨酒红美眸,疑惑道。   “我去厕所,你先自己逛一下吧。”   棕发少年摆摆手走向另一边,随即消失在了人群中。   俊美少年一个人站在原地,默默的鼓起了包子脸。   “他发现了?还是没发现?发现了?还是没发现?发现还是没发现……”   少年揪着白色的小花,神情哀怨显得好不可怜。   <<<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狼狈地靠在树边,一把小小的御守像是不用钱一样的撒了出去,暂时形成了一个小型结界将她笼罩其内。土御门时低下头,细碎的黑发遮住了容颜,让人看不清她到底说了什么。   “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气腾腾……”   金光神咒,是用来防御的咒法。   “你也就只能一味的防御了吗,真是弱小。”   天草冷冷地嘲讽,执起教鞭就要在土御门时念完咒语之前打破结界!   他下意识的有些松懈,因为,就算是土御门时完成了咒法,他也有自信能够一举打破它。   天空中突然飘落了黑色的羽毛,极细极密,随着带着妖力的风,悄然刺入眼中。   霎那间,黑暗席卷了天草的世界。   “……火山火盆,流金万里,霹雳交奔,玉枢敕令,火洞将军,撼山集云,破魔伏神,上帝有敕,急急施行……”   什么?!中央雷神咒?复合咒法?   少年瞪大了凤眸,握紧了教鞭朝着直觉的方向刺去!   “嘭——!”   一声闷哼,有什么人摔落在地。   中了吗?   越加沉静的声音打破了天草的猜想。   “……急急,如律令!”   天空猛然变得黑暗了,乌黑的雷云翻滚着,青色的电光在其间若隐若现,随着一道金光猛然覆在土御门时的周身,一道如同百年古木枝干那么粗的青色雷电朝着他们两人的方向猛地劈了下来!   “轰——!”   土御门时闭上眼,那明亮的光芒仍是刺得她的眼睛隐隐作痛。因为金光神咒的缘故她和躺在她脚边的夜雀是毫发无伤的,待到再睁开眼时,眼前已是焦黑一片,全然是被毁灭性打击的破败景象。   只有浑身狼狈的银发少年半跪在地上,不住地喘着粗气,一甩手,将完全报废的教鞭扔到一旁,然后缓缓地站起。   少年的脚步很是不稳,而且满脸掩饰不住的脱力疲惫,应该是力量耗尽了的缘故。但即使是这样,他的眼眸依旧沉静而带着三分锐利的讥讽。   相较而下,坐在地上灵力几乎耗尽完全丧失了机动能力的土御门时,倒显得更为凄惨。   “我知道了……”   低低的声音,在沉寂中响起。   漆黑的发,在额前映下了一层阴影,金色的妖异眼眸隐隐约约透露出来显得诡谲,土御门时嘲讽似的扬高的声音,越显凄厉,宛若悲鸣,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她猛地抬头,见银发少年嘴角扬起狠辣的笑意,金色眼眸中满是不可置信,声嘶力竭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刺耳!   “天草,你,你背叛了神明!”   <<<   “呐,”   陆生抬头,墨绿发色的秀美少年站在树杈上,大大的琥珀杏眼难得溢满了认真的神色,灰蓝色的浴衣被夜风吹得鼓了起来,显得少年有些单薄。   “你和土御门的关系不错吧,奴良家的半妖少爷。”   “贺茂君?”   陆生挑眉,难得这个家伙会跟他正经的搭话啊。   “东边,有空间阵法的波动,有人在里面战斗哦。”   秀美少年指向之前土御门时离去的方向,闭眼皱眉,   “其中一人是土御门,另一个不熟悉。你要是他的好友的话最好去帮个忙哦,他危险了。”   少年看着陆生面上浮起的担忧焦急,突然眯了眯眼。   “欠你一个人情,帮我照顾好阿时的弟弟。”   冷静到了极致的尾音刚落,下一瞬间,棕发少年便消失在了原地,徒留,披在身后的天青色羽织划过的一地悠然。   “一个人情啊……奴良组大将的人情啊……”   站在树杈上的秀美少年手托下巴想了一会,突然脸上浮起了羞涩的红晕。   ——所以说,贺茂黑君呦,你想到了什么?   <<<   所谓阴阳术,就是通过阴阳师的语言,向神灵乞求力量,将自己的信仰全无保留的交付出去,而作为这信仰之力的回报,神明会相应的降下属于自己的力量助阴阳师一臂之力。   通过向不同的神明求助,得到的力量是不同的,比如说向火神,换来的就是火属性的灵力。每个人若是付出的信仰相同,得到的也自然是相同的,但不同的是,阴阳师是否有这个【器量】将这些来自神明的力量完全转化成属于自己的力量然后加以施展!   这就是所谓利用率的问题,由此也就出现了所谓一流二流的阴阳师。当然,也有人天生就是对于神明的力量适应度高,自然力量的转换率也就提升得比较快,也就是所谓的天才。   向神明乞求的语言,其实就是阴阳术的咒法,所以说,拥有了越多的咒法,可以求助的神明种类也就越多,在一定的程度上有益于阴阳师实力的提高。   而土御门时所谓的【被神眷顾的眼睛】,其实看到的,就是当阴阳师向神明求助时神明所降下来的力量,而不是阴阳师转化之后的力量,这二者其实是有区别的,若是掌握不好这个时间差,甚至会出现比看不到还要糟糕的情况,比如说对方还没有攻击就已经先避开了之类。土御门时曾经就这一点就修行了长达一年才用得得心应手。   至于看到妖怪的妖气,也是同一个原理。   妖怪,一般来说是属于某件事物经过强烈的执念修炼而成,从本质来讲,其实和神明的最初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神明是做到了极致进而获得了神格,进而可以通过向人类收取信仰以继续维持自己的神位。而妖怪却仍是在最初只靠自己汲取天地间的灵气进而获得力量而已。   “哦呀?为何这么说?”   银发少年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看不到……为什么看不到啊……”   土御门时狠狠地咬牙,   “那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向神灵乞求过!”   “但是!”   “你只是个弱小的人类!”   “说!你为什么能够拥有力量!你到底算是什么!”   “别这么咄咄逼人啊,”   天草摇摇头,凤眼上挑,带起冷冽的光,   “土御门,你听说过吗?……所谓,新兴阴阳师。”   少年蹲下身,让视线与土御门时平齐,冷漠的宝石蓝对上那双诡异的眼眸,然后悄然滑开。   “我们不信任神明,也从不乞求神明。”   他轻笑一声,   “土御门,你知道吗?世界上,除了神明,还有可以从很多地方得到力量,比如说……直接夺取自然界的力量,在我能力允许的范围内,我能得到所有电流传达的信息并且可以控制电。”   他对着土御门时惊诧莫名的模样,冷漠地笑了笑,他拿出打火机咔嗒一声点燃了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纵使是弱小的人类,也不想只依靠着所谓的神明摇尾乞求。这项技术至今还不成熟,我参考了很多传统的阴阳术才做到了现在的地步,因此,五年前传言土御门的【书库】被人打开了,我就想无论如何也要得到!”   “为了让我的理论完善起来,土御门,你最好别挡了我的路。”   他缓缓地抬起手,然后,狠狠地抓住伪少年纤细的脖子,眯眼狠声问,   “说吧,土御门【书库】的钥匙在哪里?”   “在我的地盘闹事,这位少年你是否太嚣张了?”   霎那间土御门时感受到了自己划开两边世界的结界被人悄无声息的穿透了……能有这种能力的是……滑头鬼!   木屐踩在地上,发出了有节奏的啪嗒啪嗒声,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哒啪哒啪哒一声声像是直接震在了人的心上,随着脚步的接近,天草果断地松手放下土御门时。   银发的少年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之前在四国之战的,奴良组的年轻首领。   被摔在地上的伪少年瞬间怒目而视,又因为碰到了脚踝的伤处只能疼得满脸冷汗倒抽凉气而无法破口大骂。   “妖怪?土御门,你果然有趣。”   银发少年皱了皱眉头,看向远远走来的滑头鬼少年,比较了一下自己目前的状态和对方全胜状态,只能不爽的决定先打道回府。   他用颇带恋恋不舍的眼神看了地上死瞪他的土御门时一眼,舔了舔嘴唇,笑得恶趣味,   “别担心,没有达到目的,我还会再来找你的,土御门。”   “我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这个家伙了!”   伪少年瞬间炸毛。   第五十二章·夏日祭【六】   “啧,怎么弄成这么个狼狈的样子?”   银发的奴良陆生蹲在伪少年身前,死皱着眉头不满道,   “刚刚那个人很强?”   要不是阿时现在这个状况实在是让人堪忧,他还真想回去帮她报仇回去。   “别惹那个家伙。”   土御门时呲牙咧嘴地坐了起来,酒红眸子瞄了眼少年离去的方向,下意识地抽了抽,   “丫的简直就是个疯子,下次见到了一定要想尽办法躲开他。”   她心有余悸地摸着自己的脖子。   她的妈呀,能捏碎她的脚踝的握力,捏断她的小脖子肯定也是卡蹦一下就完事了吧?   死亡的恐惧,随着后怕,瞬间她就满头的冷汗。   “他是人类?阴阳师吗?”   “恩。”   陆生看着四周随着土御门时体力不济而四处碎裂的结界,还有似乎有注意到这里异常而跑来的奴良组妖怪,权衡了一下,招招手让毛娼妓和鸩来帮忙包扎。   “这是什么混乱的场景啊……”   首无目瞪口呆地看着四周,焦黑的土地,碎裂的残砖断瓦,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被人类的什么坦克飞机给轰炸了似的。   土御门时挣扎着把胸口都被刺穿的夜雀给抱起来搂在怀里,用仅剩的一丝灵力将其收于符纸之中。   自己的式神,她应该亲自帮她疗伤。   “辛苦你了,夜雀,感谢你救我一命啊。”   她暗叹一声。   “少主,人类骨折的伤势……和妖怪不太一样,我觉得应该把土御门君送到人类的医院比较好。”   鸩处理了基本伤势后,对着沉吟的俊美少年说道。   “好吧,那我送阿时去医院。那清十字侦探团那边的各位要拜托你们保护了,还有帮我和阿时想一个先离去的理由。”   陆生小心地抱起伪少年,对着鸩交代一番后,一个跳起踏上树枝飞跑着离去。   “咻——嘭!”   从祭典的方向,神社那里点燃了烟火。   “已经是午夜了啊……”   土御门时看向烟花,酒红色的眸子透亮透亮的,巨大的花朵在天空绽放出最极致的美丽,绚丽的光芒,照得夜晚如同白昼一般的明亮。   空气中可以嗅得到火药的味道,有些刺鼻的,对于刚刚结束了一场生死之战的土御门时来说,这和战场的硝烟有微妙的相似。   纵使是炎炎夏日的夜晚,在高空吹着冷风还是有点凉的,更何况土御门时之前被天草少年早吓得起了不知道多少身的冷汗。这个结果就是,她打了个冷颤。   “很冷?”   银发少年低头问,稍稍放缓了脚步,还拢了拢袖子挡住些许夜风。   “还好。”   她安静地窝着,垂眼沉默,良久,才一叹,   “怎么每次都是被你救了呢?真是……不知道欠了你多少人情了,这件衣服也是,我可差点就要和夜雀一样胸口被开个洞了。实在是很感激你,陆生。”   “衣服是毛娼妓用她的头发来缝制的,要谢就谢她吧。”   陆生淡淡地说道,   “我说过的,我们是朋友,你不用如此的疏离。还有,下次遇到这种事情你可以来找我,真是,每次都弄得伤痕累累的。”   烟花还在放着,升天,炸开,散落了满眼的辉煌。   “呵呵,这倒是我的错了。”   土御门时的声音懒洋洋的,浑身无力又灵力耗尽,她显得有些昏昏欲睡,轻叹,   “但这是阴阳师内部的事情,陆生你是不用管的。”   “这也是在奴良组辖地发生的事情,”   银发少年有些不悦,瑰丽红眸酝酿翻腾着怒火,   “每次都弄得伤痕累累的很好玩吗?”   “……不好玩。”   伪少年默默的扭头,有些狡辩的在低声辩解。   “又不是我自己想这样的,我看那家伙对我有敌意然后又不是妖怪自己一个人去解决有什么不对?还有那家伙要求的事情牵扯到了尊严问题责任问题绝对不能妥协,一个头脑发热火了就打起来了这个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   尾音默默的消失在了陆生越显沉静却暗含愤怒的注视下,嘴角一抽,相当心虚地避过他的视线。   话说我为什么要狡辩……而且我在心虚个什么劲啊我做得没错啊没错……哈哈虽然让别人担心了这一点是不对的啊哈哈……   “到了。”   陆生落在了一条冷寂无人的街道旁,然后化为了人类的姿态,继续抱着伪少年,拐过街角,浮世绘综合医院就在眼前。   “烟花很漂亮啊,陆生你要不要回头看一看?”   土御门时看着少年身后炸开的彩色烟花,流光飞逝,怔怔的像是出了神,她看得开心,连嘴角都带起笑意。   “不了。”   棕发少年面无表情道,   “先把你这家伙送到医院再说。”   “呃……好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陆生少主陆生少爷陆生大人您就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我没有生气啊。”   陆生面无表情地看着满脸冷汗的伪少年。   “不不不你这个样子绝对是在生气啊你看你都没有笑也没有露出那种老好人的表情连你妖化之后那种牛郎脸都没有啊呸呸呸我什么都没有说!”   伪少年像是有些急了,连说话都不带喘气的,陆生皱了皱眉低声说的句别乱动,这才安分了下来。   烟花什么的……反正,光是看着那双漂亮的酒红色眼睛,看烟火在里面展现出的华美,比起自己看的更加的美丽。有种连灵魂都要被吸引住了的感觉,如罂粟的致命诱惑般,让人沉醉其中。   所谓心动,不过一瞬间。   ……他真的是没救了没救了。   棕发少年暗暗叹气。   土御门时看他一直看着自己,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突然魅惑一笑,   “怎么,陆生少主看本少爷的美貌惊艳到了看呆了眼?”   光华流转,美眸含情,自是一派妖娆风流,就仿若是邀请一般。   于是他弯起嘴角,深深地看向土御门时的眼睛,笑道,   “是啊,阿时,我喜欢你。”   烟花炸裂的声音一瞬间就消失在了耳畔,土御门时维持着目前的姿势,傻在那里,瞪大双眸不可置信地看着棕发少年。   他……他说什么?   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喜喜喜喜喜喜欢欢欢欢欢你你你你你你你你……   像是卡带一样的声音不断地在耳边重复,加上战斗之后的疲惫无力,土御门时白眼一翻,彻底昏死过去。   人设图